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郝!”
“你們幾個,到周圍看看,查查有沒有嫌疑人。六子?”
“小六子,你他媽趕緊叫救護車,趕緊!”
“老郝啊,老郝,沒事,聽我的啊,你皮糙肉厚的,子彈打不透。”
郝勇眼睛能看見刑警隊的兄弟們沖過來時的急切,更能聽見他們的呼喊,可嘴微微張開那一秒,像是有什么東西卡在嗓子眼,‘呵、呵’的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后急的一用力,那劇烈的咳嗽感傳來,嗓子眼里就跟有什么往上涌似得一口腥氣味脫口而出……
“大楊,大楊,老郝這嘴里怎么冒血泡了?”
大楊在許蒼生身邊蹲著,被他連拉帶拽的給薅了過來:“瞅瞅,怎么回事?”
大楊也不是大夫呢,他能看明白什么?只能說一句:“許隊,吐血了……”
“我他媽還不知道是吐血啊!”
許蒼生一肚子火找不著人發,大楊算是徹底倒霉嘍,本來看見郝老歪被槍擊后心情就不好,還得被領導當出氣筒。不過,這時候誰也不能多說什么,不然不是添亂么。
幸運的是,去周圍查看環境的人跑了回來,算是把他救了下來:“許隊,沒發現,估計人早跑了,我已經讓人去調路面監控了。”
大老許用快恨出血來的目光左右看了一眼,說了這么一句:“抓著這小子我非得弄死他。”
救護車到了時,一幫警察兇神惡煞的跟著上了車,等到了醫院,許蒼生都沒敢給郝老歪媳婦打電話,事兒是讓小六子辦的,他則通知了范海濤。
“范局,出事了,郝老歪被槍擊了……您別急,我們已經把人送到了醫院……在人民醫院,就距離刑警隊最近的那家醫院做手術……”
接到電話時,范海濤心跳都加速了,站在電話旁回頭看了一眼正在餐桌上吃飯的一家人,慢慢放下手機的時候手上的神經都在跳動。
餐桌上,陳達正在和母親講述劉蕓有多英姿颯爽的怒懟丘一白,才說了一半,就看見老爹范海濤身體麻木的站在那原地不動,他不是接電話去了么,這是怎么回事?
“爸,你沒事吧?”
“啊……啊。”
范海濤虛空伸了伸手,身體一打晃,看樣子跟要摔到似得。眼疾手快的陳達立馬就站了起來,上前一步趕緊扶住:“爸,怎么了?”
“跟我出去一趟。”
范海濤覺著腦袋發暈,可能是消息來的太突然,血壓有點高,這也是剛開始沒直接和陳達說的原因,因為這件事他本不想告訴兒子。
“老頭子,你沒事吧?”
“沒事,你們先吃,我和小達子出去一趟。”
陳達扶著老頭出了門,臨出門的時候還在衣架上拿了一件厚衣服,他是年輕,可老頭都多大歲數了,萬一晚上著涼呢。
出門以后,范海濤見了風也緩過來不少,接過陳達遞過來的衣服邁步就往停車位上走,腳步是越走越快,陳達在后邊直喊:“爸,您慢點。”
等上了車,陳達才敢問:“爸,到底什么事啊?”
“郝勇被槍擊了,現在刑警隊所有人都在醫院。”
“什么!”
陳達的眼睛瞪了起來,這是他決定放下一切之后,第一次這么橫眉立目。郝老歪,那可是每天早上起來觀看錄像找回自己的時候,被視頻中的陳達提起最多的名字,是一個只要說出來他就能慢慢感覺到溫暖的名字,這么一個好不容易有了點感覺的人,竟然被槍擊了,能不急眼么?
老頭一腳油門下去車都要開飛了,爺倆在用最快的速度往醫院趕,用了沒幾條街的時間,這臺車就已經出現在了醫院門口,范海濤都這個歲數了在下車以后竟然是一路小跑的往醫院沖,進去以后問清楚了位置直接從樓梯跑到了三樓手術室,等看見了手術室外一堆刑警隊的人在等候,這才站在原地彎下腰用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喘氣。
“范局。”
最先過來的還是許蒼生,他一把扶過老頭的胳膊,都沒等往下說,范海濤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怎么樣了?”
“胸部中槍,醫生說很危險,必須立即手術。”
老人直起腰的那一刻,陳達跟了上來,和許蒼生對了下眼,立即轉頭看向了那些自己曾經的手下。
“頭兒?”
“范局。”
“局長。”
“陳隊。”
一群人垂頭喪氣的打著招呼,范海濤誰也沒理走到手術室門口一個骨架很大的女人身邊,他這個身份竟然慢慢蹲在了人家身前,仰著頭說道:“小琴吶,別擔心,應該沒什么事,啊。”
郝勇的媳婦是蒙族,但刑警隊都管人家叫嫂子,很少有知道姓名的,唯獨范海濤不一樣,當初這倆人結婚的時候正是在刑警隊,還趕上了單位發福利登記,這才把還沒結婚、馬上就要結婚的兩口子都記了下來,反正也快了,多給一份福利能怎么著。
“范局……”
“唉。”
斯琴握著兒子的手沒有大哭大鬧,盡管情緒低落還是克制著說道:“我能挺住,不管老郝是傷了是殘了,我都能挺住,您能不能進去和大夫說說,哪怕癱了也行,我伺候他一輩子,人只要保住就行……”
范海濤剛開始只是著急,斯琴這兩句話差點沒把他眼淚說下來,那真摯的情感在流淌的過程中能刺痛人心。
“說啥呢,大夫不是還在治么,凈說喪氣話。”
郝運來似乎不太明白這件事有多嚴重,抬起頭問了一句:“媽,我爸明天能送我上學嗎?”
一句話,把整個刑警隊的人都給說的背過了身去,誰也不敢看孩子的眼睛,那詢問的眼神兒,沒人接得住。
“能送。”陳達走過來,一把抱起這個孩子:“你爸要是去不了啊,我帶著整個刑警隊的所有警察叔叔去送你,行嗎?”
郝運來沒說話,在陳達懷里慢慢趴下說了句:“陳叔叔,我怕。”
刑警隊的通知斯琴忍住了,大夫說危險的時候斯琴也忍住了,唯獨自己親兒子一句‘我怕’說出來,她眼眶中的淚水就跟決堤了一樣,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