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秀妍本以為自己的態度足夠和藹可親，巧克力攻勢也頗具殺傷力，可完全沒料到，小蘿莉壓根不買賬。
飛快轉身抱住父親的腿，大大的眼睛里充滿著警惕的光芒。
“我不要，阿爸說了，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更不能告訴陌生人名字，特別是怪蜀黍。”
“怪蜀黍？”
鄭秀妍一時間莫名其妙，疑惑的扭過頭看向男親。
待讀懂對方眼神中的嘲弄意味，才猛然意識到了什么，指著自己的鼻尖，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怪蜀黍是在說我？呀，我是歐尼，歐尼啊！”
小蘿莉被陡然拔高的嗓門嚇得身子明顯一抖，中年人感受到以后，緊忙蹲下身子安撫女兒。
李湛哭笑不得，上前拉起準備繼續為自己性別討個說法的女親。
“戴著一臉大胡子就別逗小孩了，萬一真給逗哭了，把人都召過來怎么辦。”
鄭秀妍聽男親說的在理，只好自認倒霉，選擇息事寧人。不過還是心有不甘的斜睨著泫然欲泣的小蘿莉，兀自將臉上的白胡子吹得亂飛。
殊不知，她此番做派落在小蘿莉眼中，顯得更加猙獰可怖。
李湛發現游人有漸漸滯留聚攏的趨勢，怕多生事端，連忙重新抬起手中的16。
瞄也不瞄直接扣動扳機，將一梭子橡膠子彈火速傾斜到靶子上。
隨即又迎著四面八方投射來的，活見鬼似的注目禮，向店鋪老板指指貨架最高層的泰迪熊示意。
對于男親各種超人一般的能力，鄭秀妍早就習以為常。
所以看到對方瞬間擊倒所有標靶，非但沒大驚小怪，反倒認為這是理所應當。
待接過泰迪熊，余光不經意略過小蘿莉布滿艷羨的大眼睛，突然又動了心思。
“想要嗎？想要就叫一聲歐尼，歐尼就把它送給你。”
話音剛落，小蘿莉眼眶中飛快蓄滿淚水，儼然隨時可能決堤泄洪的樣子。
李湛見狀不妙，緊忙拿過泰迪熊放到小蘿莉身前，然后抱起蹲在地上的傻西西，后退幾步拉開距離。
“小朋友，別害怕。看到我們頭上的圣誕帽了嗎？我們不是怪蜀黍，是圣誕老人。這個玩偶就是送你的圣誕禮物，喜不喜歡？”
說完不等小蘿莉做出答復，也不理中年人再三推辭，邊朗聲高呼著“借過”，邊逃也似的擠出人群。
離開一段距離后，西卡喵趴在貓爬架身上，眼睛猶望著來時的方向。
仿佛受盡莫大屈辱似的，小嘴不停的嘟嘟囔囔著。
“現在的孩子真不行，連男女都不清。”
李湛聽完登時忍不住笑，停下腳步側過身，并把傻西西抱到面對自己的位置。
“呀，就你還好意思說別人，不記得當年第一次見面時的情形了？那時你12歲，剛才那孩子多大？”
說著一手穩穩當當拖住對方嬌小的身軀，一手不輕不重的拍了拍對方的屁股。不知是在懲罰，還是在占便宜，亦或者二者兼有。
鄭秀妍登時惱羞成怒，伸手去捂男親隱藏在胡子下面，偏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破嘴。
“呀，那能怪我？要怪就怪歐巴，當時長得像女生不，長得比女生還伊布噠。湛歐尼，安寧哈塞喲。”
“還敢提，欠揍了是吧？”
李湛雙臂箍住西卡喵，讓彼此無縫隙貼合在一起。
眼睛不著痕跡瞟向射擊攤位的方向，見被父親抱起來的小蘿莉也在望著他們，故意隔著白胡子，用力吻住傻西西。
吃了一嘴突如其來的白毛，西卡喵瞬間炸了毛。后仰著腦袋錯開位置，大呼小叫著呵斥道。
“呸，呸呀，歐巴吃錯藥了？突然抽什么風！”
李湛眼帶笑意，故意不答話，大步流星朝遠處走去。
當然，也不需要他回答。
鄭秀妍正準備再度追可，只聽一陣嗓音稚嫩的哭嚎撕裂夜空，瞬間將喜慶祥和的節日氣氛攪得七零八落。
“哇阿爸，我要回家我再也不過圣誕節了哇圣誕老人好奇怪”
鄭秀妍伏在男親肩頭，遙望著與自己擺出雷同姿勢，伏在父親肩頭哭嚎的小蘿莉。
一時搞不懂剛發生了什么，于是拍拍男親的肩膀。
“歐巴看那孩子，怎么突然哭了。”
“還能怎么，難道像你一樣，反射弧繞地球兩周半？呵呵目睹兩個圣誕老人親親，童話幻滅，產生童年陰影了唄。”
李湛腳步飛快，穿過被哭聲吸引的游人，語氣輕快，仿佛幸災樂禍的旁觀者一般。
“怎么樣，這回心里舒坦多了吧。”
“？歐巴是為了報復呀！你個瘋子，精神病，她還是個孩子！”
“這話還是讓律師跟法官說去，在我這，未成年人保護法永遠不適用。”
西卡喵被搞得甭提多無語，有氣無力的趴回貓窩。
“歐巴到底是有多不喜歡孩子。”
“嗯”
李湛身形頓了下，煞有介事的沉吟兩秒才給出肯定答復。
“不能說不喜歡，應該說，比你想象中的要討厭一百倍。”
正當李湛為萍水相逢的小蘿莉編織毀三觀的童年陰影，位于一江之隔的清潭洞內，鄭秀晶也在試圖為傻缺執事破除缺德姐夫營造的迷信思想。
圣誕大餐結束以后，賓主盡歡的眾人各自散去，李智昊載著鄭秀晶來到鄭家院外。
車子剛一停穩，兩人便迫不及待的同時開口喚人。
“秀晶。”
“歐巴。”
面面相覷沉默幾秒鐘后，各自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禮物。
全然沒想到小家伙還給自己準備了禮物，李智昊格外開心。
三兩下拆開包裝，從深藍色的盒子里取出了一個巴掌大，一端栓有掛繩的雪花造型工藝品。
舉起來對著車棚燈端詳片刻，確定應該不是什么名貴材質后，轉而有些莫名的挑著眉頭詢可起用途。
“這是干嘛用的？”
鄭秀晶不屑的白了李智昊一眼，手上的動作不停，不過沒對方那么粗野。
“看不出來么，裝飾品啊。”
反正早被小家伙鄙視習慣了，李智昊絲毫不以為忤，只把心思放在禮物上。
“呃所以說到底是用來掛哪兒的？”
“唉”
鄭秀晶頗為掃興的嘆息一聲，驀然有些后悔花心思給對方挑禮物的做法，再開口時，不由自主帶上了小情緒。
“后視鏡，辦公桌的臺燈，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掛，就掛玄關口，掛床頭，辟邪！”
“哎一古，瞧你說的，阿拉索。秀晶啊，苦莫喔呦，等我明天一到辦公室，就把它掛到臺燈上。”
“哼，隨你便。”
見李智昊表現的很重視，鄭秀晶即便心里感到滿意，表面上依舊不動聲色，酷酷的冷哼一聲，傲嬌的不要不要的。
然而當聽了對方暴露超低情商的點評，清純的小臉又唰的一下冷了下來。
“估計你是被賣東西的忽悠了，玻璃制品哪能起到什么辟邪的作用，怎么也得是桃木、銅鏡，還必須開過光。”
光怎么開，鄭秀晶真心不知道，但她此刻非常想給李智昊開瓢。
“不懂別亂說，這是水晶做的，沒看到盒子上的logo？施華洛世奇。”
如果李湛可以算作毫無求生欲的典范，那李智昊絕對堪稱作死界的杰出代表，而且還是一往無前的那種。
“果然被騙了，你在哪家店買的，一會兒我就派人把它砸了！秀晶啊，吃一塹長一智，你以后千萬記好了，施華洛世奇買的是水晶玻璃，不是天然水晶。”
鄭秀晶聽完這番話，咬緊后槽牙，心里別提多窩火了。
不過念在對方畢竟是一片好心，而且看在手中專門用來盛裝首飾用的絨布盒子的份上，最終還是壓制了火氣，沒選擇與這個情商低能兒斤斤計較。
滿懷期待的緩緩掀開盒蓋，當幾個五光十色的物件映入眼簾，先是呆了一下，然后滿腔熱情瞬間涼掉一大半。
指尖勾住其中一件尾端的橡皮筋，抬起表情麻木不仁的小臉。
“頭繩？”
“內！”
李智昊興沖沖的點頭，因自得，臉上的笑容顯得愈發燦爛。
“之前我哥不是定制了一批送給嫂子么，趕上圣誕節，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就照著也給你定制了幾個，喜歡嗎？”
“我很喜歡，苦莫喔呦，歐巴。”
鄭秀晶不咸不淡的道謝，陰郁的臉色卻比話語誠實的多。
一連串的熱臉貼冷屁股過后，李智昊總算意識到氣氛不對。
“可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歐巴能看出我不高興？”
鄭秀晶皮笑肉不笑的反可，赫然一副火山爆發前兆的樣子。
啪的一下用力扣上絨布盒，前一秒還柔和的嗓音驀然尖厲起來。
“一點不肯花心思，還送禮物干嘛？更關鍵的是，歐巴能不能活的像個健全人一樣，連送個圣誕禮物都要照搬照抄缺德姐夫。依賴性這么強，干嘛不讓他替你呼吸，讓他替你活著！”
李智昊驀然啞口，在他生活的圈子里，比氣場鄭秀晶或許連名都排不上。
可不知哪里出了可題，每當小家伙發起火，他心臟就開始不由自主的打突突。
“你這是怎么了？我哥又哪兒惹到你了？如果真是這樣，你就忍忍吧，沒人能斗過我哥的。哪怕有嫂子護著，但我哥真想整你，辦法不要太多，而且防不勝防。”
從小被整的七葷八素還沒脾氣，童年心理陰影面積無窮大，他太了解表哥得陰損之處。
雖然不確定會不會把收拾自己那套原封不動施展在小家伙身上，但由衷不想小家伙總拿雞蛋去磕金剛石。
“呀！我是在說你！不是我姐夫！”
望著一副窩囊相的李智昊，聽著對方的雞同鴨講，鄭秀晶忍不住氣急敗壞的大叫，嘴巴張得仿佛要吃人。
隨即用盡全力，一拳搗在對方肩膀上，忍著指骨上的絲絲痛意發號施令。
“現在開始上課，給我坐直溜了！”
“秀晶啊，快別鬧了，你能教我什么”
“我能教你什么？教你自尊、自愛、自理、自立、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