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婭是什么?落地金身又是什么?”
李湛轉過身,發現去而復返的老道士站在不遠處,仍帶著老貓看金魚的目光打量著自己,不由打了個激靈。
這才想起來,自己現在還沒脫離“嫌疑”呢。如果再不謹言慎行,真會出大事。
“呵呵,呵呵。道長您聽錯了,我說的是中藥,屁股太疼了,我想買點中藥熱敷。要不屁股落在地上要謹慎,謹慎不是金身”。李湛自己都覺得這解釋好牽強。
“哦,是這樣么?”老道玩味的說道。“中藥會有的,等會兒我就給你敷上。金身么,無論你的先天體質,還是皇族后裔,在我看來都算是千金之軀了。”
所以說理解和世界觀的偏差,真的很僵啊,這都驢唇不對馬嘴的哪兒和哪兒啊。
但是又不能結束和老道的尬聊,目前耽誤之急是如何趕緊脫身,再在老道身邊待下去,怕是會露出更多馬腳。
李湛只能陪笑著:“您說是就算是吧。道長,不知道我什么時候可以下山回家?我昏睡了兩年,家里人應該早就等急了。”
老道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捻著長髯,此時一輪月光照在身上,還真是世外高人的氣派,可說出的話簡直猶如市井無賴。
“下山回家?不急,不急,反正兩年多了,也不差這幾天功夫。山上通信不便,想要把消息傳遞出去,需要幾天功夫。趁著這幾天無事,你先給我解釋解釋,你一個嬰兒為什么明明昏睡兩年,蘇醒了卻宛如一個成年人。”
“這個...說來有點話長,我怕幾天說不完。”李湛肯定不能配合,你個老梆子看光我的身體不夠,還想洞穿我的靈魂?
“說來話長那就慢慢說,幾天說不完那就幾個月,幾個月說不完那就幾年。山中無甲子,世上已千年。反正我在這山上住了幾十年了,有你這小娃娃陪陪我也好。放心,你還年輕,未來還是你的。”
威脅,這絕對是紅果果的威脅了。一天不說清楚就一天不放我下山?用我的未來熬你這老棒子的年邁?你當你是石佛鄧肯?
李湛簡直欲哭無淚,終于知道了我是誰,我在哪兒,但是現在我該怎么辦?
老道依舊風淡云清,李湛臉上卻陰晴不定,
說是肯定不能說的,泄漏了自己是重生者,指不定出什么妖蛾子。
反正自己在山上安全肯定是能保證的,那就熬著吧。你和我便宜爺爺都屬于忘年交,就算你是老怪物,可又不是修仙位面,你還能活多久?大不了熬二十年在山上給你養老送終,小爺二十年后依舊是一條好漢。
你不是臭無賴么,那小爺就是滾刀肉。
想通了的李湛,心里一下放松了,雙手枕在腦后,翹起腿躺在了石階上,一邊晃動著小腿,還一邊哼起了歌。
“no ye mo sou li ga te yo,
no ye mo sou li ga te yo...”
老道看著李湛這幅混不吝的作派,有些好笑。剛才還是一副猶豫不決,沒多久好像念頭通達了,不管不顧的自嗨起來,這娃娃心是多大啊。
這歌還挺好聽的,就是唱的人五音不全。
老道輕笑著搖搖頭:“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你打答應我一件事,我便放你下山和家人團聚。”
一件事?李湛眨眨眼,一件事怎么也不會搭上二十年吧,不過還是謹慎點先聽聽看是什么事。欣喜的揚起稚嫩可愛的笑臉:“您說吧。”
又賣萌,真可恥...
“你拜我為師,我作為師父,自然不會為難自己的徒弟。而且你作為我的關門弟子,不僅能得到我的衣缽傳承,等我百年之后,傳位你做武當掌門,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湛看著故作姿態的老道,越發覺得這簡直就是拿棒棒糖誘拐小朋友的人販子,可惜他不是小朋友,這一件事哪是搭上二十年,這特么是要搭上一輩子啊。
“我讀書少,可你也別騙我。做了你徒弟,不就是道士了,不還得留在山上。等你駕鶴西游了,我當掌門還得幫你負責徒子徒孫的吃喝拉撒,我還下什么山。談判么,就拿出點誠意來。”
“哦?留在山上不好么?等你做了武當掌門,地位超然于世,可不比你當李家族長差。”老道有些好奇,這娃娃思維和成人無異,怎么會對這種唾手可得的好處棄之如履。
“唉,如果可以,我連這個什么少族長都不想當,更別說什么族長,掌門的了。”這老道怎么會知道,自己正是前世對世界毫無留戀,才尋求解脫的。
只是自己猜中了開頭,卻猜不中結局,誰知道自己重生到平行空間。
星國最大財團,李唐后裔的少族長,甚至武當派未來掌門,這個身份如果換個人可能欣喜若狂。
可惜他是李湛,前世身心俱疲,生無可戀的李湛。這個身份對他來說,只會帶來比前世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困擾和麻煩。
能力越大,位置越高,責任越大。前世一個小家都讓自己焦頭爛額,重生直接背負一族人的重擔。這樣的身份,簡直是給他自由自在生活的夢想判處了無期徒刑。
李湛都懷疑這是老天看自己對生命不負責任,在玩自己。玩就玩吧,你還想不然怎么辦?
反抗?扼住命運的咽喉?別鬧了。難道再自殺一次,萬一再轉世重生,變成貓貓狗狗都不是最可怕的,要是變成大吊萌妹什么的,自己可是會被玩壞的。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試著接受,做個滾刀肉吧,這就是李湛此時此刻最簡單粗暴的想法。
所以老道給出“小朋友,拯救世界和平就靠你了”的誘惑,簡直讓他嗤之以鼻。
老道聽了他的話,不但沒覺得失望,凝視著他的目光反而愈加熾熱。
李湛見此,連忙縮了縮自己小小的身子,不是這老變態惱羞成怒,想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
這不是去幼兒園的車,我要下車!不對,我要下山!
“你越是如此,我就越要你做我的徒弟了!”沒等李湛反駁,老道繼續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做什么。反之,如果你拜我為師,我明天就送你下山。”
李湛覺得自己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越拒絕越想要么?不過這個條件聽起來倒是不錯,認了你個便宜師父,明天下山后,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小爺注定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此話當真?”
“君子一言。”老道向著李湛伸出手掌,看樣子這是要擊掌為誓了。
“問你真不真,掉什么書袋。”李湛一臉嫌棄。
“逆徒!”
雨露均占掌法,恐怖如斯。
云雨過后,不對,教完了掌法。李湛直挺挺跪在老道面前掉書袋:“師父在上,清受徒兒一拜。”
不直挺挺的不行啊,兩邊屁股都打腫了。
老道倒是笑的合不攏嘴:“嗯,起來吧。從今日起,你我便是師徒了,為師賜你道號玄景。你切記謹守初心,莫失莫忘。”
“師父教誨,玄景定當銘記于心。”李湛多年后查詢百度才知道,老道給他起的這個道號在古文里有一個釋意是天帝的藏書臺。
說你掉書袋,你給我個藏書臺是么?報復心這么強真的好么?
如果清虛道長聽到他的心聲,肯定還會重施雨露均占掌法。逆徒!我的意思是讓你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玄景是蔭庇他人的恩德。
沉吟了片刻,清虛道長故作無所謂道:“為師剛才離去,已經將你蘇醒的事通知你家人,明天他們便會上山接你。”
“你不是說山上通信不便么?!”
“是啊,所以為師派你二師兄日夜兼程,下山送信去了。Too young,Too simple...”
神特么二師兄,禽獸!日夜、兼、程,日、夜、兼、程。兩個人還是三個人的事,這是個問題。
李湛真是苦笑不已,所以我是被套路了,對吧。城市套路深,我要回農村。農村路更滑,人心更復雜。像師父這樣住在深山老林的,簡直是深山道更險,師父不要臉。
“我就這么好?非要讓我做徒弟么?”能說出這種話,真是只有師父不要臉么?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道理,老道再明白不過了:“你的資質,當世無出其右。家事顯赫,修煉的用度對你來說不值一提。天生先天,修煉事半功倍,不出三十便可大乘,無敵于世。寧可困在山上也不吐露秘密,說明你內心堅韌,不在意俗世權位說明你天性舒擴豁達。最最重要的是,你以為你不說,為師就不知道你是生而知之者了么?如此看來,你正是為師多年尋找的衣缽傳人。”
生而知之者?李湛偷偷掃了眼一臉得意的師父。好吧,其實世界觀和理解上有偏差,也不是什么壞事。起碼老道自己腦補了自己“天生神異”的理由。天生聰明的人,比先知先覺的人,還是前者更安全。
李湛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么多優點,繼續腆著臉問:“師父您慧眼明鑒。還有什么理由么?要不您在說兩個?”
老道氣樂了,夸你胖,你還喘上了。呵呵,你還真是不好意思。“嗯,還有你左右手的掌紋,都是斷掌。左手斷掌掌兵符,右手斷掌掌財庫。你將來文武兼備,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必然有一番大作為!”
“師父,咱們武當派也看手相?”李湛有點詫異。這種事不都是什么龍虎山,正一教的看家本事么?武當絕學應該是太極拳啊!
“當然,你伸出雙手,我給你指出你最后一個優點。”
李湛不疑有他,乖乖上千伸出一雙肉乎乎的小手。
“你最大的優點就是不要臉!看為師的雨露均占掌法!”
啪!啪!
手也腫了...
嬉鬧了一番,李湛忽然想了個一直被忽略問題:“師父,我昏睡了兩年多,那現在的日期是?”
“己巳年,戊辰月,戊申日。”
從未見過如此裝逼無恥之人,如果不是打不過,李湛真想噴他一臉,可惜沒有如果。只能耐著性子:“西歷呢?”
“你還知道西歷呢?確實是生而知之者啊!”
“見笑,您隱居幾十年不還會英語呢么。”又到了師徒互相吹捧環節。
“英語算什么,今天是西歷1989年4月18日。”
“1989年,4月,18日?”李湛一字一句的重復著。“呵呵,呵呵,哈哈哈,原來是這樣么?今天?哈哈哈...”
老道看著李湛自言自語,而后啞然失笑,最后狀若癲狂。不懂他這是喜極而泣還是歇斯底里,還未及細思量,一聲長嘯打斷了他的思緒。
“天不生我皇,萬古如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