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
  草原。
  寒風凜冽。
  騎軍拉成一條長龍,直指草原深處。
  一名背插箭矢的騎兵飛奔歸來,扯開嗓子大聲喊道:“報都尉!前方十里外,有匈奴探馬十騎!”
  陳無數勒住馬繩,目光炯炯:“知道了”
  旋即,他迅速做出處理:“把傷者送下后軍,賞肉干一束。”
  “是都尉!”
  身旁一名騎卒抱拳應命,翻身下馬,上前將受傷的袍澤扶下馬背。
  接著,傷者便在騎卒的攙扶下,被送往往后方的帳篷。
  這時衛將軍已經下令,就地安營扎寨。
  西征士卒全部拋棄中原的扎營規則,拿出早已備好的帳篷支起。
  看起來不像是西征大軍,反而像是遷徙中的草原部族。
  沒辦法,大草原上缺少木材,大軍想要在塞外和匈奴交戰,必須得主動適應草原的環境。
  何況,這場不是一場對壘攻防戰,而是一場追逐殲滅戰。
  用布料縫制的帳篷,既輕便,簡單,還能提供足夠的溫度,是最適合在草原行軍的扎營方式,根本沒必要立起大型營寨。
  此刻,大軍已經進入草原七八日,大家都適應在帳篷中居住的環境。
  不到半個時辰,草原便連起一片狀觀的大帳連營。
  營地中一頂頂帳篷,就像灑落人間的星火,點燃地上上的一處處光堆,照耀著士卒們忙碌的身影。
  大營一共分為前、中、后三軍。
  前軍三千士卒,中軍五千士卒,后軍兩千士卒。
  三萬余眾的民夫傜役們,則全部在中軍扎寨,以保糧秣不會遭襲。
  畢竟,進入草原作戰,屬于深入敵后作戰。
  西征大軍正處于四面皆敵,沒有援軍的境地。
  糧草、飲水、肉食都是命脈。
  大軍皆以重中之重的態度看管起來,安排在中軍團團護衛,不容有失。
  當然,戰爭剛剛開始,糧草和飲水暫時不會短缺。
  只要不失糧,不被困,不誤戰。
  大軍儲備的糧秣,足以支撐大軍使用三個多月,走完整場戰場。
  不過糧草和肉食是兩個概念,對于普通士卒來說,肉食非常珍惜。
  所以,陳無數剛剛才能把“肉干”作為一種賞賜,賞給回報軍情的有功將士。
  而陳無數率所的先鋒營,則隸屬于前軍,是行軍最前的兩部人馬之一。
  不止走在大軍的最前方,也走在前軍的最前方,是最先與匈奴交鋒的一營人馬。
  陳無數心里明白,衛將軍故意把他放到這個位置,就是想要試試他的刀,看看究竟能不能殺敵,能不能大用!
  好在衛將軍做人不錯,既然決定試他一回,便沒有故意刁難他。
  在安排職位時,還特意把先前的先鋒校尉,擢升至身邊擔任參將,讓下屬以升職的方式調任。
  搞的那名參將離開時,不僅沒有對陳無數不滿,反而還對陳無數非常熱情,就好像欠他一個人情一樣,弄的陳無數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這中方式也讓陳無數在交接的時候比較順利,完全沒有遭遇刺頭。光靠自身的官爵地位,便直接壓制住手下的五百鐵騎,不用上演狗血的立威把戲。
  而在進入草原的這些時日里,前軍也是唯一與匈奴有過交鋒的軍隊。
  只可惜,幾次交鋒都僅限于探馬間的來回射殺,別說是尋找匈奴主力,就算是一個小部族都沒有遇見。
  顯然,匈奴人知道西征軍隊的來臨,一改往日的囂張、騷擾,選擇集中起力量,不給漢軍分散擊破的機會。
  這種情況下雙方主力一旦真正撞見,就必是一場石破天驚的戰斗。
  “咕嚕嚕。”
  都尉營帳前。
  一堆薪火上,吊著一個瓦罐正在燃燒。
  陳無數翻身下馬,馬上有兵卒用木碗舀起熱水,雙捧高,送到陳無數面前:“請都尉飲水。”
  “多謝。”
  陳無數接過木碗,喝下一口熱水,哈氣都開始冒出水霧。
  剛剛遭遇匈奴探馬的事情,自有下面的屯長會去向前軍偏將回報。
  他作為一營校尉,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鎮守校營,隨時準備調度作戰。
  連刺探軍情的事情都不用做,又怎么去需要做傳信的事情?
  不過,前幾天匈奴探馬往往是在十五里外的范圍內活動,而且活動人數都是以五騎為一隊。
  現在匈奴探馬的距離已經減為十里,而且一隊人數擴張到十騎。
  這代表附近的匈奴力量在增長,西征大軍距離匈奴主力的距離在接近。
  也對,現在還未入秋,匈奴人的牛羊需要放牧。
  這代表需要匈奴部族大量的草場和水源,也代表匈奴人不可能一退再退。
  他們很可能已經完成一定的集結,正在正準進攻。
  陳無數放下木碗,略作思索,看向身旁的親兵傳下命令:“傳軍令,今夜巡營人數加倍,探馬多增兩隊。”
  “是,校尉!”
  這名親兵雙手抱拳,立即轉身前去傳令。
  陳無數看他著精干的樣子,微微點點頭,還是想不起這家伙的名字。
  算了。
  只要記住他也是有親兵的人就行。
  反正一營校尉的親兵人數只有五人,他又沒想靠親兵干點什么。
  與其說五個人是親兵,倒不如說是隨身傳令兵。
  比那些背著彩旗,來回奔跑的傳令兵要好用很多。
  不過,五名親兵對于新任校尉倒是有很大熱情,故意是在爭取表現表現,想要成為他的鐵桿心腹。
  他們的熱情用錯地方了。
  陳無數連五個人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也不會把他們放在心上。
  除非,這幾個人家伙能夠活到戰爭結束,或者是拿出亮眼的表現。
  而在把令傳下去以后,巡營、探馬的事情,自然會由下面的屯長進行安排。
  大軍出戰在外,個個神經緊繃,衛將軍治軍嚴明,可沒會敢玩忽職守。
  正當陳無數準備掀開帳門,入帳休息的時候,一位大將軍親騎縱馬趕到,勒緊韁繩吼道:“大將軍傳令,召各營都尉議事!”
  “三刻鐘不到者,斬!”
  陳無數放下帳門,重新轉過身,抱拳應到:“諾!”
  親騎看了他一眼,轉身拔馬而走,繼續趕向下處營地。
  “是個老熟人啊。”陳無數認出這位親騎隨他攻過居庸縣城,心里笑了笑,把剛剛拴好的馬匹解開,上馬向中軍的帥帳趕去。
  自從正式匯入西征大軍,隨著大軍出關以后,陳無數官還沒有再見到過衛將軍。
  畢竟,他的官職不高,衛將軍根本沒空搭理他。
  要商議什么軍事軍策,也輪不到小小校尉去進言。
  現在衛將軍召集到各營校尉議事,恐怕不是議事,而是要把決策下發到基層的各個校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