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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2章 泰山捉婿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貞觀俗人

  八月,天子從洛陽出發,東封泰山。

  九月至齊州,禮靈巖寺,隨后到達泰山。

  十萬車駕浩蕩東行,藩屬附庸數百國王、使者前來觀禮。皇帝下旨命先在山南筑封祀壇,山頂建登封壇,社首山建降禪壇。

  九月初八,在封祀壇正式祀昊天上帝,次日封玉冊于岱頂登封壇,行禪于岱麓社首山。

  因皇后早逝,后宮缺位,于是令皇太子承乾行亞獻禮。

  泰山頂登封壇上。

  李世民今日換上了最隆重的大冕冠,肩挑日月,背負星辰,十二紋章。

  手捧玉牒告祭于天。

  “有唐嗣天子臣世民,敢昭告于昊天上帝:有隋運屬顛危,數窮否塞,生靈涂炭,鼎祚淪亡。”

  “高祖仗黃鉞而救黎元,賜玄珪而拯沉溺······臣忝奉余緒,恭承積慶,遂得昆山寢燎,炎海登波。雖乃業茂宗祧,斯實降靈穹昊。”

  “今謹告成東岳,功歸上玄。大寶克隆,鴻基永固,凝熏萬姓,陶化八紘。”

  來自高句麗、新羅、百濟、東瀛、伽倻、林邑、真臘、扶南、干佗利、狼牙修、蒲羅中、獅子國、戒日、西突厥、法蘭克、波斯薩珊、羅馬拂菻等大小百余蕃國的國王、使者們一起見證這神圣的時刻。

  尤其是對于來自西方的那些金發碧眼的使者們來說,更覺震驚。

  不管是羅馬還是波斯,又或是曾經為野蠻人的法蘭克國,他們都擺脫不了宗教對世俗國家政權的強勢干涉。

  沒有哪一國的皇帝或是國王,能夠對那些強大的宗教勢力完全說不。

  可現在,他們看到大唐的皇帝能夠直接溝通上帝,向上請功。

  “原來這就是天子之意!”

  大唐的天子直接與上帝溝通,是上天之子,而他們的皇帝、國王卻只能通過教皇教宗等,這就是巨大的區別。

  人家大唐的天子,不僅掌握世俗國家的權力,還掌握著宗教之權啊。

  這一刻,他們是羨慕的,也是崇拜的。

  新羅女王金德曼,林邑女王范琳、蘇毗女王末羯芒如、東瀛女王皇極女四位藩屬國女王盛裝上前,贊拜。

  “握符提象,出震乘圖。英威邁于百王,至德加于四海。”

  “梯航接武,畢盡戎夷之獻,耕鑿終歡,不知堯舜之力。惡除氛診,增日月之光輝。慶襲休榮,雜煙云之氣色。靈物紹至,休祥沓委。江茅將黍均芳,雙觡與一莖齊烈······”

  李世民很享受這種感覺。

  長樂做為皇帝的嫡長女,這次也隨駕東來,并且隨侍皇帝左右,此時她為皇帝介紹這四位藩屬國女王。

  “新羅女王已在位十年,當初其父王病逝,是我大唐派出使者支持女王繼位,女王在位十年,也向來對大唐忠心耿耿·····”

  李世民瞧著長的還不錯的新羅女王,對女兒問起八卦,“聽說女王至今都未婚?”

  “嗯。。”長樂望著這位也還很年輕的女王,覺得很神奇,一個女子居然也能當國王,而當了國王卻還能不嫁人不生子。

  “賜樂浪郡公朕親繪的牡丹圖一幅!”李世民道。

  金德曼是得到大唐正式冊封的新羅國王,同時還得到了樂浪郡公和柱國的勛爵。

  金德曼上前拜謝。

  然后林邑女王上前來。

  李世民特意還掀開了天平冠的珠毓打量她,林邑女王這些年幾乎年年入中原朝賀唐天子,只是以往正旦大朝會時,各國使臣一堆,李世民也看不清楚。

  “麗質,你看這林邑女王如何?”

  長樂早就在盯著范琳審視,全天下都知道林邑女王當初國破家亡,流亡在外,后來得遇秦瑯相救,兩人還演繹了一出百姓津津樂道的傳奇故事。

  長樂見過秦瑯的妾侍們,玉簫、魚玄機、楊蟲娘等等,甚至那些異族侍妾也見過,她都能平常心對待,畢竟只是妾。

  妻妾嫡庶天壤之別的。

  但這位林邑女王卻不是秦瑯的妾,她只能算是秦瑯的一個外室,卻是身份特殊的外室,還生下了一對私生子女。

  此時細看女王,發現她雍榮華貴而大氣,心中又不由的吃醋泛酸,甚至難過起來,一時怔怔出神。

  李世民扭頭看到女兒神色,不由的臉陰沉了下來。

  “請日南郡公上前一步!”

  林邑女王也是得大唐冊封的,不僅賜封林邑國王,同時也得到了日南郡公爵位、柱國之勛。

  范琳上前。

  “抬起頭來。”

  女王抬頭。

  “不知日南郡公這次北上中原之時,可在武安見過秦太尉否?”

  “回陛下,臣妾北上路過武安府時,曾特意前去拜訪過魏公,不過魏公當時在下龍灣島上療養,未能見面。”

  李世民哼了一聲。

  療養,療養個什么,雖說秦瑯在大唐一眾將帥之中,戰功了得,數一數二,但他又不是秦瓊那種沖鋒陷陣,單槍匹馬斬將奪旗的猛將,他是一個打了很多滅國戰擒王斬帥的帥,哪有什么舊疾老傷的。

  一去快四年了,還不肯歸朝。

  “當真?”

  “臣妾不敢欺瞞圣人!”范琳道。

  這時長樂公主突然問范琳,“郡公上一次見三郎是什么時候?”

  范琳有些尷尬,畢竟按正常來講,他一藩國國王,跟秦瑯這樣一位在封地休養的大唐重臣,不可能私下會面的。

  可最后咬了咬唇,還是如實道。

  “臣妾今年春,從洛陽朝賀天子畢回國路過武安時,曾拜見過魏公。”

  “那時他身體如何,好嗎?”長樂又問。

  “魏公身體挺好。”

  公主點了下頭,然后不說話了。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李世民咳嗽一聲,打破這氣氛。

  “賜日南郡公玻璃寶瓶一對!”

  女王退下,公主還在發愣。

  李世民安慰女兒,“那秦瑯太不像話了,朕一會就派百騎南下,把秦瑯給綁回來,待下個月就給你們完婚!”

  長樂勉強歡笑,“三郎這些年也辛苦了,女兒聽說三郎這幾年其實也沒閑著,一邊為秦忠武公守孝,一邊著書編史,三郎畢竟詩書兵劍俱絕,一身大好才華,總不能埋沒,難得找個時間沉靜下來,把腹中才華寫出來與世人,多好。”

  “寫書哪不能寫,長安不能寫還是洛陽不能寫?你們完婚難道就影響寫書修史?這事朕忍他秦三很久了,今年你們必須完婚,朕一會就派百騎南下,越來越不像話了,混帳東西!”

  李世民是真有些怒了。

  今年他是請了一次又一次,召了一回又一回。

  可秦瑯一點面子不給皇帝。

  征召的詔書封還一道又一道,皇帝私人書信秦瑯都敢拒絕。

  反正好話歹話說絕,這秦三郎就是不肯出山。

  不僅拒絕復出詔命,甚至連他給長樂選的婚期都一推再推。

  “父皇,此等兒臣之私事,還是回頭再說吧,東瀛皇極女王和蘇毗末羯女王都還在候著呢!”

  皇極女王是東瀛新繼位的女王,原本是叫天皇的,但推古女皇時,大唐教訓了一下倭國,于是倭人老實了許多,不敢再稱天皇,老實改叫國王了。

  推古女皇病逝后,國中也是亂了好久,圍繞著繼承人王室和權臣蘇我氏家激烈內斗,最后蘇我蝦夷硬是另立了一位舒明王。舒明王是敏達天皇的孫子,押坂彥人大兄皇子的兒子田村皇子。

  敏達天皇與第一任皇后生的大兄皇子,而其第二任皇后是他的親妹妹推古女皇。

  大兄皇子當初就是因為沒有蘇我氏的血統,而被蘇我氏暗殺的,后來蘇我氏擁立舒明天皇,也是因為他比起另一位有蘇我氏的皇子來,更易于控制更聽話。

  舒明天皇在位十年,倭國實權卻盡在蘇我氏手中。舒明天皇在去年病逝,圍繞王位繼承再陷激烈爭斗之中。

  最后,蘇我氏與各方達成協議,擁皇后寶皇女即位為女王,稱皇極女王。

  倭國有著血親的傳統,寶皇女其實也是舒明天皇的親妹妹,她最早是嫁給了用明天皇之孫高向王,生下漢皇子,她有姿色卻又有心計,故意色誘勾引舒明天皇,然后做了兄弟的皇后,又生下兩個皇子一個皇女。

  舒明天皇去世后,幾個皇子爭位,最后寶皇女跟權臣蘇我氏達成協議,由她來當女王,當娘的搶兒子的王位,也算是一絕了。

  對蘇我氏來說,他們之前擁立過推古女皇,所以再擁一個女皇當然也沒問題,而且皇后做女王,無疑更方便他們掌權。

  此時皇極女王款款向大唐天子走來,輕移蓮步,向李世民拜伏,甚至還暗送秋波。

  李世民一哆嗦,有股惡心的感覺,實在是這皇極女王此時都四十八歲了,再好的姿色也年輕不再了啊。

  更關鍵的是,這倭人如今的妝扮習慣,喜歡臉上抹白,眉毛剃光畫眉,再把牙齒染黑,這種妝容說實在的,乍一看就跟個女鬼似的,臉白的跟刮了層石灰一樣,眉毛剃掉描了兩點,嘴唇畫了個紅點,牙齒還黑黑的,沖他一笑,那真是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李世民畢竟也才四十二歲而已,比這女王還年輕了六歲呢,一個是正值壯年,一個卻已經完全是年老色衰殘花敗柳了。

  “賜倭王八尺鏡一面!”

  李世民趕緊道,賜銅鏡,也是想提醒下這女倭王,回去好好照照鏡子,別他娘的再出來嚇人了。

  本來悶悶不樂的長樂公主,在旁邊見到這景象,都不由的笑出了聲來。

  李世民沒好氣的瞪女兒一眼。

  蘇毗女王末羯氏也是大唐新冊封的女王,他是之前逃入大唐的蘇毗王子的女兒。因為蘇毗本就是女貴男賤,女子掌權的。所以大唐復蘇毗國,冊封了娘氏等建立城邦,成為大唐的附庸。

  最后又扶立了亡國的蘇毗末羯氏出來,封為國王,實際上就等于上蘇毗諸小邦名義上盟主,只不過因為當初末羯氏亡于吐蕃,這些年王室凋零,根本沒有什么力量了,遠不如娘氏、農氏等,可畢竟身份擺在那,用來壓在娘氏等頭上,倒是挺方便的。

  蘇毗女王很年輕,滿身寶石,可一張臉也都赫面涂赤,搞的看不清本來面目。

  “賜玉如意一柄!”

  經倭女王一嚇,李世民也沒啥心情了,迅速的賞賜打發了女王和接下來的各藩國王、使者們。

  好不容易儀式結束,李世民回到了山下泰安城中,立馬召來了許洛仁。

  “你馬上拿朕手詔,調百騎飛馳南下。”

  “去廣南,把秦瑯給朕押回洛陽!”

  李世民氣呼呼的道。

  許洛仁笑道,“臣等豈敢去拘押國之功勛。”

  “這秦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朕就不跟他客氣了,去給朕把人綁回來。”說著干脆把身上佩帶的玉具劍解下來遞給許洛仁,“你拿著朕的寶劍過去,他若還敢推三阻四,你就把他的頭砍下來帶回來給朕。”

  許洛仁趕緊收斂笑容。

  “圣上,不用如此吧,臣也聽說衛公這幾年在封地修史寫書很是用心,出了好幾本大作了。”

  “朕的史館里那么多學士、大儒、史官,沒他秦瑯也一樣能編修史書,可朕的長樂卻已經二八了,大好的青春不能就這樣虛度了。朕不能看著長樂一天天抑郁、銷瘦,不快樂。綁也要給朕綁回秦瑯來,他不想做官,朕也不勉強他,但他得回來跟長樂成親大婚,得生孩子!”

  “他秦瑯也已經三十二歲了,連婚都還沒結,想一直打光棍嗎?成何體統?魏國公府難道就不需要繼承人了?”

  “他這樣,對的起叔寶九泉之下的英靈嗎?”

  許洛仁看皇帝這會是真在氣頭上了,也不好多勸。

  他跟秦瑯關系還是不錯的,他是皇帝近侍心腹,是兒時玩伴,潛邸舊友,他掌著百騎,卻并不是擅于帶兵打仗的大將,他也清楚這點,所以平常只研究樂器琴譜,研究馬經,搜集良馬。

  秦瑯與他沒有什么利益沖突,甚至兩人都是天子近臣,所以其實還能互相關照,秦瑯又是那也種會來事的人,故此兩人平時還不錯的。

  “圣人,臣在想,太尉不肯回京,會不會跟征高句麗有關?太尉自大敗吐蕃后,便離開朝堂,這一去就是數年啊。”

  李世民捋著胡須,“確實有可能,這小子不想打仗朕也不強求他,難道大唐就他一個會帶兵打仗?李靖、李績、蘇烈哪個不行?尉遲恭、張士貴、段志玄、李道宗、柴紹、薛萬徹、程咬金、牛進達、劉蘭成這些不都是一時之良帥猛將?你去見了秦瑯,就跟他直說,不想出征打仗朕不強拉壯丁,但是這婚得結,不能逃!”

  “臣領旨!”許洛仁見皇帝語氣轉緩,這才應聲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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