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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不知名的夜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失憶神探

  有的人長大需要十年,有的人只需要一天,需要一天的人理解不了十年的苦,需要十年的人也接受不了一天的疼。

  郝老歪沒了。

  大夫出來說的。

  那個穿著藍色手術衣、滿腦袋是汗的醫生走出手術室的時候,整個人民醫院的醫護人員為搶救郝勇足足用了近十個小時,天都要亮了。

  “哪位是患者家屬?”

  大夫一客氣,斯琴渾身上下都在哆嗦,他都不需要往下說,陳達這個平日里不怎么說臟話的人再也忍不住罵了一個字:“艸!”

  那一秒,幾乎所有刑警都像是身上背了千斤重擔,連呼吸都費勁。

  最終,還是范海濤這個六十的老人頂住了壓力,如拖著腳鐐一般走到醫生身前說了句:“這兒都是,您說吧。”

  “我們盡力了,子彈由胸口擊入震壞了心房,能堅持這么久全是靠著強壯的身體和求生本能,但現在的醫療技術……”

  “啊!!!!”

  話剛說到這,撕心裂肺的嚎叫聲傳了過來,斯琴癱軟著打椅子上滑落,坐在地上那一刻‘咚’的一聲都沒感覺到疼。

  “嫂子!”

  “大嫂!!”

  小六子和大楊一左一右攙扶起那個女人時,她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嗓子里都是哭到斷音的吼嘍之聲。

  “留話了么?”

  范海濤回身看了一眼,扭過頭,帶著一股決絕問道。

  “留了。”醫生仿佛被震撼的回憶著說道:“我沒見過這種場景,那就是傷者快要不行的時候,用盡全身力氣擠出了笑容,說出兩字……”

  陳達急的伸手一指:“你咋這么墨跡呢,郝老歪到底說了什么!”

  “別哭。”

  陳達以為自己能挺住,哪怕胸口壓的氣都快喘不上來了,他也覺得自己能挺住,畢竟郝勇并不是第一個離開刑警隊的同事,然而在‘別哭’倆字鉆進耳朵的一瞬間,眼眶的淚水完全控制不住的涌出,擦都來不及就已經滑落了臉頰。

  那可是郝老歪啊!

  一個不管自己吃沒吃飯都得記著給陳達帶早餐的男人,一個謹小慎微就怕出點什么事家里沒人撐著的人,一個一身本事、發起威來別說刑警隊,就算是武警也能說放倒誰就放倒誰的男人,就這么沒了?

  急火攻心讓陳達眼前一黑,得虧他站在墻邊扶住了墻,要不然恐怕自己這些兄弟們又得多照顧一個。

  在已經安靜到落針可聞的走廊里,許蒼生甩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打的臉上印出清晰指痕罵道:“讓你嘴賤,讓你饞!”

  他把郝老歪的死都歸咎于自己身上,要不是想著得熬夜讓人家去買檳榔,也許那個每天憨笑、嘴貧的能和潑婦罵一天街的傻大個還活著。

  “六子。”

  范海濤叫了一聲,小六子幾步走了過來,他吩咐道:“去,找花圈店,花圈紙扎都要最好的,壽衣等你嫂子緩過神兒來去家里拿,別拿西裝,郝老歪說過,這輩子最恨西裝,結婚那天穿了一回,緊繃的這輩子都不想再穿了。”

  “大楊。”

  “唉。”大楊不能松手,站在原地答應了一聲,他怕自己松開手斯琴站不住。

  “今天你就跟著你嫂子,她可能不高興,可能會罵你,別吱聲,咱欠人家的,總之就四個字,有求必應。”

  不等范海濤安排完,陳達轉身就走。

  范海濤喊了一嗓子:“小達子,你干什么去?”

  “爸。”陳達站在原地沒轉身的說了一聲:“咱們當警察是為了老百姓受委屈的時候有個盼頭,現在是警察死了,我身邊最親的兄弟沒了,不能白死。”

  “唉……”

  范海濤喊了一聲,可哪還喊得住那個決絕的身影,他的手才抬起來,許蒼生就攔了一句:“范局,您別擔心,我跟著。”說完話,追了出去。

  醫院樓下,陳達站在馬路邊上打車,但是黎明之前的車哪是那么好打的,正在此刻,一臺掛著警燈的黑色大眾由醫院里開了出來,剛好停在陳達身邊,老陳轉頭的工夫恰巧看見了車內的許蒼生。

  “別說話,我現在心情不好,多說一句話就揍你。”

  這是陳達說的,要不是許蒼生親耳聽見,他肯定不信弱不禁風的陳達會要揍人。

  許蒼生把手機順著車窗遞了出去。

  陳達問道:“什么意思?”

  “我的內部網權限,你的權限已經用不了,從這一刻開始,我給你當排頭兵,你說去哪我就去哪,你說怎么查,我就怎么查。”

  陳達質疑的皺起了眉,這也不太像許蒼生說的話。

  “我就一個要求。”許蒼生終于說出了內心所想。

  “說。”

  許蒼生嘆了口氣:“這案子讓我破,我有自信抓到人,陳達,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老郝頭七之前抓到人。現在我把所有的權力都交給你,不和你爭了,你必須要……”

  “三天。”

  許蒼生本想說:“你必須要在七天之內把人給我抓回來,告慰郝老歪在天之靈。”沒想到陳達給出的結果讓他驚訝道說不出話來。

  “上車。”

  陳達轉身走向了大眾車的副駕駛,拉開車門進去的那一刻,許蒼生問道:“第一步。”

  “監控錄像,我要丘一白家所有的監控。”

  “你懷疑是他?那不可能,我們一堆人盯著錄像看的,當天回家以后,這小子真沒出屋。”

  陳達扭過頭看著他:“你們看見丘一白沒出屋了?”

  “他絕沒從樓道口出來。”

  “那有沒有和丘一白身高、體型差不多的老人走出來,或許佝僂著身體?又有沒有帶著頭套的女人走出來,穿著高跟鞋?”

  許蒼生傻了:“姓陳的,你明明想到了該怎么破案,卻一直沒告訴我們,把整個刑警隊晾那兒了是么?”

  “我就沒想過這個案子!”

  陳達終于喊了出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喊,可能是心中的情緒實在壓制不住的說道:“我他媽就想和媳婦開個小超市,是丘一白這孫子主動挑釁加上郝老歪的死,才讓我把目標鎖定在他身上。這是個極具冒險精神的人,寧愿以身犯險走到我面前也要說出劉蕓當初的事來讓我難堪,這和在案發現場殺了人以后清理如出一轍。”

  這一段許蒼生當然不知道,他也沒法分辨,可從陳達的狀態來說,又不得不信:“那之前我們調查撿到宗航警槍的人進了建北村就沒再出來又怎么說?”

  “他會飛啊?”

  陳達快耐不住性子的說道:“人沒出來你們不會找車?看看車里有沒有坐著那個家伙?這小子要是事先把車停在建北村再開車出來,你們就看不見了嗎?他是罪犯,罪犯永遠比警察想得多!”

  陳達傳了口氣:“我告訴過你們了,罪犯是個變態,這種人在犯罪之前會想好所有退路,只要你們疏忽哪怕一丁點,就有可能讓他逃之夭夭,你聽了么?”

  “我特么……”許蒼生恍然大悟般的罵著,他現在總算明白自己為什么不如人家了,那苦心調查的案件還不如一個根本沒往這上面費過心思的陳達看得透徹,這還比個屁啊。

  “開車啊。”

  “哦,哦哦。”

  許蒼生趕緊打火,一腳油門將車開了出去。

  醫院,當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斯琴那一刻,郝運來這個孩子走了過去,就站在自己母親身邊說道:“媽媽,你別哭了,我再也不讓爸爸送我去上學了,行么?”。

  他也許不知道什么是死,什么是徹底的離開,可是在母親極度痛苦的情況下寧愿放棄一直所希望的來緩解一切,這種長大,疼的斯琴一把摟住兒子,哭聲不止。

  這種長大,會在未來某個不知名的夜里,當郝運來已經成年后,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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