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塵,原本不想動手的。
他原本打算將萊奇這個人設一路裝下去,認慫認到底,然后遵從萊爾在日志中所說的那樣,乖乖跟圣光騎士回去圣光本部接受審問,最終被派送到獵人之巔,參加奧靈獵人的選舉考核。
然而,狀況的改變,卻讓耶塵不得不剝下虛假的面具,重新握起左輪與長刀,將他狠戾的本性盡顯于圣光騎士的眼中。
一方面,是因為喬斯克等人打算將耶塵以及翠鳥商會一行人就地處決的想法,暴露了他們那無視法律,肆意妄為的癲狂與殘暴。
不管是塔克、凱麗、瑪琪沙、張恩,還是他們的教官喬斯克,內心或許對圣神確實忠誠無二,但實際地行動卻是無視法律,肆意妄為,只要看見可能威脅到圣光的存在就不由分說地統統抹除,對生命根本就沒有最基本的敬畏心。
所以,毫無疑問,這群人都是圣光騎士教中的敗類,都是茫茫人世間的渣滓。
而看清了這群瘋子惡劣本質的耶塵,也自然能夠意識到自己絕不能落入這群瘋子的手中,絕不能繼續這樣坐以待斃。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唐勃通過自身的言行與冒險,證明了他的確是一個好人,一個真心想要收留孤苦無依的萊奇,想要為萊奇創造容身之處的大好人。
在喬斯克最初決定要將翠鳥商會一行人全部扣押,讓唐勃這一周以來所花費的人力與物力全部浪費之后,唐勃沒有正面反抗,僅是問了幾句過后就乖乖退下。
然而,等到凱麗對萊奇肆意施加暴行后,這個商會老板卻是挺身而出,公然與騎士們對峙,用法律來為萊奇說出公道話,最終置自己于險些喪命的危險之中。
至此,耶塵終究也能夠相信,唐勃的內心真的很善良。
而少年本來就天生不喜歡將別人拖下水,尤其最不喜歡將善人拖下水。
因此,當凱麗舉起槍口,想要殺害這個善良而無辜的普通人時,耶塵的身體便是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他從隱藏在掌心內的手帕中,拔出了那柄修長直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到了凱麗的面前。
再然后,短短零點五秒之間,耶塵手中的血色鋒芒就已是掠出了兩回。
他先是橫揮一刀,粉碎了凱麗身前那股由圣潔能量所構成的壁壘,再是豎劈一刀,劃過了凱麗的雙手,令其斷肢與步槍一塊落在了地上。
少年的動作,干凈利落,一氣呵成。
對于砍掉少女雙手這件事,他沒有任何的遲疑,沒有任何的后悔。
因為,耶塵人生中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無辜的好人因為自己而死去”這一結果,特別是出于“某些渣滓一時興起”的緣由。
耶塵不能允許這種事的發生。
最起碼,在他的面前……不允許!
“嗄啊啊啊啊啊啊——!”
時間回到現在,雙臂被斬飛,雙腿被刺穿,此刻的凱麗依舊跪倒在地上,淚如泉涌,哭天搶地。
“就你了,來領人吧。”
耶塵將雙手持刀的姿勢改為單手持刀,而后在將血刃繼續抵住凱麗后頸的同時,向側方另一名女性準騎士如是吩咐起來。
“我?”
瑪琪沙驚訝地看了面無表情的耶塵一眼,又揪心地注視起哭天喊地的凱麗,最終向自己的教官喬斯克投去了求助的視線。
喬斯克眼神來回變幻了一會,倒不急著向瑪琪沙發出指示,反而和耶塵討價還價起來。
“讓我后退沒問題,但是一百步實在太遠了,倘若你突然對我的學生出手,我也來不及救助,身為他們的教官,我必須得將所有學生的安危全部考慮在內。”
喬斯克微笑地表明自己的態度,婉拒了耶塵的要求。
耶塵無言,刀刃又是在凱麗的肩膀上一割。
眾騎士的耳膜,即是再度被凱麗的慘叫聲所刺激。
“行,我退后。”
喬斯克的眼角因為學生的慘叫而開始了抽搐,其老嘴連忙妥協起來。
“你們將手里的武器全部丟掉,塔克、張恩和我一起后退百步,然后瑪琪沙去將凱麗帶回來。”
這位老年圣光騎士面色僵硬地向其余三名學生下達了指示,而后一邊緊盯著耶塵,一邊緩緩向后退去。
不過,他在說出指示的時候,其掃向準騎士們的眼神卻是掠過了些許深意,令得塔克、張恩、瑪琪沙三人頓時有了眉目。
年輕人們彼此相望,腦袋一點,隨即將劍盾、大錘、長戟同時丟在了地面,發出咣咣的聲響。
然后,喬斯克便是退到了耶塵正前方的百步之外。
至于塔克與張恩,則是站立于耶塵左右兩側三十米遠的位置。
不知為何,耶塵剛才并沒有要求他們也像喬斯克那樣后退百步遠,不過眼下狀況,自然是容不得二人去細想這個疑點了。
最終,瑪琪沙垂下空無一物的雙手,一臉緊張地向耶塵與凱麗邁出了步子。
康莊大道上的氛圍,在這一刻也瞬間變得凝重,變得緊張。
噠,噠,噠。
少女的足甲,在泥土上引起一陣持續的輕響。
緩慢走了數十步過后,她就這么來到了耶塵五米遠的前方。
“嗚嗚嗚......瑪琪沙......救救我......”
瑪琪沙聽見同伴凄慘的求助,目光掃向雙臂血流如注,臉色蒼白如灰的凱麗,又瞪起耶塵架在凱麗后頸上的紅刀,臉色當即變得焦急萬分。
“我來了,所以還不趕緊放開她!否則的話,她很快就要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了!”
面對瑪琪沙的急切催促,耶塵卻是站在原地不動,依然單手持刀架著凱麗的脖子,而后表情不屑地向開口出聲道。
“呵,你們剛才不還打算將幾十人在這里一次性屠殺干凈么?”
“怎么,有殺人的想法,卻沒有被殺的覺悟?”
“這也太任性了吧?”
耶塵眼神陰沉地嘲諷道,緊接著單手將刀刃刺向凱麗的另一側肩頭。
瑪琪沙聽見同伴又一輪慘叫,當即又驚又怒地咆哮道:“你個無恥小人,明明說了要將她還給我們,難道現在又想反悔嗎!?”
耶塵將刀尖從凱麗的皮肉中抽出,突然向瑪琪沙露出了微笑。
“我當然不會反悔,只不過需要你......走得更近一些。”
說完,他右手放于懷內,左手將刀揮了揮,示意瑪琪沙走到自己的身前,他才會放人。
瑪琪沙盯著耶塵左手那把泛紅的血刃,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但是在一番考量后,她還是繼續向耶塵邁開了步伐。
一步,兩步,三步......
當瑪琪沙走到距離耶塵一米遠的剎那,遠處的喬斯克,怒然發出了吶喊。
“開槍——!”
在他這般如雷貫耳的命令下,位于耶塵左右兩側的塔克與張恩,手疾眼快地掏出了懷內暗藏的短槍。
下一瞬,兩人猛然抬起槍口,瞄準耶塵的身軀,即是要扣下扳機,發動突襲。
同一時刻,瑪琪沙更是向耶塵刀下的凱麗飛撲而來,試圖將她抱倒在一邊,以免遭受同伴的誤傷。
教官與學生們的行動策略,設計得很巧妙,配合得很默契,施展得很迅捷。
然而,在萬事都要步步為營,早就設想過無數種狀況的少年面前......
這一切,全部淪為了無用功。
只見耶塵將右手從懷內甩出,沿著自身的右側猛然劃向了左側。
在他這般精巧的操作下,銀色閃閃的左輪即刻在耶塵身前掠出了一條半圓形的軌跡。
兩枚曲線順滑,紋理精致的血子彈,就這么以毫秒之差,依次命中了左右兩側三十米開外的塔克與張恩,令得兩人周身的能量屏障瞬間崩碎,其握住短槍的手臂亦是炸裂出片片血花。
塔克與張恩還來不及扣下扳機,其面容皆是一僵,旋即掉落手槍,發出痛鳴。
而耶塵沒有再理會他們,持刀的左手,僅是向前方一舉,再是無情地揮下,令得瑪琪沙的那記飛撲,只帶走了凱麗的軀干,卻來不及拯救她的頭顱。
唰啦啦。
少女的腦袋,連著脖頸上的絲,就這么飛向了天空。
此時,騎士的雙眼,照映起同伴的面容,是那么的絕望,那么的悲慘。
此刻,獵人的雙眸,泛射著獵物的五官,是那么的丑陋,那么的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