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怔住了,就連不識夜羅文的燕飛絕也猜出了這是什么地方,真是萬萬沒想到啊,夜羅人苦苦尋覓了這么多年的王宮竟然藏在大梁朝的京城,還就建在公主陵的底下。
這下他可想不通了。
夜羅人的王宮怎么會在大梁呢?
不過仔細一想似乎也沒什么可能,夜羅一統天下建立天啟皇朝時,大梁也好,南楚也罷,甚至匈奴東晉都曾是它的一塊版圖,是皇朝覆滅,起義大軍瘋狂追殺,夜羅一族才逃進了大漠。
孟婆婆無比感慨地說道:“天啟皇朝的都城在南楚,但祭師預言皇朝即將覆滅時,天啟帝為防患于未然,曾在某一州建立了夜羅的地宮,沒想到竟是蘄州。”
“蘄州?”燕飛絕看了看腳下的地板,望向孟婆婆道,“你是說……我們大梁的京城在天啟皇朝時叫蘄州?”
孟婆婆點頭:“沒錯,天啟皇朝的都城在南楚綿州,蘄州在當時只是一個并不起眼的小州,天啟帝將地宮建在這里,大概是覺得不會有人發現吧。”
但他一定是給后人留了線索的,所以夜羅人約莫能推測王宮就在大梁境內,這才派了不計其數的細作潛入大梁,而進入大梁之后,又好巧不巧地發現了祭師一脈,于是有了昭明公主下嫁姬尚青,試圖奪取祭師劍的事情。
只是他們沒料到的是,昭明公主不僅沒有助他們奪得祭師劍,反而在此過程中發現了夜羅的王宮。
如果姬冥修猜的沒錯,當初天啟帝留給后人的線索是完整的,可有一部分被祭師拿走了,那缺失的一部分恰巧就在姬家禁地,姬家人沒見過另一部分線索,看不出那是什么,而昭明公主見過,她將兩份線索一結合,自然什么都清清楚楚了。
夜羅人一心復國,若讓他們知道他們苦苦尋覓的王宮就在大梁的都城,他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滅了大梁。
昭明并不希望夜羅人找到王宮,于是在王宮之上建了一座公主陵。
夜羅人進過公主陵,盜走過公主的遺體,誰能料到自己走來走去的腳底下會躺著一處宮殿?
就連姬冥修都沒往那兒想過,夜羅人便更不會了。
至于為何留了一條通道,大概還是存了那么一絲僥幸,希望將來的某一日,姬冥修能夠找到這里。
姬冥修定定地看著古樸而莊嚴的大門,仿佛能看見她站在門前,沖他溫柔地笑。
“好像進不去啊。”燕飛絕推了推門。
姬冥修看了看手中的血月弓,說道:“沒有足夠的鑰匙,當然進不去了。”
燕飛絕失望:“唉,還想看看里頭有什么好東西呢。”
“少主……”孟婆婆擔心姬冥修觸景傷情。
姬冥修若無其事地說道:“走吧。”
言罷,拾階而上,出了靈柩。
望著姬冥修的背影,孟婆婆感到了一絲揪心的落寞,不論公主已經去世多少年,少主心里……都還是會難免落寞的吧?
一行人合上靈柩機關,原路返回,那群石像已經停止動靜了,這次幾人都走得十分小心,沒再驚動它們,也沒觸動旁的機關,安然無恙地出了山洞。
孟婆婆的兒子見幾人終于出來,臉上神色一松。
回到小宅院后,孟婆婆問起了遺體的事情,這件事牽扯的東西有點多,姬冥修簡明扼要地提了一番。
聽完整個過程,孟婆婆當真是氣壞了,早知那群夜羅人心懷不軌,卻不曾想如此不軌,竟連個死人都不放過。
好在國師殿輸掉了,不日會將遺體還回來,否則,她便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與國師殿那群家伙同歸于盡。
天色已晚,姬冥修便沒與孟婆婆提夜羅王后與冥燁的事情,起身向孟婆婆告辭:“……我先走了,今日之事,還望婆婆不要聲張。”
孟婆婆笑道:“你放心,我守在這里這么多年,就是為了守住這里的秘密,不管地底下有什么東西,都只會爛在我的肚子里。”
姬冥修輕聲道:“多謝婆婆,婆婆在此苦守二十載,實在是辛苦婆婆了,婆婆想回夜羅探望家人嗎?”
孟婆婆悵然地說道:“古家已滅,我無處可歸,這里就是我的家了。”
“婆婆可愿去城中?”姬冥修問。
孟婆婆笑了笑:“不了,我閑云野鶴慣了,就喜這山中的清凈,少主日后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來找我,若我不在了,還有我兒他們,我們都會為少主效犬馬之勞的!”
姬冥修拱手,行了個晚輩的禮:“多謝婆婆。”
孟婆婆欣慰地看著他,目送他走出山脈,一直到人影徹底消失不見,才杵著拐杖回了屋。
姬冥修坐上馬車。
先前忙著尋寶沒細看,加上天色也暗,沒注意到姬冥修有什么異常,這會子姬冥修坐在了珠光下,燕飛絕定睛一瞧,才發現他整張臉都白了。
他猛地拍了拍自己腦袋:“哎呀,我都忘記你還受著傷了!你沒事吧?”
姬冥修蒼白著臉道:“沒事,回府吧。”
“誒,好!”燕飛絕揮起一鞭子,馬車絕塵而去。
這會子,城門已經關閉,燕飛絕亮出丞相令牌,侍衛誠惶誠恐地開了城門。
燕飛絕使勁兒地揮動著鞭子,馬車幾乎跑飛了起來,一個時辰后,總算將姬冥修送回了姬家。
喬薇與孩子們從靈芝堂回來了,三個孩子玩了一晚上,累得在浴桶里便睡著了。
喬薇給三人蓋好被子,從屋里出來,一抬眼,看見了姬冥修:“你回來了?這么晚了,我還以為你不回了呢。”
“怎么會?”姬冥修大臂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在她馨香的脖頸上深吸了一口氣。
喬薇聞了聞,聞到他身上:“你流血了?”
姬冥修語氣如常道:“傷口可能裂了。”
喬薇登時沉下臉來:“我都說了讓你別出去!你非不聽!這下好了,又傷到了!”
丞相大人乖乖地沒有反駁。
喬薇將他拽進屋,打開醫藥箱,取出了藥酒、金瘡藥與干凈棉花,又解開他外衣,就見傷口的血跡已滲透紗布,滲出中衣了。
喬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剪掉紗布,清理了傷口,上了藥,再次纏上:“我可警告你,從今天起,哪兒也不許去,給我老老實實地躺在床上。”
丞相大人無比配合地說道:“是,喬幫主。”
態度這么乖順,想吵上一架都不行,喬薇呼了口氣,將劉海兒吹得翩飛起舞。
姬冥修寵溺地看著她:“你今天怎么樣?本少主不在,喬幫主可寂寞?”
哈,寂寞?
她今天簡直不要太熱鬧好么?
姬冥修看著她神色,眸光微微一暗:“怎么?出事了?”
喬薇一邊收拾醫藥箱,一邊把皇宮的事與自家相公說了,過程倒是簡單,無非就是容妃利用復診之由將她引入后宮,再利用王陷害她與國師殿勾結,最后更是出動了無數死士,險些讓她翹辮辮。
“師公都被打傷了,幸好我娘趕到了!”
提到親娘,喬幫主的臉上一陣神采飛揚,妥妥噠小迷妹!
所以,告狀神馬都是浮云,顯擺自家娘親才是目的。
姬冥修被她神氣的小樣兒逗笑了,不用想都知道她身后那條看不見的尾巴翹到天上去了。
姬冥修好笑地說道:“什么時候你也這么顯擺我?”
喬薇挑眉道:“等你什么時候也殺掉一個鬼王。”
姬冥修并未親眼見到當時的狀況,但能一招將霍師公打成重傷,足見鬼王的功力有多深厚了。
他徐徐一嘆,握住了他的手:“我該聽你的話,帶你去東大營的。”
東大營失蹤了那么多人,他第一反應是有死士在暗中搗鬼,卻哪里料到東大營沒有死士,反而是皇宮混進了大量死士。
“容妃野心不小。”他眸光冰冷地說道。
喬薇擺擺手:“別說她了,她剛被我娘重創,短時間內翻不起什么浪了,你今天去東大營有沒有什么發現?找回失蹤的士兵了嗎?”
“找到了。”姬冥修道。
喬薇眨巴了一下眸子:“這么快?什么人干的?”
“說來,都是一場誤會。”姬冥修將今晚的經歷與喬薇事無巨細地說了。
喬薇聽完,整個人都驚到了,這家伙到底是什么運氣啊,抓個賊也能抓到一窩心腹,走個山洞也能走進夜羅王宮,簡直讓人不知該說些什么好了。
當然,最震驚的還是公主陵的事:“王宮……居然就在公主陵下?”
“傅姑娘,你怎么過來了?。”
門外,忽然傳來了碧兒的聲音。
喬薇與姬冥修齊齊朝緊閉的房門望了過去。
“哦,我來找二少爺。”
是傅雪煙輕柔的聲音。
碧兒說道:“這么晚,二少爺都睡了,要不我幫你叫醒他吧?”
傅雪煙道:“不必了,我沒什么要緊事,明天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