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先看看皇帝又要做什么吧。”
唐靖輕輕笑著，把視線挪移過去。
凌煙閣，皇帝正在處理政務。
“陛下，喝口茶吧。”兩個太監伺候在旁。
李世民抿一口茶，茶是煨了百年的老山參的，暖心滋補。
皇帝覺得舒坦了一點，在挑亮的燭火下批注公文，但是在唐靖看來皇帝的生命就好像燈盞里的火焰一樣，百姓的衣、食、住、行，還有國家的經濟和軍事，全都在榨干對方的精氣神兒。
一個英明神武的皇帝，
挺招人疼的。
瞧著皇帝高聳的顴骨，唐靜溫煦的笑著。
恰時皇帝開口道：“東突厥是個大禍患吶。”
東突厥？
唐靖神念一掃也就想起來了，皇帝登基時東突厥打了過來，逼迫唐朝簽訂了渭水之盟，年年納貢，歲歲交糧，嚴重削弱了唐朝的威信和國力。
不過在唐靖看來，東突厥也是他的信仰來源之一了。
“所有的民族是一家啊，皇帝的眼光太狹窄了。”
就在唐靖笑容微妙的時候，皇帝長長的嘆了口氣。
常言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是偌大的國家絕不存在拖延時間的事情了，每拖延一年，東突厥就強大一分，他們也弱上一線，所以皇帝備物資，厲兵秣馬，同時也在尋找外援。
比如，皇帝已經征調雇傭了靺鞨族的兵馬。
“靺鞨兵還在鬧騰嗎？”
皇帝問。
伺候的太監回道：“稟報陛下，鬧騰得歡著呢，說什么沒有肉吃肚子里沒油，肚子里沒油連操練都沒有力氣咧，一定要大口吃肉不可。”
還要大口吃？
皇帝氣得咬牙切齒。
朝廷不是出不起肉，但是外援的士兵吃肉，自家的士兵呢？
他供應的起雇傭的靺鞨兵，卻供應不起自家的八十萬大軍，厚此薄彼，豈是治軍之道？
然后還有嶺南道突發水災，山南道出現旱災，長安往南不過八百里的地方又出現一種全身盔甲的可怕東西，不過巴掌大卻張牙舞爪，繁殖奇快，適應奇強，不管是小魚，魚卵，蟲子還是植物，基本上是看見什么吃什么，把農作物全吃光了。
正說著話，念嬌來了。
念嬌身為女官，也算密使，實打實的是皇帝的心腹，除了貼身的小太監以外，別的太監都退了出去，念嬌卻跪在地上，抱著懷里鼓囊囊的東西不發一語。
皇帝盯著念嬌。
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唐靖也盯著皇帝。
然后視線轉了一下，饒有興趣的把來回打量皇帝和念嬌。
氣氛很奇怪啊。
他們想做些什么呢？
唐靖好像看一部曲折的古裝大劇，建筑裝飾的精美，氣氛的詭異，都讓他的好奇心越來越重了，摸摸下巴，笑了。
而此時皇帝問道：“白書何在？”
“奴婢無能，失膽觸碰大尊之物。”
念嬌恭聲道：“唯有一物奉于陛下。”
“呈上。”
皇帝的臉色難看，念嬌就更加恭敬，一張俏臉不帶任何情緒的抬起頭，小步上前把懷里鼓囊囊的陶罐放在案上，然后退回去，再然后雙膝下跪。
“求陛下賜死。”
她的聲音特別平靜。
“賜死？為何？”
皇帝打開念嬌送上的陶罐，發現是里面是絳色的，非常粘稠的料狀物品，飄著一層汪汪的油，噴香！
“黃豆醬？”他問。
“稟報陛下，是。”
皇帝開始沉默，不發一語。
他很懷疑財神爺唐靖的存在，但是也有點相信了。
所以沒有威脅、命令作坊的工匠送來司馬鋼正在制作的東西，當然了，也因為瞧不上所謂的黃豆醬。
不就是一種咸菜嘛，他懶得搭理。
但是念嬌的態度，就讓他不得不搭理了。
“念嬌，”皇帝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問：“你可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道理？”
“奴婢明白。”
“那你知不知道，京城之內懷有異心的超過一千人，朕就必須處理了，朕先前不處理是因為相信朕的子民，相信他們不會為了虛無縹緲的神背叛朕，但是朕命你取得白書，半月余，你卻一再推諉，朕耐心有限。”
“求陛下賜死。”
念嬌低下頭。
皇帝的殺心也越來越重。
不是針對念嬌，而是針對所有信仰唐靖的人包括司馬鋼，凡唐小世界以前沒有教派，但是在教派出現的時候，作為皇帝的李世民，還是本能的察覺到了唐靖對他的威脅。
天子一怒伏尸百萬，何況唐靖的信徒還不過三千？
殺了？
“嘭！”
一聲響，陶罐碎在地上。
濃濃的油潑了一地，香氣撲鼻。
“倒是夠味道，滿是油香。”皇帝冷笑道：“司馬鋼號稱執掌財神大教，要利國利民，但是朕沒有看到他們利國利民的地方，卻看到這滿地的油香，不知道浪費了多少牲畜，朕且問你，這用牲畜油料制作的咸菜，多少百姓吃的起！”
“……啊？”
念嬌怔住了。
唐靖也嘴角抽搐，看皇帝跟看個二傻子似的。
黃豆醬得用牲畜制造嗎？
你當我傻？
唐靖覺得冤枉，念嬌就更冤枉了，“啟稟陛下！”她叫了起來：“黃豆醬只是用黃豆發酵制作而成，并沒有消耗民脂民膏呀，陛下圣明，切莫冤枉了財神大教，奴婢用項上人頭擔保，此物純用黃豆打造！”
皇帝：“……”
“…………”
“……………………”
聽到這些，皇帝的表情特別精彩。
一會青一會紅的，又來回踱步，跟個鐵鍋上的螞蟻似的。
唐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正無聊著呢，皇帝一聲令下，六位一品大員就錦衣紅袍的星夜趕進皇宮，不等他們下跪，皇帝就蹲地上用手指抹了黃豆醬給他們吃。
“諸位，這是油！”
“是可以吃的油！”
“不是牲畜的油，是黃豆，是黃豆的油啊！”
凡唐小世界，以前，沒有植物油。
而在大臣趕來之前皇帝就接到密報，證明黃豆醬真的只是黃豆發酵制作而成，激動得臉都紅了。
樹有皮不死，人無油不活！
肚子里沒油就沒有力氣，可是自古以來，能吃得起油的都只有鐘鼎之家。
“諸位，這不是一滴油！”
“這是我大唐的浩瀚盛世，國祚延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