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老板從一個土豪變成了毒販？”
他坐在超市里，低著頭，一點精神都沒有的嘴唇發白說道：“還羨慕么？”
“這就是你喜歡的江湖，里邊是各種各樣失意的人，每天靠和別人的血吃別人的肉活著，把歪門邪道賺來的錢再從歪門邪道花出去，然后就站在陰影里嘲笑陽光下汗流浹背的人，笑著笑著，報應就來了。”他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無力：“陽光下的人依然累的齜牙咧嘴渾身臭汗，可他們不用害怕警察從身邊走過，不用擔心晚上街上鳴響的警笛，就是累點、辛苦點……”
按照他的說法，累點又有什么呢？總比一身是傷不敢去醫院死都不知道要死哪強把？
陳達陷入沉思，他考慮的不管是命運的安排或者是自己的選擇，是這些人從一開始就沒從正道上走，偏要羨慕那些走在康莊大路上人，等行差踏錯了，再和人說自己的一生坎坷，憑什么啊？你們用毒品坑害其他人，拿這種錢充大款買別人尊敬的時候想什么來著？這你總不能說是被人逼的了吧？人家在學校里被欺負、被霸凌的人多了，別的不說，每個班里都至少有一個，對吧？要是這些人都走了歪路，世界還有好么？？！！
“老陳、老陳？”
聽見超市老板的呼喚時，陳達回頭看了一眼，這小老板指了指那個低頭的男人說道：“他是不是死了？”
陳達這才發現那個男的沒了動靜，仔細觀察后說道：“唉，哥們？哥們？？”他還怕這人沒踏實，從貨架子上掏出一根巧克力棒扔了過去，那巧克力棒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男人頭上都沒反應的時候，陳達嘆了口氣：“失血過多，應該是沒救了。”
地上已經流出了一大攤血，鮮血順著地板磚縫隙向超市里延伸，仿佛是這個男人的人生，剛開始的時候還有很多選擇，選錯以后，路越走越窄。
“報警吧。”
陳達才說出這三個字，卷簾門就被砸響了：“有人嗎？我們是梁城公安局的！”
“有！”
“有！”
“你們可來了，我這有個持槍歹徒意圖謀殺！！！”
這超市老板孩子死了來奶了，叫喚的那叫一個歡。
嘎啦啦了！
卷簾門被拽起，門口的男人‘噗通’往后一躺，動也不動的將半個身子露在了陽光下，偏偏門口的大楊只看了這個人一眼后，立即將他手里的槍用腳踩住，極具防范意識的拔出警槍瞄準了此人的頭部，見其沒有任何反應這才伸手慢慢將對方的槍械拿走，隨即沖進了超市。
“陳隊，你沒事吧？”
陳達搖了搖頭，他認得大楊的長相，在日記本里寫過：“這是仿格洛克，一般的犯罪分子買不到這種玩意兒的真家伙。”老陳瞧了一眼大楊手里的槍，立即認出了樣式。
所謂的仿56、仿77、仿92不過是一種說法，真正的意思就是民間藝人用1:1的比例還原了軍工廠設計制造出的槍械，其威力和真家伙差不多，不算是正規軍工廠出品而已，但可一點都不耽誤殺人。
“小六子就被這東西把肩胛骨都給擊穿了，剛送進醫院。”
陳達抬起了頭，嘴角微微動了一下。
他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憤怒，老陳當然知道小六子是誰，也感覺到這種憤怒從何而來，但是當這種憤怒被按在所謂的‘徒弟’身上時，還是有點源自本身的別扭：“這個家伙說了，他的上線是董志勇，在兩廣做過生意，身家過億，落魄后回梁城坐過牢，他和董志勇是在牢里認識的。”
“不可能！”
大楊根本不信的說道：“我們看了監控，二勇是個并未登記的黑戶。”
“二勇？”
“董志勇家兄弟幾個？”
“不知道啊，我們還沒調查。”
陳達擺擺手說道：“行了，把人拉走吧。”
他看了看地上那攤血，這個人應該沒救了。
正常人的血液總量應該占體重的78左右，一個體重60公斤的人，其血量大約為42004800ML，血液總量大部分在心血管內迅速循環流動，還有一部分在肝、肺、皮下等處的血竇、毛細血管和靜脈叢內，流動非常緩慢。而血液的主要作用是運送一些物質，血液當中的抗體可以有效的抵抗病毒和細菌。另外血液內還擁有一些物質，比如白蛋白、球蛋白、抗體等等。
然而一個正常人出血血量超過30就會造成生命危險，陳達的確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在槍戰及趕往小超市的路上流出了多少血，可光是在超市里流出來的，就已經足夠讓他離開這個世界了。至于這個人表現出的嗜睡、昏迷等等癥狀都屬于大量失血后的正常反應，誰出了這么多血都這個德行。
“這到底怎么回事？”
陳達看著刑警隊的人處理案發現場，轉頭問了大楊一句。
大楊倒是沒含糊，隨口說道：“陳隊，紀律……”
紀律？
老陳懵了一下，這一下之后忽然想起來了，自己已經不是警察了，大洋要是和自己說了太多東西，就算是違紀。
“那行吧，我走了。”
這句話才說出口，小超市的老板走了過來，他懷里的孩子已經去了媽媽懷里，此人一把抓住陳達的手說道：“老陳吶，剛才你不是說要兌這個超市么？”
陳達立即把手擺動，腦袋搖晃的和撥浪鼓一樣：“不兌了，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真的，就剛才拿槍那小子，死定了，你這是死過人的房子，還是讓警察打死的，是兇宅。我一個做生意的兌個兇宅，腦瓜子得多大啊？”
老板立馬肯求著說道：“算我求你了還不行么？”
“你說這街坊鄰居本來都讓你給截胡了，再知道我這是兇宅，買賣可怎么做啊。”他靈機一動：“要不這樣吧，按照你說的價格，我低兩成，兩成，夠意思了吧？”
陳達撇著嘴：“真不是我不幫忙……”
“老陳！”
劉蕓趕了過來，她還哪有心思看店到了地方就開始上上下下打量著陳達：“你沒事吧？”
陳達借話搭音：“瞧見沒有，我媳婦懷孕了，我們家馬上就有喜事，這個時候哪有兌兇宅超市的？”
劉蕓見自己男人沒事，插了一嘴：“你不是來兌超市的么，到底發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陳達和自己媳婦說道：“這超市死人了。”
劉蕓立馬拔起了脖子：“那可不行啊，咱家孩子要出生了，不能兌這個，晦氣，攔腰斬一半的價格也不能對。”。
話剛說到這，超市的老板立即變成了苦瓜臉，像是丟了命似得喊道：“成交！”
陳達與劉蕓對視著同時露出了微笑，馬上轉變了態度：“簽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