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淳岷張了張嘴,此事他確實是理虧。之前布匹一事還能推是有心算無心。可經此一事,他還沒長進,又跌入人家的圈套,那便只能算自己蠢了。
“不過是猜測,也不一定就是方氏。錢莊與方氏無關,以方氏那三瓜倆棗的家底兒,能與錢莊扯上關系?左不過是與方氏沆瀣一氣罷了!”
杜高鶴在屋內來回走動,只是方氏倒也還有轉圜的余地。即便方氏背后有朝中之人撐腰,但朝中之人更愛惜自己的名聲,到底不敢做得太過。
可錢莊不同,錢莊背后的東家是誰,他們并不知曉。但有本事開錢莊的,背后之人必定不是什么善茬。若是這兩家都盯上了杜氏,那杜氏真是危矣!
未知的敵人才是最可怕,想防都防不了。其實他也明白,若真想算計你,那便是一計不成再生一計!怪就只能怪杜氏太弱了,誰都能上來踩一腳。
因此改換門庭尤其重要,只有入了仕途,才能庇護族人,才能讓杜氏成為令人敬仰的存在。
“那父親明日要去赴約嗎?”杜淳岷知道這么問也是多此一舉,父親不去的話,又怎么能知道劉掌柜真正的企圖?
“自然是要去的,你明日與老夫同去,將契書帶好。”杜高鶴覺得胸口有些發悶,早知道就不應該給老二這么大的權柄。
說到底,杜氏日后只能是長房的。以前他偏疼二房,覺得日后州哥兒讀書費銀子,這才想讓老二從中賺點純利。可他忘記了,人的貪心是無止境的。
等此事過后,老二決不能再管著庫房了。但凡帶點油水的,他寧愿找個掌柜的,也不可能再讓老二染指。
“常言道,吃一塹長一智。可從上次的布匹一事之后,你還是毫無長進。概因之前布匹一事府上給你解決了,你哪里吸取了教訓?”
“父親!這次兒子是真的知道錯了,日后必定謹言慎行,再不敢犯了。”
杜淳岷立刻跪倒在地,此次他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太容易落入別人的圈套了。說到底,還是太貪心,日后一定要改了這毛病。
“上一次你也是這么說,可老夫看你并沒有真正悔過。杜氏如今正處在什么樣的境地中?府上的情形你也不是不知曉,實在經不起風雨了。一次次給你收拾爛攤子,你如何過意得去?不能因為你一人拖累了這一大家子啊!”
杜高鶴的目的是光耀門楣,可老二一直在拖后腿。再這么下去,只怕杜氏都要毀在這一代了,他如何有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樹大招風,咱們后代還算爭氣,州哥兒和瀾哥兒都入了國子監,本就惹人眼紅。再不謹慎行事,往后靖原府也不會有杜氏了。”杜高鶴深深嘆了口氣,老二實在讓他太失望了。
“父親!兒子這次真的知道錯了,您請原諒兒子吧!再者還不知那劉掌柜的真實目的為何,咱們會不會是杞人憂天?”杜淳岷抹了一把臉,他內心自然希望事情不至于這么糟糕。
“來者不善吶!他若不是別有用心,也不會找上老夫。總之,明日見分曉。老二,若是當真有什么咱們杜氏扛不住的,你也別怪老夫心狠,都是為了杜氏著想。”杜高鶴望著跪著的杜淳岷,語重心長地說道。
“父親!”杜淳岷瞪大了雙眼,他這會兒才是真的怕了,難道父親要棄車保帥?
聽父親這話的意思,放棄的是二房吧?那州哥兒呢?州哥兒怎么辦?
“父親!州哥兒才是您的親孫子啊!您不能為了那些虛名,就舍棄了州哥兒啊!他杜塵瀾再有出息又能怎樣?不過是杜氏的嗣子。咱們以前將他得罪狠了,他只怕都已經恨上了咱們。等他日后出息了,咱們非但靠不上他,說不得還要被他踩上一腳。”
“行了,什么混賬話?瀾哥兒畢竟是咱們杜氏的子孫,走到天邊兒去,他也還是咱們杜氏之人。”杜高鶴指著杜淳岷怒喝道。
這混賬,難道不知道隔墻有耳?若是叫人傳到了杜塵瀾耳朵里,這才叫真正恨上了。
“父親!瀾哥兒的心思您還不知道?早就想分家了吧?他人小,但心眼子卻多得很,老三都叫他帶壞了。”
叫杜淳岷這么一說,杜高鶴也覺得十分有道理。但杜塵瀾終究還是個孩子,身為長輩,哪里能這么說?
“你先回去吧!”杜高鶴覺得他得合計合計,做好最壞的打算。
“父親,不若明日叫了瀾哥兒一起去。他不是心思多嗎?說不定能想出什么法子來。”杜淳岷眼珠一轉,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杜高鶴沉吟了半晌,“也好!”
等杜淳岷走后,杜高鶴便開始想對策。若是此事傳了出去,那州哥兒必定要受影響的。
他摩挲著手上的玉扳指,一時間竟難以抉擇。
“少爺!童掌柜說已經和劉掌柜商議好了,明日就等著他唱出一場大戲來。”守月興沖沖進了屋子,這次還多虧了童掌柜相助。
“嗯!”杜塵瀾點頭,這次是個好機會,分家的希望很大。
“您說老太爺這次會同意嗎?”守月還是心里沒底,老太爺可是固執得很。
“他要銀子,就得分家。杜氏如今的境況,他比誰都清楚。或許會不甘心,但最后還是會選擇分吧?畢竟分了家還是一樣,父親不還是得聽他的嗎?難道還能忤逆他不成?他照樣要黏上三房。”
杜塵瀾面色如常,分家的好處其實也不少。最起碼搬離這宅子,日后行事也能方便和自由些。且有些事兒不分家不好拒絕,分了家就有了借口。
“那豈不是沒多大分別?不過好處總要比不分家的多,畢竟不必每日扎眼,不過這次童掌柜倒是幫了咱們好大的忙呢!”
“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那錢莊和如意書齋必定是有聯系的,是一個東家也不一定,不過是舉手之勞。但終究是幫了忙的,日后還得還了人情!”
次日,杜塵瀾剛剛起床,天空便飄起了鵝毛大雪。
“少爺!今兒得穿件厚實的斗篷,怪冷的。這個天兒還得出去,路上馬車也不好走!”
惜春從箱籠里拿出一雙鹿皮短靴,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是什么事兒,老太爺非要這么急著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