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趙鴻的臉上出現了尷尬的表情。
大家也沉默了下來。
高梁給陳利明使了個眼色,陳利明也知道自己說話不合適宜。
“沒事,沒事,年輕人談戀愛很正常,只要不耽誤工作就行!小趙有功,終于把一中隊的‘光棍連’帽子摘下了。”高梁打趣,勉強把場面圓了過來,“其他人在現場還有沒有什么發現?”
黎麥出賣了自己的兄弟,半天沒敢說話,這時候高梁問到這句話,他才想起來,“哦哦哦,我這里也有情況!”
大家的注意力終于從趙鴻的身上挪開了,很刻意地盯著黎麥。
“我排查的時候發現,死者和自己的親族兄弟姐妹關系也特別不好,幾乎沒有什么往來。”黎麥把筆記本攤開,“唯一跟她關系比較親近的是一個表弟徐偉。這個徐偉也是光明村村民,但是剛才不在現場,說是早晨去高坎鎮女兒家里了。徐偉年紀不大,五十多歲,也是教會里的信徒。東橋派出所已經派人去高坎鎮找他了。”
高梁的眉頭越皺越緊,“我已經聽到你們幾次提到教會這件事了。”
陳利明看著高梁,“這的確很值得注意。我覺得可以把這件事作為我們初步的偵查方向。”
高梁思考了許久,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而是把話題轉向楊東升。“東升,你在現場還有其他什么發現嗎?”
“沒有。非常干凈的現場,沒有多余的痕跡。我在現場三個房間都噴灑了魯米諾試劑,只有死者陳尸的東屋有血液反應。最令人費解的是,玄關、門口、院子里都沒有腳印。”楊東升也是很困惑。
“這是啥意思?”高梁目瞪口呆,“這是鬼神作祟,還是死者自殺?”
李永秋悄悄捅了他一下子,“別胡說八道!”
高梁露出今天第一個笑容,“還是等明天立偉和東升把尸檢做完了再說吧。話說回來,六十八刀、大量失血,種種跡象表明很有可能不是臨時起意。”
“對,一般情況下能用這么殘忍的方式殺人,多是仇殺。”陳利明斟酌半天,“但是涉及到這種帶有迷信色彩的東西,按照我們以往的經驗,就指不定是什么原因了。”
“行吧,不管是不是仇殺,總歸是要從她周圍的人際關系先入手。等她兒子回來,先清點一下家里的物品。”高梁點了點筆記本,“不要提前排除財殺的可能性。一個案子發生什么原因都有,咱們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
陳利明把大家的話都記下來了。“現在整理一下手頭的線索。聶榮花和自己的表弟徐偉關系不錯,都在教會里做教徒;和兒子金海、兒媳王純關系非常不好,兒子夫妻倆和大連工作生活,已經很久沒有和她往來了;和西院老劉家兩口子有舊仇,他們還是記恨聶榮花逼自己女兒劉春俏服毒,留下了后遺癥;大隊會計楊勇也是舊恨,原因是交公糧的時候產生的矛盾。”
“其他還有嗎?”高梁在白板上畫了一組關系圖。
“暫時就這些。”陳利明應道,“過后我們還得去走訪調查,另外我也讓東橋派出所仔細觀察了村子里的情況。如果有人在這段時間有什么異常舉動的話,他們會通報咱們的。”
“行,安排得挺好。”高梁抬手一看表,“這已經十點多了,咱先散了吧!”
大家收拾東西,往外走。
陳利明在最后拉住了高梁,“太晚了,你別去老李家了。”
“嗯,我不去了,明天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怎么個情況。”高梁點頭,“明天早上,你和立偉他們一起去尸檢中心。”
“行,沒問題!趙鴻那孩子的事怎么辦?”
陳利明一句話把高梁問蒙了,“什么怎么辦?孩子自由戀愛,咱們這些當同事的還能管人家孩子談戀愛了?”
“我怕……”
“你怕什么呀?宋杰是宋杰,宋玉麗是宋玉麗。再說了,咱們是依法辦事,也沒有故意為難他。”高梁滿不在乎地說。
“我也知道不該混作一談。”陳利明還是有些憂心忡忡,“但是宋超在外面放的話,一定要把你和老李給弄下去。現在老李已經崴了,下一個輪到你了。趙鴻這孩子現在還跟宋家閨女處上對象了!愁人不?”
高梁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陳利明,“你腦子里想什么呢?哪有這么復雜?人家該處對象就處對象,咱們該斗爭還是斗爭,兩條線不沖突的!”說著,他拐過陳利明的脖子,“咱倆去洗個澡吧!尸體的瘴氣味道還在身上。”
高梁說的輕松,陳利明聽著好笑。哥倆兒打打鬧鬧地離開了刑警大隊。
黎麥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左右了,黎昆山還沒有睡。
黎麥看見了自己老爸,悶悶不樂地打了聲招呼。
黎昆山很少看見自己這個有些過分天真可愛的兒子露出這種表情,于是問道:“怎么了?不舒服?”
“沒有,今天出現場了,有點兒累。”黎麥搖了搖頭。
“我聽說了,光明村出現尸體了,是這個現場嗎?”
“對啊,那個老太太死得老慘了,都臭了,才被人發現。”黎麥想起巨人觀的尸體,有些反胃,一會兒得洗個澡,去除身上味道。
“你也不是第一次出現場了,怎么今天反應這么大?”黎昆山有點兒嚴肅,“我記得,去年你們刑警大隊還辦了一個碎尸案吧?”
黎麥憋了半天,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我不開心的,不是因為這件事!我想知道為什么李局長要被停職?!”
黎昆山皺緊了眉頭,“大人的事兒,小孩少管!”
“我不是小孩兒了!我上班這兩三年,大家對我都很照顧,特別是李局長,如父如兄,是我們的主心骨!”黎麥緩了一口氣,“今天局里出了這么大的事,我們心情都不好,非常打擊士氣!李局真的犯錯誤了也好,還是遭到了打擊報復也罷,組織上對他一點支持都沒有,讓我們多寒心?”
黎麥平時乖巧可愛,甚至有些過分天真樂觀,從來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今天真的是把黎昆山給驚到了。
他看著黎麥的眼神都變了,再不覺得自己兒子還是個小孩子了。他示意黎麥坐下,自己準備跟他好好談一談。
黎麥對自己老爸的威嚴,還是心存畏懼的。他說完這一通話之后,臉色漲得通紅,老老實實地坐在凳子上。
“兒子!很多事情并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簡單,這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我們有的時候必須為了我們自己的目標去做些妥協的。”黎昆山語重心長,“我當然相信樂峰,我也知道樂峰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維護法紀。可是適時的蟄伏也未嘗不是一種保護。執法是為了安定,如果處處針尖對麥芒,那么安定這個最初的目的就不復存在了。”
其實這些話,黎麥是沒完全聽懂的,但是他抓住了一句關鍵:“蟄伏未嘗不是一種保護。”心里頓時豁然開朗,樂樂呵呵的跟他爸說:“我懂了,我去洗澡睡覺了!”
這倒下輪到黎昆山犯懵了,“我說啥了?他就懂了?這孩子正經不過三分鐘!”
第二天一早,陳利明和趙鴻在尸檢中心等著崔立偉、楊東升。
而高梁在一中隊辦公室里等到了劉思宇,“思宇,你怎么過來了?劉阿姨有沒有好一點?”
“嗯,好多了,出院了。昨天我和鄰居把她帶回家了。”劉思宇表情輕松不少,“我也耽誤了一個多月的工作,我想趕緊復工。我知道現在咱們隊里忙得很,我不能再耽誤了。”
“不用著急。這不,昨天下午光明村出了起命案,我們騰不出人手,要不然我們幾個人肯定去醫院幫你了。”高梁笑著擺了擺手。
“這段時間真是事情挺多的。”劉思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梁子,我聽說李局的事情了……你是不是很累了?”
高梁看著劉思宇,笑著搭過他的肩,“不累,干咱們這工作,總會遇到這些亂七八糟的情況。”
咳咳,身后傳來兩聲輕咳。
高梁回頭一看,是李永秋和黎麥。
李永秋撇了撇嘴,“你倆能不能別這么肉麻呀?”
高梁一個腦崩兒彈到他頭上,“臭小子,狗嘴吐不出象牙!別候著了,正好思宇回來了,咱們四個再去光明村一趟。”
在路上,高梁簡短地跟劉思宇介紹了一下,最近這起盜車案和光明村殺人案的大概情況。
劉思宇聽完問了一個大家都心存疑慮的問題:“這真的是一起殺人案嗎?按照東升描述,自己捅自己六十八刀才能造成那么干凈的現場。”
李永秋及時堵住了他的腦洞,“那倒不至于。從現場痕跡來看,連死者的痕跡都被擦除過。”
“那只能說兇手是有一定反偵查能力的,知道怎么樣才會消除關鍵痕跡。”劉思宇聽完之后,給出了新的思路。
“反偵查能力很強,難道兇手不是這些普通村民?”黎麥問了一個關鍵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