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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星空下第一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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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境外。

  體型龐大如孤島的深海魔獸撞碎了千米高的海浪,怒吼咆哮,海藍色的波浪自它的身下涌蕩而出,迅速席卷向站在浪尖處的海族君主。

  屹立在浪尖的海族君主漠然望著逆流而上的深海魔獸,抬手壓下!

  近乎觸摸到天空的滔天海浪如山岳橫空,猛地塌下,以毀天滅地之勢下墜!

  徑直將深海魔獸重新壓入海面之下。

  難以形容的重壓將深海魔獸一路壓下數百米之深,才逐漸減緩。

  赤裸著上半身的海族君主正是歸墟海國的國主帝摩斯。

  他的身后,是如浪潮般的海族軍隊,為首的四位身披甲胄者巋然不動地站在他的身后。

  他竟率領整座歸墟海國的最強戰力,出現了在距離東境最近的海岸線。

  “不要給自己找麻煩,利維坦,我再說最后一遍,讓開!”

  低沉之聲如悶雷般炸響。

  號稱站在深淵序列盡頭的帝摩斯冷冷俯瞰著腳下的深海魔獸。

  渾然不知這個愚蠢的家伙究竟發什么瘋,竟敢阻攔在他的身前。

  利維坦再次突破水壓,沖破海面,冰藍色的巨大眼眸凝視著帝摩斯,以及他背后的軍隊,同樣回以低沉的話語:

  “你想做什么?向現世四境宣戰?還是插手那幫蓋亞眷顧者的行動?”

  帝摩斯揚眉道:“本王做事,與你何干,又何須向你解釋?”

  利維坦悶哼一聲,怒道:“不要不識抬舉!若非你是我深淵最有可能登臨主君之人選,我才不會管你分毫,由得你去送死!”

  而下一刻,帝摩斯的面色變得冰冷起來。

  最有可能登臨主君之人選?

  可笑至極!

  世人皆以為他帝摩斯距離深淵盡頭只有一步之遙,甚至已經站在了深淵序列的盡頭,即將登頂深淵。

  甚至曾經的他,亦是如此認為,覺得自己必將入主深淵序列的主君之位。

  可當他真正走到當下的地步,他才發現這注定是一場大夢。

  身為深淵的子民,幾乎永遠別妄想踏入最后一步,走到他當下的境界,就已經是極限所在。

  也是直到這一刻,帝摩斯才真正意識到那六位序列源頭間的傳聞竟是真實的。

  天國“放權”最多,對于轄下的子民最是寬厚。

  乙太則一向是不聞不問,不管不顧。

  而深淵……則最是偏心,獨獨眷顧一人!

  深淵序列,早已容不下一位新的主君!

  他的前路,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已徹底斷絕!

  “最后一次警告,利維坦,讓開!”

  這是冰冷而不容置喙的命令,如君王對待麾下臣子。

  與此同時,帝摩斯身后四位身披甲胄的海國四王踏步而出,鋒芒畢露,瞬間鎖定了攔在他們前方的深海魔獸。

  深海魔獸不甘地低吼,卻最終還是退步了。

  以它的能力,在率領整座海國之力的帝摩斯面前,終究還是孱弱太多。

  “帝摩斯,你會后悔的!在序列源頭間的戰役面前,哪怕是你,也不過是大一點的螻蟻!”

  率領軍隊繼續前行的帝摩斯漠然踏過利維坦的身側,毫無回應的意思。

  后悔?

  如若他帝摩斯放棄這次機會,那他才會后悔終生!

  羅浮群島。

  盛怒狀態的艾倪克斯揮袖砸斷了殿堂內的一根根支柱。

  隆隆聲不絕,灰塵彌漫,碎石亂濺,一根根支撐穹頂的石柱傾斜倒塌,整座石殿瀕臨坍塌。

  而背對著艾倪克斯單跪坐在地的,是一位身披殘破甲胄的男子。

  哪怕周遭碎石飛濺,一根根巨大的石柱接連倒塌,他的身形卻未曾有絲毫動搖。

  如凝固靜止的背影,已持續了整整近萬年的時間。

  在這近萬年的時光中,他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單膝跪在巨大的青銅雕像面前。

  因佩斯面色發白地站在石殿的角落,望著自家震怒狀態的君主,與那位無論自家君主怎么說,都沒有任何言語動靜的王權者,完全不知該如何勸阻。

  兩難的他,只能將目光投向石殿內那尊青銅雕像。

  然后謙卑地低下頭顱,祈求偉大的帝國之主在天有靈,能緩和、消弭兩位王權者間的沖突。

  “阿爾弗雷德!你還要在此地困坐多久?你難道以為這樣就能贖清你的罪孽?!”

  艾倪克斯橫眉冷豎地望著如石像般的背影,厲聲喝問。

  終于。

  背對著她的身影抬起了低下了萬年的頭顱,仰望著由他親手鑄就的青銅雕像。

  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每一個音節都有如青銅古鐘在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我從來沒有認為我還能贖清我的罪孽,我背叛我的神明,也背叛我的帝國,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罪人,這世間早已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艾倪克斯冷冷譏諷道:“這世間再無一處你的容身之地?那你為何不去死?

  寧愿以這種可笑至極,毫無用處的辦法來認罪,也不愿重新出世為重建帝國出力?

  你究竟是在認罪,還是只為了減輕你內心的痛苦?”

  仍舊保持著跪姿的男人輕聲道:“艾倪克斯,隨你怎么說便是,我早已……”

  “他歸來了。”

  艾倪克斯不耐煩而粗暴地打斷了他。

  而后。

  石殿內便是如永夜般的靜默。

  這一瞬間,因佩斯察覺到石殿的溫度在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攀升,熾熱的高溫甚至扭曲模糊了空氣,出現了重重幻象。

  被稱作阿爾弗雷德的男人怔怔跪在地上。

  他難以置信地抬頭望向身前由自己親手鑄就的青銅雕像,望著已經朝拜了萬年之久的青銅雕像。

  他曾向眼前的男人宣誓效忠,以騎士之禮守護在他的身側千年之久,并在他離去前鄭重承諾會在他走后代替他守護這座由他們共同鑄就的帝國,保護好大家。

  可是最后……

  他卻沒有做到。

  在帝國危亡之際,他陷入了信仰與忠誠間兩難抉擇的困境。

  一方面,是他所信奉的神明責令他在這場大戰中保持中立,不得插手涉足,而另一方面,是大家一同建造的帝國身處風雨飄搖之際,曾經的同伴接二連三地倒在戰場之上。

  而等他下定決心做出屬于自己的抉擇時,帝國卻已被徹底傾覆。

  昔日的同伴淪為一具具再也醒不來的尸體,曾經視若摯愛的女子,站在了帝國的對立面,親手推翻了屬于他們的帝國。

  當他終于掙脫枷鎖,做出最后的選擇時,一切卻都已無力回天。

  太晚了。

  他們共同親手鑄造的浮空帝城,被他摯愛的女子砸落塵世。

  帝國最后的機會,因為他在信仰與忠誠間的艱難抉擇而從指間流過。

  在這贖罪的萬年中,他曾無數次幻想,若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他是否還會遲疑半刻?

  可是人生,從來沒有重來一次。

  恍惚間,跪著的男人竟是身子搖搖欲墜地艱難站起。

  他真的很想逆流時光長河,去往他做出錯誤選擇的過去,去往一切都還為時不晚的時候。

  這一次,他將再不會迷茫,不會有半點遲疑。

  站在一旁角落的因佩斯已是滿目驚悸,承受著難以形容的重壓,雙膝以一種極為緩慢,卻不可阻擋的趨勢緩緩下彎。

  哪怕他極力控制自己,不讓自己在這一刻跪下,但此時石殿內涌動的森然威嚴迫使他向那位第二王權者跪下!

  不僅僅是肉身,更有來自靈魂的悸動與恐懼,就好像下位者面見至高無上的君主,那種先天本源的壓制,讓他無力反抗。

  這一刻。

  因佩斯終于相信了早年流傳在帝國內某些看似荒謬絕倫的傳聞。

  那名緩緩起身,依舊背對著他們的男人,在此時竟恍如一如大日初升,散發著無盡的光與熱,點燃了石殿內的空氣與巖石。

  名為“燃燒”的概念神權,肆無忌憚地蔓延在石殿之中。

  男人屹立在火海中,火海如流云般匍匐在他的腳下,恣意而安靜地燃燒。

  艾倪克斯冷冷地望著火海中的男人。

  明明掌握著這樣的偉力,卻在最后的大戰中一直袖手旁觀,好似一直在遲疑不定,等到下定決心時,一切卻都已經晚了。

  “他現在就在那片原初戰場中,他曾經種在那的那枚種子,已經成長為一株參天大樹,來到了真神門檻前的最后一步,蓋亞絕不會錯過這個機會,而他,也絕不會坐視悲劇的發生。”

  “你,明白我在說什么嗎?”

  艾倪克斯一字一頓地問道,聲音森寒而冰冷。

  當年帝國之所以墜亡,至少有兩位在世真神在背后出手了,其中一位正是與黛爾希斯那個婊子串通的大地之母蓋亞!

  始終面對著他的男人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面龐。

  他的目光越過艾倪克斯,望向石殿外,仿佛穿過了重重阻隔,看到了那座曾經荒蕪死寂的土地。

  “他回來了……他需要我……我必須趕到他的身邊,絕不能給蓋亞半點可趁之機……”

  他似在回應艾倪克斯,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喃喃出聲。

  艾倪克斯漠然道:“不,他需要的不是你,他需要的是當年意志堅定,沒有半分彷徨與迷惘的帝國第一騎士!他需要的是那個號稱星空下第一騎士的男人!”

  阿爾弗雷德沉默無言。

  直至他邁出了第一步。

  佝僂的身形猛然間變得挺拔,周身氣勢驟然一變,難以言喻的鋒銳刺穿了周遭的空氣,如實質般環繞在男人的身側。

  熾熱翻滾的炎流轟然間席卷了整座石殿!

  被流云火焰簇擁環繞的男人,目光炙熱如沸!

  他要找到那個男人,他不奢求能得到他的原諒,只求能再一次以騎士之禮守護侍奉在他的左右。

  他要告訴他,這一次,阿爾弗雷德不會再有任何的迷惘,他將成為他手中鋒銳無匹的長槍,為他掃蕩去一切阻礙。

  這一次。

  他會為他奪來所有他想要之物。

  哪怕……

  是熔金的神座!

  從渾噩中蘇醒的男人,向石殿外走去,簇擁環繞的流云火焰自發地為他讓開了一條道路。

  當他走到殿外,刺目耀眼的陽光照映進他的眼中。

  萬年不曾走出這座石殿,不曾接觸過的陽光落在他的臉上,暖洋洋的,讓男人不由駐足,安靜地感受著溫暖的陽光。

  依稀記得。

  那個男人曾和自己說過,太陽是這世間一切生命的源頭之一,他希望執掌大日的自己,能夠將光明與溫暖灑遍帝國的每個角落。

  自己這一生有許多稱謂與身份,可最被自己認可的,卻是屬于那個男人的騎士這一身份。

  當年有人稱他為帝國的無冕之王,可他并不喜歡這個稱謂。

  對于他而言,他僅僅只是跟隨在他身后的騎士。

  自微末而起,至今依舊未曾改變。

  可那個男人,卻也從未將他當做是麾下的騎士、臣子,而是站在身側的家人……

  憶及往昔的男人沉默著向空中邁步。

  天空之上。

  冉冉升起了第二輪熾熱大日!

  與此同時。

  世界在瞬間陷入死寂。

  蔚藍天幕被灰白色占據。

  無數密密麻麻的赤色裂紋浮現在天幕上,宛如支離破碎的鏡面。

  一只巨大的金色眼眸緩緩睜開在天幕的中心,投落下威壓的目光與浩瀚的神威。

  世界靜止在這一瞬間,一切都染上了一層死寂的灰白色。

  海面上飛濺起的浪花凝滯在了半空,群島上隨風起伏的花草暫停在了彎腰的那一剎那,隱隱約約間甚至能看見空中靜止的風流。

  唯有男人腳下的流云火焰,不曾停止燃燒,甚至在不斷向四周擴散。

  名為“燃燒”的神權突破了當下這重神之領域!

  “阿爾弗雷德!你不該在這個時間段出世!回去!”

  威嚴的嗓音從天幕上傳下,語氣冰冷而毫不客氣,仿若在叱令、警告著麾下的臣子。

  而屹立在火海中的男人卻是視若罔聞。

  他神色漠然地行走在不斷蔓延的火海中,鎏金色的炎流愈發壯大,最后竟是匯聚形成了一座火之國度!

  他行走于火之國度中,猶如神明高坐神國,化身為天空中第二輪金色大日!

  抬手間。

  輕易地打碎了籠罩此地的神之領域。

  天幕上的金色眼眸因為男人的忤逆和不敬,流露出雷霆震怒之色。

  只是下一刻,隨著神之領域的破碎,金色的眼眸定格在了這一瞬間,驀然瓦解,連第二句話都不曾留下。

  化身為第二輪金色大日的男人繼續向前踏步,不曾有半點停頓。

  身后站在石殿門口的艾倪克斯目睹了這一切,目光幽然。

  哪怕是沉寂了萬年。

  這個男人卻不曾倒退半步,反而破而后立,再度向前跨出了一步嗎?

  也只有他,才能在接下來的神戰中幫到他……

  他是阿爾弗雷德。

  群星帝國第二王權者。

  原熔金序列第一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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