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蘭泡完澡,兩個丫鬟捧了棉布與衣裳上前,伺候她更衣。
寢衣乃絲綢所制,簡單大方,寬松得體,但依舊難掩一副傲人的身材,丫鬟們不論伺候多少次,每一次都能被羞紅臉。
系好最后一顆扣子,丫鬟退至一旁,福低身子。
荀蘭挑開簾子,回了臥室。
兩個丫鬟長長地松了口氣,雖然同是女人,看看并沒什么大不了,但夫人的身體實在是美得有些不像話,她們是女人她們都受不了,可惜而知,老爺究竟有多喜愛夫人了。
“聽說了沒,老爺今晚又宿在夫人屋里了。”尖臉丫鬟,名叫秋萍的,笑著說。
鵝蛋臉,名叫春之的丫鬟羨慕道:“你該說老爺哪晚不在夫人的屋子?咱們夫人自打嫁給老爺,可就從未房中寂寞過。”
“噓——”秋萍比了個手勢,壓低音量道:“當心讓人聽見。”
春之渾不在意道:“聽見也沒什么,我說的是大實話,咱們夫人就是受寵,老爺獨寵夫人一個,別的誰也看不上!”
秋萍比春之晚來兩年,不如春之了解府里的行情,好奇地問:“老爺從前和公主有這么好嗎?”
“當然沒有!”春之將荀蘭換下的衣裳收起來,“公主哪兒有咱們夫人漂亮?她也不過是仗著自己身份尊貴,又是老爺的元配,為老爺誕下了子嗣,才與老爺相敬如賓的。可是你想想,世間男兒,誰不偏愛美色?就得咱們夫人這般美貌的女子,才能把老爺的心栓得緊緊的。”
秋萍怔怔地道:“夫人……確實美若天仙。”
春之與有榮焉道:“美的女人多的去了,咱們夫人不僅是臉蛋美,渾身上下哪哪兒都美!”
尤其那一對傲人的酥胸,與一雙修長的美腿,只是想一想,便會讓人血脈噴張。
秋萍忽然笑著道:“夫人夜夜承寵,想來不久,就能給鎏哥兒添個弟弟了吧?”
春之打著心里的小九九,笑道:“是啊,夫人還這么年輕,一定會再有孩子的。”
說罷,眸光一掃,看見一道蜿蜒而過的黑影,嚇得手里的衣裳都掉了!
秋萍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忙問道:“怎么了?”
春之驚魂未定道:“我……我剛剛好像看見……看見蛇了……”
秋萍膽兒大,四下瞅了瞅:“沒有啊,你看錯了吧?姬府每年都派人清理府邸,不會有蛇的。”
姬家有山有水,大如行宮,蛇鼠蟲蟻本不足為奇,姬老夫人十分害怕這種東西,便定期著人清理。
春之揉了揉眼:“也許真是我看錯了。”
卻說荀蘭回了屋,見姬尚青穿著單薄的寢衣坐在床頭,被子蓋到腰部,手上捧著一本書,似乎在等待她時無聊地打發著時間。
荀蘭的步子頓了頓,隨后輕輕地走到燭臺前,吹滅了蠟燭。
姬尚青將書冊放到一旁。
荀蘭走到他身側,靜靜地坐下。
姬尚青拉過她的手。
之后的事,就有些不可描述了。
然而就在二人即將進入正題時,一道小黑影爬上了床鋪,緊接著屋子里傳出了史無前例的慘叫……
青蓮居,喬薇都睡下了,又被一陣吵鬧聲驚醒了。
半夢半醒被這種聲音驚醒,喬薇的小心肝兒都顫了一下,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忙披了衣衫起來,打開門就看見是灑掃的吳媽媽摔了一跤,把曬衣服的架子撲倒了。
吳媽媽見自己將主子驚醒了,忙跪下磕了個頭:“少夫人恕罪!”
喬薇看了看一地狼藉,心知那一下摔的不輕,遂問道:“你沒事吧?”
吳媽媽顯然沒料到喬薇關心的會是自己究竟有沒有事,狠狠地怔了一下,才說道:“奴婢沒事。”
喬薇記得她上次突然癱瘓的事,又道:“是又犯病了還是怎么?”
吳媽媽忙道:“不是,就是走太快了,沒長眼睛。”
“哦。”喬薇打了個呵欠,“沒什么事就去睡吧,時候不早了。”
“……是。”吳媽媽恭敬地應下。
喬薇轉身進屋。
吳媽媽張嘴,欲言又止。
喬薇關上門,吳媽媽又突然沖了過來,壓低音量道:“少夫人!”
喬薇一怔,打開門看向她:“有事?”
吳媽媽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少夫人:“奴婢剛去了趟膳房,回來的時候路過桐院,聽說桐院出事了。”
喬薇望了望空蕩蕩的屋子,冥修不在呢,他倆沒親熱,怎么桐院還能出事?
喬薇就道:“出了什么事?”
吳媽媽道:“好像是老爺被蛇咬了。”
姬尚青被蛇咬了,大半夜的,這個消息本該藏住的,但他那聲慘叫實在太可怕了,連桐院外的過路丫鬟都聽見了,丫鬟即刻奔往落梅院,把消息告訴了姬老夫人。
姬老夫人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一邊吩咐冬梅去青蓮居請喬薇,一邊讓榮媽媽伺候自己更衣,隨后叫了個滑竿,火急火燎地去了桐院。
老夫人都出動了,二房與四房自然也被驚動了,紛紛從溫暖的被窩里爬起來,前去桐院看熱鬧。
是的,看熱鬧,自打被這個大哥關了酒館與賭坊后,姬霜與二哥就對這個大哥十分的不滿了,聽說他被蛇咬,二人心里都是一陣稱快。
“快點,快點啊你們!”姬霜坐在滑竿上催促道。
秦冰宇是用走的,他不解地問自家夫人:“你不是還在生大哥的氣嗎?這么著急去看他干嘛?”
姬霜呵呵道:“我怕去晚了,傷口愈合了,我都看不著了。”
幾人幾乎同時抵達的桐院,姬老夫人拉著喬薇的手往荀蘭的屋子走去:“又這么晚了把你叫起來,吵到你了吧?”
喬薇笑笑:“沒有,我還沒睡呢。”
一行人走過月亮門,走上回廊,來到門口時,周媽媽迎了上來,先給老夫人與喬薇行了禮,隨后將榮媽媽拉到一旁,小聲地講了幾句。
榮媽媽聽完,面色大變,快步攔住了姬老夫人與喬薇,說道:“大夫人已經去請大夫了,很快就能到了,老夫人與少夫人先在明廳坐會兒吧?”
姬老夫人不悅道:“請什么大夫啊?小薇不就是大夫嗎?”
“這……”榮媽媽的老臉紅了紅,輕咳一聲道:“老爺是少夫人的公公,怎能讓少夫人看了老爺的身子?”
姬老夫人愣住了,先前只顧著擔心兒子,倒是把這一茬兒給忘了,男女有別,雖說大夫在男女之防上可較常人松備些,但那是男大夫,小薇畢竟是個女人,臉皮薄,恐是不大好。
“小薇……”姬老夫人看向喬薇。
喬薇笑笑:“沒什么,在大夫眼里,沒有男人女人,只有病人。”
她上次還扒了姬尚青的上衣,給他針灸呢。
對一個外科大夫來說,這都不叫事兒。
榮媽媽支支吾吾道:“可是……可是咬的不是地方兒。”
喬薇的眼珠子動了動:“什么,地方?”
榮媽媽簡直難以啟齒,用帕子掩了掩嘴,湊近喬薇,小聲得不能再小聲地道:“當時,老爺正與夫人行房,一條蛇從老爺的后面爬了過來……”
后面啊,喬薇懂了,這個部位男人女人都有好么?她只當自己看了一個丫鬟的:“我知道了,帶我去吧。”
榮媽媽狠狠地怔住。
姬老夫人焦急道:“咬的嚴不嚴重啊?嚴重的快就帶小薇去看看吧!”
這個節骨眼兒上了,誰還顧得上那些?趕快把她兒子的命救回來是正經!
榮媽媽于是帶喬薇去了。
姬尚青躺在床上,已經失去了意識,面色發紫,印堂發黑,看來傷得不輕。
榮媽媽屏退了下人,忍住心底的尷尬,走到床邊,輕輕揭開了姬尚青的被子。
喬薇匆匆掃了一眼,一個咯噔,猛地捂住了眼睛:“怎么會是這里?蓋上蓋上蓋上!”
榮媽媽趕忙蓋上了被子:“不是你說……你知道了嗎?”
“我以為你說的是屁股!”
什么東西從后面咬,能咬到前面去啊?
榮媽媽老臉都紅透了,碰到這種事,她也很尷尬的好不好,只是老爺確實傷得嚴重,可能有性命之憂,這才硬著頭皮將少夫人給帶了進來。
少夫人的反應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老爺都傷成了這樣,少夫人又不能治,那該怎么辦吶?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門外,周媽媽興奮地叫道。
榮媽媽松了口氣,忙將盧大夫請了進來,是荀蘭親自去請的,比丫鬟的速度快了不少。
喬薇與榮媽媽退了出去。
誰料盧大夫只進去了一小會兒便汗顏地出來了:“老夫無能為力,夫人另請高明吧!”
眾人唰的看向喬薇。
喬薇道:“碧兒我爹呢?”
“來了來了!老爺來了!”碧兒將喬崢領進了桐院。
喬薇沒在古代治療過蛇傷,謹慎起見,在老夫人派人通知她時,她便差了碧兒去請喬崢,新開的靈芝堂就在附近,跑過來用不了多久。
姬老夫人激動地說道:“親家老爺,你來的正好,快!屋里請!”
喬崢進了屋,聽說咬的不是地方兒,便不叫女兒進來觀摩學習了,合上門,坐到了姬尚青的對面。
他先給姬尚青服了一顆速效解毒丸,暫時壓住體內的毒性。
不多時,姬尚青悠悠轉醒,一眼看到坐在凳子上的喬崢,面色就是一紅:“……親家來了。”
“嗯。”喬崢一本正經地點點頭,他倒是不尷尬的,作為大夫,走南闖北醫治了那么多疑難雜癥,這個部位的也不少。
他只是有點好奇。
誰的比較大啊……
姬尚青尷尬得不行了,拽著被子,不肯撒手。
這要是別的大夫倒還罷了,偏偏是他親家,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想想都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喬崢看出了他的窘迫,大方地說道:“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把我的也給你看。”
姬尚青漲紅了臉:“不用了!”
這邊,喬崢給姬尚青醫治傷病,另一邊,姬老夫人將眾人叫去了明廳,詢問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桐院怎么會有毒蛇出沒。
喬薇第一反應,小白那兔崽子又背著她去哪兒弄毒蛇了!上次從莊子回來,她就發現它往小背簍里藏了兩條青竹蛇,但在半路,就被她給丟掉了,莫非那小臭貂,事后又把青竹蛇給撿回來了?
喝茶,喝茶,別說話!
“老二,每年的防害工作不都是交給你去做的嗎?”姬老夫人含了一絲責備地看向姬盛。
姬盛站起身,拱了拱手道:“母親,兒子一年三次派專人搜查,不會出錯的。”
“不會出錯怎么會有蛇?”還是毒蛇!這是想害死她兒子嗎?姬老夫人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姬霜冷笑著看了座上的荀蘭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把蛇從外頭帶進來,故意陷害我大哥的呢?”
荀蘭沒有說話。
周媽媽心虛得冷汗都出來了,雖不知那蛇是怎么認路地從青蓮居跑去桐院的,但她覺得,那應該是自己放出去的蛇。
奇怪啊,她每一條蛇都從狗洞的裂縫里塞進青蓮居了,事后怕它們出來,還把裂縫給賭上了,那條蛇究竟是怎么越過院墻,跑進了青蓮居呢?
也許,并不是自己買的蛇?
一定不是,否則,就算跑得出青蓮居,也爬不進桐院才是!
院子里,小白終于捉住了逃走的毒蛇寶寶,毒蛇寶寶的內心是崩潰的,它是一個男寶寶,可它卻咬到了那樣的地方,從今往后,它都不能好好地面對蛇生了!
“四夫人,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桐院的人全都對老爺忠心耿耿,怎么會有人去陷害老爺呢?”周媽媽笑著道。
姬霜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懶洋洋地道:“這可就說不準,保不齊是有誰看我大哥不順眼,就想將大哥除之后快呢?”
周媽媽嘴角抽了抽,擠出笑容道:“咱們院子的人都指望著老爺過活,誰會看老爺不順眼?個個兒都盼著老爺能長命百歲。”
姬霜譏諷地說道:“說的比唱的好聽,若果真如此,這蛇又是哪里來的?當時兩個人在場,怎么偏偏就咬了我大哥?”
是啊,兩個人呢,怎么被咬的就是姬尚青呢?是荀蘭運氣太好,還是姬尚青運氣太差,亦或是另有隱情?
眼看著二人就要吵起來,姬盛打了個圓場:“不管怎樣,還是先把毒蛇給捉到吧,免得它又……”
話未說完,小白抓著一條小毒蛇,跐溜溜地進來了。
它走到周媽媽的面前,立起身子,把毒蛇一遞,給!
周媽媽嚇得上躥下跳!
一屋子人,除喬薇與荀蘭外,全都驚慌失措地退到了椅子后。
小白追著周媽媽,要把周媽媽的蛇寶寶還給她。
周媽媽“花”容失色,在屋子里一陣亂竄,從西跑到東,從東跑到西。
“救命啊——救命啊——快把這東西拿開!”
小白一個躍起,跳到了周媽媽的肩膀上,周媽媽發出了殺豬一般地尖叫。
小白快速又溫柔地把蛇寶寶塞進了她的懷里。
周媽媽嚇得魂兒都要飛了,拼命撕扯著自己的衣裳,毒蛇寶寶終于掉下來了。
小白一怔,又塞進了她懷里。
她“啊”的慘叫,腦門兒一熱,把上衣脫了!
眾人惡寒地捂住了眼睛。
“周媽媽!”荀蘭低叱。
姬盛忙將那條小毒蛇抓了起來。
喬薇意味深長地笑了,還以為是小白抓的蛇呢,原來是不是啊:“周媽媽,毒蛇是你抓來的啊?”
周媽媽撿起地上的衣裳穿上了,聽到喬薇的話眼神就是一閃,隨即否認道:“那明明是少夫人養的貂!是它抓的毒蛇!它要陷害我!”
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蛇既不是小白抓的,那就沒什么可擔心的了,喬薇坦蕩地看向周媽媽,不咸不淡地說道:“我家小白拾金不昧,它只是想把你的東西還給你。”
周媽媽駁斥道:“這怎么會是我的東西?明明在你的貂手里!”
喬薇眉梢一挑:“哦,在誰手里就是誰的啊,二叔,你是兇手哦。”
抓著毒蛇的姬盛就是一個趔趄,他幫忙抓蛇的好么?怎么他成兇手了?
周媽媽氣得說不出話來。
姬霜唯恐天下不亂,笑了笑,說道:“半斤八兩,到底誰是兇手,還是都是兇手,真是說不準呢。”
周媽媽就道:“大家都看見了,那貂拿著蛇走進來,二話不說就往我的身上塞,它是想讓蛇咬死我呀!”
喬薇正色道:“小白沒有。”
周媽媽指著她道:“就是有!老爺也是你放蛇咬的!你今天來過桐院兩次,早一次,晚一次!晚上你還拎了個食盒,說什么是給老爺送吃的,其實你是在里頭藏了蛇吧!你就是那時候把蛇藏到桐院的!”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看向了喬薇。
桐院的看守是十分嚴格的,便是周媽媽自己也沒能將一大袋子毒蛇帶進桐院,這也是為何買了毒蛇之后,周媽媽便直接放進了青蓮居的緣故。
蛇不大可能是周媽媽帶進去的。
莫非真是喬薇?
但喬薇為什么這么做?
“我與父親無冤無仇,我為什么這么做?”喬薇問向周媽媽。
周媽媽冷哼道:“你要陷害的自然不是老爺了,你想害的是我家夫人,只是你沒料到老爺今晚會宿在夫人的房中,那條蛇是陰差陽錯地咬傷了老爺!”
不得不說,周媽媽編造得很有道理啊,她確實想把小后媽給咬死的,可惜她沒這么笨,弄死婆婆是大事,她才不會為了一個小后媽,把自己的前程葬送了。
喬薇含了一絲淡淡笑意地說道:“這可真是奇怪,我與夫人也沒什么仇怨,我為什么要放蛇咬她呢?凡事都得講究動機,我既不是瘋子,也不是傻子,平白無故地去陷害自己婆婆,這不是太奇怪了嗎?還是你覺得夫人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被我知道了,所以我要報復她?”
周媽媽的陣腳亂了:“夫、夫人怎么可能做對不起你的事?!你別含血噴人!”
喬薇一臉無辜道:“她既沒對不起我,我為何會放蛇咬她?”
有本事你就把五日歡的事抖出來呀!
周媽媽整個喉嚨都哽住了。
要說喬薇與荀蘭不對付,眾人是信的,撇開牛肉干的事不談,姬冥修與桐院的關系一向不好,大婚那日,姬冥修更是當眾給了荀蘭難堪,為此父子倆險些打起來,在這樣的形勢下,婆媳關系不夠融洽也就不足為奇了。
但僅僅為了這么點小事,喬薇就去放蛇咬荀蘭,又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周媽媽搜腸刮肚,腦海里靈光一閃,說道:“你……你是嫉妒老爺疼鎏哥兒,比疼大少爺多,你覺得都是夫人吹了老爺的耳旁風,所以你……你就伺機報復夫人!”
眾人暗暗點頭,鎏哥兒與姬尚青的父子關系,確實比冥修與姬尚青的親密許多。
喬薇淡淡一笑:“老爺真的疼鎏哥兒,比疼冥修更多嗎?那老爺為何把這個給了我呢?”
說罷,喬薇從衣襟里掏出了那把用紅繩竄著的金鑰匙。
眾人看著那把金鑰匙,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姬尚青居然把這么重要的東西交給了喬氏?要知道,這可是歷任家主在臨終前托才會托付給繼承人的東西,姬尚青這么早地給出去了,還是給了一個兒媳?
屋子里,靜得連呼吸都聽不見了。
姬尚青這般疼愛喬氏,喬氏確實沒理由去嫉妒任何人,荀蘭也好,鎏哥兒也罷,在姬尚青的心目中,最有資格繼承姬家的,還是青蓮居的兩口子 喬薇看著眾人的反應,心道公爹到底給了她一個什么東西,怎么把全家人嚇成這樣?
姬老夫人收回了目光,對荀蘭道:“我相信不是喬薇干的,你去把桐院的人全都叫來,我挨個審問。”
事關兒子的性命,老夫人不想大意。
荀蘭欠了欠身:“是。”
喬薇把金鑰匙塞回衣襟,對姬老夫人道:“不必挨個審問了,兇手就是周媽媽。”
周媽媽駭然失色:“不是我!”
喬薇走上前,扣住了她手腕,從袖子里拉出一截中衣的袖口,上面一片零星的橙色:“你洗了手,換了棉襖,以為自己弄得很干凈了,可你大概不知道你的袖子上也沾了雄黃吧?”
周媽媽瞳仁就是一縮!
喬薇不緊不慢地說道:“雄黃具有一定的驅蟲蛇功效,不少人進山,恐被蟲蛇攀咬,都會事先在身上涂抹一點雄黃,想必你去買蛇的時候,也是抹了雄黃的吧?”
周媽媽支支吾吾道:“你……你說什么,奴婢聽不明白!”
喬薇似笑非笑道:“你袖子上沾了雄黃,怕我診斷有誤,可以將我爹叫出來;擔心我爹包庇我,也可將盧大夫請來,讓盧大夫瞧瞧周媽媽的袖子上是不是雄黃。”
周媽媽眼神微閃道:“是……是……我剛剛明明沒有!是你給我抹上去的!你捏我袖子,你……你抹上去的!”
喬薇意味深長地一笑:“啊,是我給抹的呀。我什么時候抹的?”
周媽媽張了張嘴:“就……就剛剛!你抓我的袖子,拉出來的時候,趁機把雄黃粉抹了上去!”
喬薇挑眉:“啊,原來是這樣,那么周媽媽,你之前穿的衣服,也是我給抹了雄黃粉嗎?”
周媽媽一怔:“什、什么?”
喬薇莞爾道:“這么晚了,周媽媽應該沒來得及洗衣裳吧?碧兒,去周媽媽的房里……不,算了,碧兒是我的人,為了避嫌,還是請榮媽媽幫忙跑一趟吧!”
姬老夫人點點頭,榮媽媽去了,不多時,抱回一堆衣服,正是周媽媽剛剛換下,還沒來得及清洗的那一套。
看到衣裳的一霎,周媽媽的臉色就徹底變了。
榮媽媽翻開了袖口,她是不認得什么雄黃不雄黃的,但那上頭的粉末,確實與周媽媽中衣上的橙黃色粉末如出一轍。
喬薇好笑地說道:“我可沒碰你這件衣裳,你別說是我買通了榮媽媽,讓她把雄黃粉撒在你袖子上的。”
榮媽媽瞪了周媽媽一眼:“我身上可沒什么雄黃粉!”
說著,抖了抖她的衣裳,里頭掉出一個小麻袋。
姬盛打開麻袋聞了聞,胃里一陣翻滾:“這是裝了蛇的!”
雄黃也有了,裝蛇的麻袋也有,證據確鑿,周媽媽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姬老夫人氣得直發抖:“你為什么要陷害我兒子?他待你不薄!”
周媽媽在府里橫行霸道的,姬尚青看在荀蘭的面子,總睜只眼閉著眼,誰料慣出了一只白眼狼!
周媽媽撲通跪下:“奴婢沒有害老爺!奴婢沒有!奴婢冤枉啊!老爺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如何會去陷害老爺啊?”
姬霜嘲諷道:“你是氣我大哥把金鑰匙給了喬氏,沒給你家主子,所以一怒之下,想把我大哥給咬死!”
周媽媽哭道:“四夫人,奴婢冤枉!”
“你冤枉?是的了,你應該是冤枉的。”
姬霜說完,周媽媽心頭一喜,卻又聽得姬霜冷嘲熱諷道:“你一個奴婢,哪兒來的膽子陷害我大哥呢?想必是你家主子讓你這么干的吧?”
周媽媽嚇白了臉道:“此事與夫人無關!是奴婢自己買的蛇!奴婢自己干的!夫人毫不知情!”
荀蘭眉心微蹙:“你糊涂!為什么要買這種東西?”
周媽媽哭哭啼啼道:“奴婢是想給夫人給補身子啊……夫人的身子留了病根,奴婢心疼,聽說用毒蛇泡酒喝能夠幫助夫人復原,奴婢就買了……”
喬薇挑眉,喲,還知道毒蛇泡酒喝能補身子。
周媽媽哭著,膝行至老夫人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老夫人,夫人當初出了那樣的事,落下一輩子的病根,奴婢心里疼啊……雖然知道已經沒有辦法了,但總還是試一試……奴婢也沒料到會出這種事……是奴婢糊涂……奴婢太大意了……老夫人……您要殺要剮,奴婢絕無二話,但求您……別遷怒夫人……她是無辜的啊……她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您心里是明白的呀……”
小后媽出過什么事?喬薇古怪地看向神色平靜的荀蘭,再看向明顯有了一絲不忍的姬老夫人,心頭的疑惑越發明顯。
姬老夫人怒道:“你要泡酒就泡酒,從實招來便是,何苦構陷少夫人,說是她弄來的毒蛇?”
謊可不是這么好撒的,一個完美的謊言,往往需要編造無數個更完美的小細節,周媽媽顯然是忘了這一點,她又開始絞盡腦汁,想著怎么把自己的話給圓過去:“奴婢……奴婢因為是把毒蛇放在袋子里……袋子是扎緊了的,奴婢沒想過它會跑出來,所以、所以奴婢猜,這一點不是奴婢買的那條。”
“是嗎?”喬薇摸了摸下巴,“一般人碰到這種事,第一反應不都應該是去查看自己的蛇袋,看自己的蛇跑了沒嗎?如果沒跑,老爺的事自然與你無關。你哪怕是為了把自己撇干凈,都該第一時間去查看自己的蛇才是。”
邏輯上的錯誤,才真真是致命的。
周媽媽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額角的汗水,如豆子一般簌簌滑落:“奴婢……太擔心老爺,一時半會兒……沒顧上。”
“一時半會兒?”喬薇看了看墻壁上的沙漏,“半個時辰了喂,周媽媽,你就愣是沒想過你的蛇跑掉了,還是你知道,卻硬要賴在我頭上啊?”
天地良心,周媽媽是真不知道啊!她把蛇統統放進了青蓮居,堵上了裂縫,哪里知道那只小奶貂會把蛇捉了給她送回來啊?
喬薇微微俯身,看著她,一字一頓道:“你就是誣賴我!”
荀蘭從位子上站了起來,在老夫人面前緩緩跪下:“兒媳管教不力,竟叫下人做出了這等事情,兒媳罪不容恕,請母親責罰。”
這件事還真不是荀蘭干的,若在平時,姬老夫人就不說什么了,但這次,先是她兒子被咬,再是她孫媳被誣賴,這都是些什么事兒?
她氣都快死了,恨不得把所有有關的人一棍子打出去,叫她不遷怒荀蘭,她做不到。
但要她把荀蘭怎么樣,她又于心不忍。
畢竟荀蘭她……
姬老夫人捏緊了拳頭,撇過臉,不去看荀蘭。
喬薇瞧出了老夫人的心思,走過去,扶著姬老夫人的胳膊,語氣輕柔地說道:“祖母,我相信此事是周媽媽一人所為,夫人是無辜的,您就饒了夫人吧。”
姬霜冷冷地看向喬薇:“呵,她無辜?我大哥,你公公,差點毒蛇咬死!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了?還幫著這個黑心肝的女人說話!依我看,當初我大哥就不該娶她!可你們都不聽我的呀,非讓這個喪門星進門,現在好了吧?我大哥快被她害死了!”
荀蘭低著頭,默默地承受姬霜的怒火。
周媽媽沒膽子道出自己要害的其實是喬薇,說了也沒用,受傷的是姬尚青,不論動機是什么,老夫人這個火都不可能輕易地消下去。
姬老夫人按了按發脹的太陽穴:“把周氏拖下去,杖責五十!趕出姬家!”
什么人挨得了五十板子啊?周媽媽一把年紀了,這五十板子下來,不死也殘了。
周媽媽哀嚎著被人拖了下去。
荀蘭跪在地上,單薄的身影,看得人于心不忍。
姬老夫人卻沒叫她起來,只道:“你去外面跪著。”
“是。”
荀蘭輕輕地站起身,走到冰冷的青石板地上,緩緩跪了下來。
姬老夫人又對眾人說道:“你們幾個,都退下吧。”
“我還要等大哥的……”姬霜說道,見秦姑爺給自己使了個眼色,她哼了哼,不情不愿地出了明廳。
姬霜都走了,姬盛兩口子也退下了,喬薇也要退下,姬老夫人開了口:“小薇你留下,我有話對你說。”
這滿天神佛里,有一位著名的三界笑柄。
相傳八百年前,中原之地有一古國,名叫仙樂國。
仙樂古國,地大物博,民風和樂。國有四寶:美人如云,彩樂華章,黃金珠寶。以及一位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
這位太子殿下,怎么說呢,是一位奇男子。
王與后將他視為掌上明珠,寵愛有加,常驕傲道:“我兒將來必為明君,萬世流芳。”
然而,對于俗世的王權富貴,太子完全沒有興趣。
他有興趣的,用他常對自己說的一句話講,就是——
“我要拯救蒼生!”
太子少時一心修行,修行途中,有兩個廣為流傳的小故事。
第一個故事,發生在他十七歲時。
那一年,仙樂國舉行了一場盛大的上元祭天游。
雖然這一項傳統神事已荒廢了數百年,但依然可以從殘存古籍和前人口述中,遙想那是怎樣一樁普天同慶的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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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兩側,人山人海。王公貴族在高樓上談笑;皇家武士雄風颯颯披甲開道;少女們翩翩起舞,雪白的手灑下漫天花雨,不知人與花孰更嬌美;金車中傳出悠揚的樂聲,在整座皇城的上空飄蕩。儀仗隊的最后,十六匹金轡白馬并行拉動著一座華臺。
在這高高的華臺之上的,便是萬眾矚目的悅神武者了。
祭天游中,悅神武者將戴一張黃金面具,身著華服,手持寶劍,扮演伏魔降妖的千年第一武神——神武大帝君吾。
一旦被選中為悅神武者,便是至高無上的榮耀,因此,挑選標準極為嚴格。這一年被選中的,就是太子殿下。舉國上下都相信,他一定會完成一場有史以來最精彩的悅神武。
可是,那一天,卻發生了一件意外。
在儀仗隊繞城的第三圈時,經過了一面十幾丈高的城墻。
當時,華臺上的武神正要將妖魔一劍擊殺。
這是最激動人心的一幕,大街兩側沸騰了,城墻上方也洶涌了,人們爭先恐后探頭,掙扎著,推搡著。
這時,一名小兒從城樓上掉了下來。
尖叫連天。正當人們以為這名小兒即將血濺神武大街時,太子微微揚首,縱身一躍,接住了他。
人們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飛鳥般的白影逆空而上,太子便已抱著那名小兒安然落地。黃金面具墜落,露出了面具后那張年輕俊美的臉龐。
下一刻,萬眾歡呼。
百姓們是興高采烈了,可皇家道場的國師們就頭疼了。
萬萬沒想到出了這么大的差錯。
不祥啊,太不祥了!
華臺繞皇城游行的每一圈,都象征著為國家祈求了一年的國泰民安,如今中斷了,那不是要招來災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