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名黑衣男子從巷子口探出頭來,看著前方的角門大開,從府中出來一輛掛著燈籠的馬車。
他朝著右方比了個手勢,那方同樣身著黑衣之人便悄無聲息跟了上去。
馬車穿過北街,往西城駛去。趕車的車夫將趕車趕快很慢,車內也是毫無動靜,只見一只紅色的燈籠隨著馬車的顛簸而搖晃不已。
這情形,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身后跟著的那人施展輕身功法,追起來竟然毫不費力,他狐疑地看著前方孤零零在街道上走著的馬車。奇怪的是,此刻已然宵禁,卻并未見巡視的官差。
約莫過了兩刻鐘左右,馬車才停在了一個角門前,黑衣人看著車夫從馬車內扶出一位年過半百的男子。男子很是謹慎,他舉起手中的燈籠往四周探了探,才上前敲響了角門。
“皇上!杜海州傳來消息,說是他那相好的姑娘與他傳通了信兒,首輔大人去了扶風樓。”一名暗衛對著眼前身披龍袍的男子道。
“俞則閎?”皇上聞言震驚地瞪大了雙眼,“你確定沒看錯嗎?”
“的確沒錯!后來咱們派人打探過,就在半個時辰之前,才親眼看到他離開。”
皇上有一瞬間的愣神,他很是意外,俞則閎與老三有關系?可明明之前并無來往,難道是這幫奴才沒察覺,導致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不對,杜海州之前的名單中,沒有俞則閎。
“可有去他府上打探?”皇上自來謹慎,當然不可能這般輕易就信了。
“去打探過了,屋內并無人影,咱們將正院和他侍妾的院子都查探過。”
皇上睡意全消,攏了攏身上的袍子,突然有些發懵。
“他去扶風樓見易云先生?”皇上握緊了拳頭,當年若非老三炸死逃離,否則早已關入宗人府,或是人首分離了。
“去了扶珠室!”
“趕快去查他與朝中誰有來往,平日里裝得唯唯諾諾,行事總是和稀泥,誰想竟然是只會咬人的狗。”皇上怒不可遏,真是活膩了。
“是!”來人應下,正準給告退。
“紀蘊那兒安置好了嗎?”皇上想起他那個好弟弟,半個月前被他指派任務,去了嘉南府。
“都安置好了,這次,準保叫他有去無回!”
“好!朕等得夠久了,該結束了。”皇上點了點頭,隨后將人給打發了。
“咚咚咚!”守月敲了敲杜塵瀾的屋門,杜塵瀾聞聲立刻起身,隨手拿起一件大氅披在了身上。
“大人!那些人果真去打探俞府了。”守月一進屋子,就對杜塵瀾稟報道。
“嗯!將人放回去了嗎?迷藥可不能下太多,以免惹人懷疑。”杜塵瀾料到皇上必定會派人去俞府打探,因此命人事先將俞則閎給迷暈藏了起來。
“大人放心,立刻給了解藥。明日一早,會如往常一般時間醒來。”守月保證道。
“杜海州那兒派人盯緊了,可別出了岔子。”杜塵瀾可不敢小看杜海州使絆子的能力,這貨可什么都做得出來。
“是!另嘉南府傳消息來了,咱們的人已經先他一步到了。”
杜塵瀾聞言點頭,“只需按兵不動,不要插手,有情況立刻向我稟報。”
他想到了皇上,此次派楚王去嘉南府很是不尋常。楚王雖也辦成了兩件差事,但都是查太后親自挑選的,出了京城就和游山玩水差不多,根本沒有生命危險。
但這次不同,如今查氏似乎有些顧慮,之前與皇上交鋒也處于下風。因此,此次去嘉南府辦差卻是皇上一脈的官員提議的。
前段時日嘉南府知府貪贓枉法,還私自提高糧食稅收,讓本就不富足的嘉南府百姓苦不堪言。原本此事嘉南府官員上下算是一致,隱瞞得不錯,可那些人低估了尋常百姓。
俗話說的好,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此事被揭開之后,實在按不下了,便被朝中其他官員參了一本。
嘉南府百姓群情激奮,不相信朝廷,如今與朝廷的關系是劍拔弩張,實在是長久的壓迫下來,一旦爆發,就很難安撫住。
朝廷派楚王前去,旁人也說不出什么不妥之處來。楚王身份地位高,去安撫百姓,百姓自然會顧忌些。
只要有人做主,朝廷拿出誠意來,此事其實不難解決。說到底,也就是些被逼著拿起鋤頭、釘耙等農具奮起反抗的平民百姓。
然而,此事說容易,其實也不容易。朝中本就分了諸多派系,倘若有人混入百姓之中煽風點火,將矛頭對準了楚王或朝廷、皇上,那就有些棘手了。
可別想著這些都是烏合之眾,便不放在心上。縱觀古今,集結百姓,農民起義軍最后擴大,成為正規軍隊的可有不少。朝廷目前要做的,便是率先安撫百姓,先將此事壓下再說。
不過,杜塵瀾卻覺得此事沒那么容易就是了。這是皇上的意思,那皇上為何要如此安排,相信他想得到,查太后和楚王也能想到。
楚王此次出京,身邊高手如云,就連武林中許多有名號的高手都帶了好幾個。不管皇上打著什么算盤,都不容易得手。
此事已至深夜,然而攝政王府外院中還是燈火通明。
“父王!您打算如何處置陶岳峰?留著他,是個禍患。”萬煜銘覺得倒不如找機會將此人給除去,他們之前十分信任此人,此人手上一定有他們很多把柄。
攝政王在屋內來回走動,“為父當然知道留他不得,然而貿然將其除去,勢必會惹人懷疑。他之前是為父的親信,對咱們的事知道不少,就怕他留了把柄。”
幕僚周一喚聞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片刻之后有了主意。
“王爺!倒不如將計就計,咱們不好下手,就讓旁人下手。此事不難。您忘了侯培青庶子那事兒了?將此事推到他頭上,那侯培青必定會想法子將此人除去。”
“可那些人都以為陶岳峰是咱們的人,倘若推到他頭上,那豈不是也要懷疑到咱們頭上?”萬煜銘當即提出反對,此事可不是他們策劃的,他們憑什么背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