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諸位可還有異議?”杜塵瀾輕抿了一口茶水,看向下方在座的諸位。
“大人是說,朝廷要收回咱們所擁有的礦山?這可不成吶!咱們家世代都是以開礦為生,祖輩到現在買礦都花費了不少銀子,朝廷說收走就收走,那咱們還怎么活啊?”
一名肥頭大耳的男子語帶哭腔,此刻他的眼中的確含淚。沒了金家和馬家頂在前頭,只剩下個何家,現在這里連個能與朝廷抗衡的人都沒有。
他倒是有些想念柳錦赟和馬寧州了,雖說他們這些年來一直被這三家壓著,但好歹還有個立身的根本在啊!
可現在呢?他們這些商賈還有誰能與朝廷抗衡?還不是任朝廷拿捏?
至于剩下的何家家主何勉,唉!不說也罷!
男子看著沉默不語的何勉,此人已經搭上了攝政王,身后有人撐腰,自然不會與朝廷為敵。反正最后吃虧的是他們這些小礦主,何家自會有數不盡的好處。
“你們只看到眼前的利益,為何不想長遠些呢?相信諸位都知道,本官曾經也是商賈家出身,父母俱是商賈,論起感同身受,本官不比諸位少。”
杜塵瀾說著,又嘆了口氣,道:“這里有許多礦主都是祖傳家業,家中世代采礦,害怕朝廷收回礦山,日后沒了著落,本官甚為理解。”
江家老大江源聚聞言立刻拱手,“大人所言甚是!相信大人也能理解咱們的苦衷。咱們這些人立身的根本就是礦山,在場諸位大多也是家祖傳下的基業,雖說有些已經資源枯竭,但依舊舍不得拋棄這片礦山,這是咱們的念想。如今朝廷要收回去,這無異于在咱們的身上割肉,撕心裂肺地疼!”
他說到此處,不禁老淚縱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唉聲嘆氣起來。
杜塵瀾將目光投向他,此人是江淑媛的大伯父。之前他冒充江淑媛之時,也是見過此人的。不過那時他蒙著臉,對方這會兒才沒認出他來。
江源聚這番話說到了眾人的心坎里,在場的商賈都黯然不已。他們心中是萬般不愿的,然而這位杜大人剛剛才收拾了柳家和馬家,就連那金家都沒討得了好,他們哪里還敢再放肆?
“是啊!既然大人能理解咱們的難處,那還請大人向皇上求情,放過咱們吧!”
“是啊!放過咱們吧!”......
“諸位莫急,本官早已向皇上求過情,皇上也體恤諸位的難處,這才有了這商稅。等本官將其中的好處與諸位一一分說,諸位便會覺得,這商稅改革雖新穎,但絕對比之前要劃算得多。”
“那便請大人與咱們解惑!”江源聚起身行了一禮道。
這位他們現在可得罪不起啊!更何況身旁還有昭和世子虎視眈眈呢!權傾朝野的攝政王,誰惹得起?
杜塵瀾看了一眼眾人,眾人皆安靜了下來,正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他不禁點了點頭。想起之前萬煜銘舉辦宴席那次,眾人還都不可一世的模樣,他不禁感嘆世事無常。
之前有多囂張桀驁,現在就有多小心翼翼。
“先說其一,朝廷雖打算收回諸位的礦山,但也是有條件的。開采在二十年之內,朝廷在勘驗之后,可酌情補償銀錢,絕對會讓諸位滿意。至于二十年以外,若是有意,也可賣與朝廷,只是這價錢不能等同于之前的條件。當然,這其中的買賣如何,都是后事了。”
眾人聞言不禁紛紛提出異議,這不是擺明了要他們手中礦產還豐富的,沒了資源的就不要嗎?
都到了朝廷手里了,給多少銀子還不是朝廷說了算數?說來說去,好處還是叫朝廷得了,他們不是要虧死嗎?
萬煜銘看了一眼杜塵瀾,這就是杜塵瀾與皇上商議的新稅法?即便他不是商賈,可他也覺得這稅法一改革,就沒這些商賈什么事兒了啊?條件太苛刻了,換他,他也不可能同意。
杜塵瀾聽得廳堂內已經吵開了,且還有商賈含沙射影,在暗示朝廷和官員無恥。
“諸位還請稍安勿躁,這第一點,爾等覺得苛刻,但之后還有幾個條件,等諸位聽完之后,或許就會覺得這是最合適的辦法。與朝廷,與你們,都是大有裨益。”
眾人是氣得敢怒不敢言,這第一個條件就如此苛刻,之后竟然還有條件,或許比之前更為苛刻,這還得了?
看著眾人滿含怒氣的臉,杜塵瀾倒是不以為意。
“其二,這些礦山朝廷還是會返還給商賈開采。”
眾人聽到此處,不禁有些疑惑。
其中有一人是個急性子,站起身來就道:“既然還是給商賈開采,那為何又要收回去?”
杜塵瀾微微一笑道:“這就是本官要提起的最重要的一點,此為承租制。”
萬煜銘倒是想到了一些苗頭,不禁有些訝異地看向杜塵瀾。
杜塵瀾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將其娓娓道來,“何為承租制,其實很簡單。便是承租礦山,十年為一期。在這十年之內,這片礦山便被承租者所擁有。但有一點,最終礦山的所有者,只能是朝廷。十年期限一到,若還想承租,那就得另外承租十年,與朝廷續簽年約條款。”
杜塵瀾這一番話,讓廳堂內徹底沸騰起來。
“這就是說將咱們的礦山收回,咱們要想開礦,還得向朝廷購買十年的使用權?這?這簡直是荒謬。”
有人義憤填膺,只覺得胸腔中積滿了怒火。杜塵瀾掃視了在場所有人,倒是看見了幾位正在思忖的小礦山主。
不是所有人都蠢,總有那些腦子靈活的人。這種人向來都是勤勞致富的第一批,用前世的話說,那就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原本的檀溪府格局是死的,這小礦主沒有任何機會翻身,現在格局已變,若是再不抓住機會,那一輩子也就是個窮命了。
“那按照你的意思,不管是誰,都可去辦理這承租制,只要有銀子,是也不是?”萬煜銘用手撫摸這下巴,這對那些小商賈來說,的確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