廖太后將茶碗放不下,嘆息了一聲。若非有查氏撐腰,當年她就將查太后給踩在腳底了。不過皇天不負有心人,只要等得夠久,必定能等到那一日。
就像當初,查氏不能誕下子嗣,誰又能想到她一介小官之女,也能成為母儀天下的太后呢?只是那不到半成的幾率,竟然也能讓查氏誕下子嗣,且還是龍子,也是那賤人走了大運。
早知道,當初就不應該顧及這么多,讓她徹底絕育了才好。
廖太后雖有些后悔,但又覺得如今還不晚。看吧!那楚王如今還不是落在了她的手中?
“唉!皇帝也不知像了誰,竟然如此心慈手軟。身為帝王,最需要的便是無情。既然查氏對他有了威脅,他就不應該還對她手下留情,盡快將其解決才對。當初楚王還未誕生之時,是多好的機會?即便她查氏多有防護,但也總能找到機會的。只可惜他當時心軟,與哀家也有隔閡,便只能隨他去了。”
將兒子送給別的女人去養,自始至終都是廖太后心中的痛。查氏雖對皇帝十分嚴苛,但因為沒有子嗣在,倒也是全心全意的,皇帝自然能感受得到。
以至于當年她與皇帝其實關系并不融洽,甚至可以說十分生疏。她的建議,當初的皇帝必然是不會采納的。
“如今皇上應該也能理解您的一片苦心了,若非有您一直在出謀劃策,皇上的處境會比現在更艱難些。”
嬤嬤皺起眉宇,眉間的豎紋越發明顯,可她溫柔的語氣卻與她看起來嚴厲刻板的面容極其不符,可見與廖太后關系十分親近。
“哀家與查太后那賤人斗了多年,自然比他更了解查氏的性子。更何況查永安這段時日在邊關的動作不小,可見也有了準備。查氏不信任皇帝,能這般毫無準備地去了嘉南府?扶珠室那位以為他在后面推波助瀾,就能坐收漁翁之利,當真是可笑。日后他們就會明白,誰才是真正的黃雀。”
廖太后得意地笑了,這么多年,查氏在她手中吃的虧可不少。皇上能穩坐龍椅,她自認功不可沒。
“那祝有量一事,娘娘真的不打算插手嗎?倘若將之除去,便可讓查氏少了一大助力,不過就是便宜了攝政王。”
嬤嬤很是不忿,祝有量一案是攝政王設的局,然而之后有了扶珠室那邊插手,便有些亂了。
她看了一眼沉默的廖氏,見其撫摸著小腹處,便只好嘆了一聲。
廖太后眼中閃爍著仇恨的光芒,一開始她也是為了替皇帝尋求庇護,想控制住攝政王。畢竟當年攝政王能為她舍棄皇位,可見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
可誰能想到,不過才十余年,攝政王便早已忘了當年的情誼,將她算計了個徹底。
攝政王早就懷疑她與三皇子有勾結了吧?更何況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
廖太后緊咬著唇,總有一日,她要讓負心薄情的攝政王付出代價。
“祝有量不過是有倒戈的意思,皇帝還要用他,咱們自然不能將除去。他攝政王不是想挑起皇帝和查氏的爭端嗎?那祝有量就更不能死了。這段時日連攝政王變得小心翼翼了,看來還得將侯培青給保出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可沒什么顧忌。只是皇帝不知到底什么心思,竟然還沒將人給無罪釋放。”
廖太后心中不悅,皇帝這幾年心思越發深沉了,她有時實在不知皇帝的打算。
“皇上不是派那杜塵瀾和孔德政去了淮南府嗎?要保下祝有量,那杜塵瀾應該會有法子吧?不過,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娘娘打算如何抉擇?”嬤嬤看了一眼廖太后,錯過了這次機會,不知要等到幾時了。
“等他將祝有量保下之后吧!留著杜塵瀾是個禍患,皇帝顧念當年的恩情,遲遲不肯動手,那就讓哀家來解決,一如當年一般。”廖太后冷笑,身為帝王,心軟是大忌。
“沒見到一路刺殺行動都沒能成功,他一個少年郎,武功竟然如此高強。就是他太有能耐了,自然讓人忌憚。顧玄瑧,便是一例。”
“杜塵瀾,你為何要保下祝有量?不管他是查氏一脈,還是純臣一脈,他死了,對你來說應該更有好處才對,難道你是顧及孔大人?”
萬煜銘不想再忍,于是便找了機會與杜塵瀾私聊。他以為杜塵瀾已經打算與他們王府結成同盟了,可事實好像并非如此。
杜塵瀾原本正在查看從嘉南府送來的書信,萬煜銘要硬闖,洗月他們即便是攔也攔不住。
“祝有量自有他活著的用途,我保他,并不是因為孔大人,也不是因為皇上,更不可能是為了查氏。我知道你們王府也盯著這個位子,然而如今朝中,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
杜塵瀾起身,望著窗外已經飄起的鵝毛大雪。
“倒是忘了,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新年。”杜塵瀾有些遺憾,今年過年不可能在府上過了。
萬煜銘皺眉,覺得杜塵瀾在岔開話題,“你別顧左右而言他,我不信你忘了你生父是因誰而死,你甘心為他效命嗎?”
“不過是個巡鹽御史的位子,他明年就要回京述職,你們也不是沒有機會,何必在他身上浪費時間?倉促之下,貿然換人接手,鹽道便會大亂。你們與其將精力放在他身上,倒不如趁早物色一位合適的人選。”
杜塵瀾沒有回答萬煜銘的話,有些事急不得。
巡鹽御史這個肥差,盯著的人太多了,然而沒本事,就會折損性命。想坐上這個位子的人,還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你是說皇上不會再讓他連任了?可皇上為何還要保他?”萬煜銘疑惑地道。
“自然是因為他受賄的金銀和鹽商的底細,祝有量手中,必定有他利用職權行方便的名單,這些可看出那些鹽商的底細和朝中的關系。他把持著官鹽運價,然而世子爺可曾想過,為何私自販鹽一事屢禁不止?”
杜塵瀾走至書案前坐下,皇上其實并未對他說這些,然而只是區區一個祝有量,皇上會下這么大的決心保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