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塵瀾連忙行了一禮,“方師兄好走,咱們明兒見!”
方昶再次點了點頭,轉身向著方府的馬車走去,很快便爬上了馬車。
“咱們走吧!先去書肆,你買了書得早些回去,回去晚了,府上鐵定會擔心。”吳秋香見杜塵瀾還盯著方昶的背影,這才出聲提醒道。
杜塵瀾將目光轉了回來,笑著答道:“好!勞煩師兄帶路!”
那方府的馬車很尋常,若方昶當真是府城方家之人,想必在府中的地位比他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方師兄府上規矩嚴苛,若出門前不和長輩報備,回去定然要受罰。因此今日便不能和咱們一起逛書肆了,師弟可別介意。”
“師兄說得哪里話?師弟怎可能是那等小肚雞腸之人?既然今日沒機會,那改日再約也是一樣的。”
杜塵瀾這會兒驗證了自己的想法,看來方昶就是府城富商方家之人,身份只怕是庶子。
三人往西街而去,杜塵瀾隨著吳秋香一路穿行坊市,洗月拎著書箱在身旁小心翼翼地護著他家少爺,心中不由有些擔心。
他家少爺年幼,身板又瘦弱。坊市中人擠人,可別將他家少爺給擠倒了。再者他家少爺長得好,要是被拍花子的給拍去了,這可怎么好?少爺雖是三房的嗣子,但到底上了族譜的,日后還要為三房綿延子嗣呢!
若少爺有個閃失,老爺可不會饒過自己。
“師弟,前面就是了。這家書肆的掌柜為人和氣,價錢也公道。你別看他鋪子小,其實書的種類卻不少。”吳秋香指著前頭一家小鋪子對杜塵瀾說道。
杜塵瀾順著他的手往前看去,鋪子在西街靠里,往內縮進了四五尺,算是鬧中取靜。門臉不大,名為“如意書齋”。對面是一家胭脂水粉鋪子,往前卻是個小酒肆。
他不禁微微一笑,這掌柜的倒是會找位子,對面胭脂水粉鋪子,便能吸引不少書生前來。
杜塵瀾隨著吳秋香往書肆而去,一進書肆,吳秋香就與那掌柜的打起了招呼。
“童掌柜,今日生意可還興隆?”
“還可!還可!吳公子今兒怎地有空來?可是書都抄......”童掌柜笑得紅光滿面,抬頭一看,便發現了站在吳秋香身側的杜塵瀾,他立刻住了嘴。
“這位小公子是?”童掌柜火眼金睛,一瞧杜塵瀾的穿著和氣度,便知這位府中十分富貴。
他回這府城開書肆多年,還沒見過這等貴氣逼人的小公子,難道此子不是府城之人?
“這位是我私塾的同窗,姓杜,名塵瀾!杜師弟,這位便是我與你提過的童掌柜了。”吳秋香相互介紹了兩人,接著打量了一眼書肆。這會兒是府城私塾下學的時辰,書肆中的書生還不少。
杜塵瀾拱了拱手,“童掌柜,今日隨師兄來叨擾了!”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杜小公子能來咱們這小書肆,咱們如意書齋簡直是蓬蓽生輝啊!”
童掌柜再次打量了一眼杜塵瀾,面如傅粉,唇若抹朱,一雙鳳目尤其出彩,當真是一副好相貌。再觀其規矩嚴謹,待人接物彬彬有禮,這怕是哪位世家子弟吧?
只有世家子從小被仔細教養,才能有這番氣度。童掌柜自認見多識廣,絕不會看錯。可惜,今兒他注定走眼了。
再看一眼杜塵瀾身旁的小廝,年歲雖不大,但長得健壯,怕是還練過幾手。
之前吳秋香倒也帶方家那位公子來過,不過方公子與此子的氣度不可比,沒想到吳秋香還能結交到這類天之驕子。他轉念一想,也難怪,吳秋香為人熱忱坦蕩,喜好結交朋友,這就不奇怪了。
“童掌柜客氣了,不敢當!今日來書肆便是想來淘幾本書,因剛剛啟蒙,若是太過艱深晦澀的,小生暫且也看不懂。剛識得幾個字,對長輩口中所說的人文地理、和書史有些興趣,不知童掌柜可有相關書籍推薦?”
杜塵瀾望著這一排排的書柜,鋪子外頭看著門臉不大,但內里卻比外頭大了不少。再者這掌柜擅于利用空間,布置得并不擁擠。
只是這一排排的書要找出幾本歷史和地理書籍,怕是不容易。看向最近的書柜,上頭也沒個標簽。他可沒閑工夫在這里仔細找,還得早些回去,免得父親會擔心。
“有,有,您先稍待,鄙人去給您挑上幾本。”童掌柜連忙放下手中的賬本,走過一排排書架,竟然撩開簾子去了里間。
杜塵瀾有些疑惑,這類書籍沒有擺放在架子上嗎?
“他這鋪子里來的讀書人雖多,但都是奔著科舉去的。人文地理并沒有多少人喜歡看,畢竟不便宜!”
吳秋香最后一句話說得稍稍低了些,杜塵瀾立刻恍然大悟,不便宜才是重點。
他接著又道:“師兄在這書肆中接了抄書的活,剛才童掌柜便是先問我書抄完了沒!”
“抄書?”杜塵瀾雙目攸地一亮,他倒是給忘了,他現在一個月就一兩半錢銀子的月錢。日后買書花費可不少,平日里節省下來的這點,很快就會坐吃山空。
在還沒找到好的營生之前,抄書倒是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只是一瞬,他的目光就暗淡下來。父親會同意他抄書嗎?
若是被人傳到府上,怕是又要讓三房為難。杜府三房的少爺竟然接了書肆抄書的活計,這傳出去簡直是一場笑話。
“是啊!只要字兒寫得好就成。當然,抄書是不能出錯了,否則還要賠本!師弟是頭一次聽說吧?”
“怎么還要賠本?”杜塵瀾疑惑地瞪圓了眼,抄書還能有風險?
“自然!一本書要用多少紙,便給你多少紙。頂多給你多兩張,算是給你犯錯的機會。寫錯一個字兒,這一張就廢了。可想而知,抄書時得全神貫注,心無旁騖才成!且若是寫得看不過眼,童掌柜可是不要的。我剛開始接這活計的時候,確實賠了,那些抄錄的紙張可比咱們練字用的白棉紙貴了不少。”
想起這些,吳秋香便嘆了一口氣,他的字兒寫得其實算不得多好,但勝在整潔,結構分明。只是這么一來,掌柜的給的價錢便不會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