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送王大王幾人從久恩堂中出來,抱拳告別,“王少俠,就此別過,好自為之。”
王大王也回敬了一個抱拳,但是說的話卻不是告別:
“好自為之好自為之,但是恐怕我們沒有什么機會就此別過。按照一般爽文套路,打完賭之后,反派都會派出手下的小弟緊跟著主角隊伍,各種暗中觀察匯報,但是完全不會改變最后賭輸打臉的結局。
按照這個規律,等下你一回去,你們家寇堂主就會拉住你,說什么,‘哈哈哈哈,七日內怎么可能賣掉三千斤鹽?居然遇到這么個傻小子,過來給我送錢,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你這個小嘍嘍還是去給我緊緊盯著他們,看他們搞的是什么名堂。’
而且畢竟是你把我們帶過來的,你們家寇堂主基本上肯定會派你過來監視我們。所以說,很快我們還會見面的!”
王彪啞然失聲了半天,雖然聽不懂“爽文”、“打臉”是什么意思,但是反正這姓王的小子似乎很是瞧不起自己堂主就是了。王彪心生怒意,拂袖而去。
“路上小心啊!”王大王的烏鴉嘴響起。同時,王彪被路上的石子絆了個踉蹌。
眼看王彪已經去遠了,王大王放下了抱拳的雙手,也收住了陰險的笑容。狗東子忍不住了,發出了第一個疑問,“王哥,你怎么對那個寇堂主那么不客氣?他不是財神爺么?”
王大王牽起馬,帶上幾個人開始向著莊外的路走,邊走邊說:
“如果我沒算錯,我們才是他們的財神爺。這個久恩堂在海寧府是有自己的曬鹽廠的,平日除了官鹽之外,還會曬私鹽偷偷拿去賣。
他們曬鹽基本沒有成本,就算按照一斤十文錢的物料人工費來算,賣兩百多文也能穩賺兩百文,無本萬利的好買賣。但是礙于風險,他們不敢大量出貨。
如今我們主動幫他把分銷這個最危險的工作扛下來,就算他一百文一斤賣給我們,他也照樣好處大大的。”
“你們這里的鹽多少錢一斤?”沉思許久的云英突然發問了。
“官鹽三百五十文以上,有變動但是差不太多。”王大王答道。
云英陷入了沉思,雖然這個價錢不能算便宜,但是比起寒冷的家鄉,這個地方起碼想買鹽就能買到。
以前小的時候,家人總是在喝的水中參入草木灰,又苦又澀,還是個孩子的云英喝的時候經常哭鬧。這個時候她的母親就會嘆氣,說,我們要是生在中原就好了,有鹽吃就不用喝這些苦水了。
但是其他人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尤其狗東子關心的依舊是錢,“可是大王哥,一千兩啊,我們半山的所有積蓄了,你就押在他那里了?你萬一賭輸了我們這辛辛苦苦賺的錢不就都便宜那個老奸商了?”
他是老奸商,我豈不是小奸商?王大王心里吐槽,當然他知道狗東子沒這個意思。
孟溯卻顯得特別有信心,“我說東子弟弟你就放心吧,你大王哥什么時候吃過虧?他敢賭,肯定贏!”
“不,我不敢保證會贏。”王大王搖搖頭。
孟溯、云英、狗東子:“啊?”
“對,不確定因素很多,比如會不會驚動最不該驚動的官府,比如會不會有其他鹽幫盯上我們。”王大王眼神突然變得堅定,“但是該賭的必須要賭,我需要鹽場的供應來幫我團結一個組織出來,這個險值得一冒。”
然后他繼續說:
“爽文打賭的一個固定套路,就是利用對賭者的信息不對等,使用超越時代和常識的技術力量去和對方簽訂賭約,在對方認為自己穩贏的前提下徹底吃掉對方。
我們打的這個賭不是為了吃掉對方而是為了合作,所以我給寇堂主提的條件,無論輸贏,從長遠來看對他來說都是賺的。
但是,打賭的基本原理沒有差別。我們手中唯一一張對方不完全清楚的底牌,就是我能夠吸取轉移內功這件事情。”
狗東子抓了抓自己的寸頭,表明自己完全不懂。王大王看了看其他兩個面無表情的人,很明顯他們也沒猜到下一步的計劃。唉,這個悟性啊。
王大王繼續說:
“這幾個月來,我對吸取內功這個功能進行了大量、反復的科學實驗,對大量不同的樣本進行了對比,已經發現了我的‘試用型虹吸大法’一些非常不同的應用方法。
首先,在戰斗的時候幫助隊友回復氣力這個就不說了。
其次,我還發現,如果我把內功提取給沒學過內功的人,那么能夠更快的輔助他們學會內功。通過在俠女隊姐姐們身上的實驗,最快可以達到一日之內領悟基本內功吐納法。”
云英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你這個方法要是在我們家鄉倒是不錯,能讓族中的小孩子們都盡早學會內功,這樣的話他們在凜冬之中活下去的機會也大一些。但是習武講的是天賦,沒天賦的孩子就算你用這種催熟的方式讓他們入了門,也不可能成為高手。”
“成為高手是唯一目標么?開拓思維嘛。狗東子,你輕功最好,你說說輕功要怎么練?”
“輕功?很簡單啊,”狗東子得意了,輕功和偷竊是他最拿的出手的兩項本事之一,“只要把內力下沉,經行涌泉、然谷等幾個腳底大穴位,就能足力強勁,身輕如燕了。雖然聽說各門各派的輕功各有自己的特色,但是大致法門都差不太多。”
“也就是說,會內功就能很容易學會輕功對不對?”
“是這么回事。”
“那么,賣私鹽這個事情最大的風險是什么?”王大王繼續引導幾個人思考。
“最大的風險?肯定是被官府抓走,重打一百大板,然后發配充軍嘍。”孟溯喝了口酒。雖然官家的事情和江湖總是沒太大關系,但是孟溯對于帶明律法倒是挺清楚的。
“那么我們把幾個要素一結合,我們的底牌就出來了:我們可以盡快的組織一批人學習輕功,時間能夠壓縮到一天以內,他們不需要是什么高手,只要能飛檐走壁躲開官差就行了。然后他們帶著鹽去賣的話,可以說是來無影去無蹤。”
孟溯、云英、狗東子三人全部愣在了原地,這是什么鬼點子,學輕功去販賣私鹽?
這也……太沒俠義精神了吧?
孟溯最先反應過來,跟上王大王,側著身小聲詢問他:
“賢弟,這不合適吧?拿輕功賣私鹽?用武學功夫干些中飽私囊的事情?這跟嶗山道士學會了穿墻術,結果就拿來偷看女澡堂有什么區別?”
王大王也用極端疑惑的眼神回望孟溯,心里想,不就是拿武功賺錢么?再說了,咱掏心窩子地講,哪個男人學會了穿墻術,第一個想起來的不是女澡堂?
另一頭,久恩堂內,王彪來到了寇堂主面前。寇堂主捋著自己的胡子問,“小虎子,那個小王八蛋那邊怎么樣?”
“回稟堂主,我已安排人去弄一條船了,今天就可以把三千斤鹽裝好給他。”
“哼哼哼,呼呼呼,哈哈哈哈哈哈——”寇堂主忍不住笑了起來,“七日內怎么可能賣掉三千斤鹽?這東西又不能當飯吃。這個小王八蛋雖然氣人,但是這么主動過來給我送錢,我又為什么要心情不好呢?”
說吧,他神色突然一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兩指伸出,口中念念有詞,然后轉頭沖著王彪發話,“我們畢竟不知道這小子葫蘆里買的什么藥,保險起見,你還是去給我緊緊盯著他們,看他們搞的是什么名堂。”
王彪臉上顏色一陣青一陣白,心里想,我說堂主啊,你怎么嘴里面說的話,真的就跟那個小子今天早晨講的那個什么“打臉爽文”一模一樣?
情況怎么越來越不對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