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塵瀾與皇上四目相對,各自心中都充斥著掙扎,欲望和疑惑。皇上的目光直直望進杜塵瀾的眼底,杜塵瀾知道自己的身世嗎?京城中認出杜塵瀾的官員不少吧?杜塵瀾當真會一無所知嗎?
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杜塵瀾為何還能如此淡定?顧玄瑧雖非他所殺,卻因他而死,杜塵瀾難道真能做到無動于衷?
杜塵瀾卻在心中腹誹,皇上還是聽信了傳言,開元之子?當真是荒謬!
是以為自己搭上了金氏,有了謀反之心?可金氏若真想扶持一位新帝取代皇上,那也不會是自己。
查太后的幼子,難道不比自己合適嗎?查氏與金氏是姻親,只要楚王上位,那日后金氏族人就是不入朝為官,地位也十分穩固。而扶持自己,到底能得什么好處?
更何況,自己與金氏素無往來,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皇上還是著了旁人的道。
“皇上可是指檀溪府礦商暴亂一事?”杜塵瀾雖心中翻江倒海,但眼中卻古井無波。
“正是!”皇上并未多言,他心中已有打算。
“臣子為帝王分憂,本就是分內之事。皇上的旨意,臣自然不敢違背。不過,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杜塵瀾在來時的路上想過不少有關開元之子之事,他剛開始還不明白幕后之人為何要散步這樣的謠言。不過皇上剛才一番話,倒是解了他心中的謎題。
這才是那些人的目的吧?挑撥自己與皇上關系,若自己不夠冷靜,那必然已經被逼著起了異心。
這是要逼他反吶!更是逼他孤立無援,皇上猜忌自己,查太后又是自己的死敵,朝中能投靠的派系屈指可數。
而自己要報仇,那投靠攝政王是最好的選擇。至于首輔俞則閎,此人與關外有勾結,更摸不清對方底細。
如此一來,可不就只能選擇攝政王嗎?
聯想到這幾日朝中打算審核去年的賬簿,杜塵瀾百分之百傳言必定與攝政王有關。
這是一箭雙雕,讓皇上更猜忌自己,還能將金氏拖下水。金氏有把柄被攝政王抓住了,否則不會貿貿然牽扯上金氏。
“不妨直言!”皇上點了點頭,他倒要看看杜塵瀾如何應對。
檀溪府暴亂,與關外那些個兇蠻的蠻族相比,可是不相上下。要想平息暴亂,朝廷不可能一讓再讓,否則該如何統治大郡?
檀溪府不應該成為特例,不然其他地方也有樣學樣,那朝廷便名存實亡了。因此,此事早晚要解決,且宜早不宜遲。
“皇上可是今日聽說了坊間的傳聞?”杜塵瀾面色坦然,這話倒讓皇上怔住了。
“卻有耳聞!”皇上望著杜塵瀾的眼中充滿探究,杜塵瀾竟然主動提及此事。
“臣以為此等傳言簡直是荒謬,之前聽聞金氏是修道傳家,那這開元之子必定與修道有關。傳出這等謠言,不知背后之人是何目的。”
今兒早上的傳聞,守月和他說過,至于檀溪府商賈與金氏有來往的消息,還是天七他們傳來的消息。
他之前命人打探過金氏,且一直都關注著,并未發現可疑之處,可見平日里極其小心。而金氏與商賈有勾結,他還是在前兩日才收到的消息。
而那幕后之人正是利用此事,與開元之子結合起來,造出了個大陰謀。金氏有沒有謀反之心,他不知,金氏這么多銀子的去處,他也不知;金氏尋找開元之子的意圖,他更不知。
他與金氏毫無瓜葛,那人為達目的,卻將他拉下水,無非就是為了挑撥。再則,應該是為了掩蓋這段時日的真假賬簿一案。
目前除了邊關被夜襲一事,還有什么事能與檀溪府暴亂一案相比肩的呢?
此事的幕后主使也不難猜,只有兩方。這兩方都與真假賬簿一案扯上關系,而可能性最大的便是攝政王。
“你是說有人故意散播這樣的謠言,那對他們來說有什么好處?”皇上不傻,他當然知道有人在背后算計。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猜忌杜塵瀾。
“這臣就不知道了,總之臣以為那幕后之人必定是別有用心,或許還與此次真假賬簿一事有關。再者,臣只是翰林院官員,前往檀溪府平息暴亂,這本應該是大理寺和督察院的職責所在。皇上派臣去,是信任臣,臣當然倍感榮幸,只是朝中官員是否也能如皇上這般所想?而臣又以什么身份去檀溪府?要想堵住悠悠眾口,臣覺得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想讓他去檀溪府,可以!但你一點好處都不許,他怎可能會答應?
此事并非他指責所在,他只是個史官修撰,如何會與這些事扯上關系?什么時候這樣的暴亂,還要翰林院的文官去平息?那朝廷豈非亂了套?
原本就是各司其職,他將別人的活干了,這說不過去吧?
“這你不用擔心,此事非同小可,你去只是協助,朕會另派一名欽差總理此事。至于你的官職,朕已經想好了對策,讓你在都察院掛個閑職,旁人也無話可說。”
皇上似笑非笑地看了杜塵瀾一眼,這是沒好處不動心吧?他知道,也會給,但沒這么容易。
只是協助?那杜塵瀾就更不愿意了。有欽差壓著他,他就是想辦事還得向欽差報備,人家還不一定能認可。全無自由,他去了又能做什么?
皇上的意思,是就算將此事辦成了,那也要將大部分好處給了旁人?
杜塵瀾思忖片刻,這才道:“皇上,既有欽差前去,那臣去了也是枉然。處處掣肘,根本施展不開拳腳,您還是另擇良臣吧!”
皇上聞言有些錯愕,他沒想到杜塵瀾竟然敢違逆他。
“那你是不愿意去檀溪府了?你可知朕這是為你著想,檀溪府那些商賈可不是好惹的。你若是不能解決此事,出了什么差池,就得你以一己之力承擔。朕指派一名欽差總理此事,與你便沒這么大的責任。此次前去有風險,但也是一次機遇,你不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吶!”
皇上搖了搖頭,臉上滿是不贊同,心中卻在腹誹杜塵瀾的野心倒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