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小鳥旅店。
換上一身干凈衣服的薇思,正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
羅蘭坐在一旁微笑地看著她。
薇思餓極了,完全顧不上矜持,抓到什么食物,就往嘴里塞,當她第二次將手伸向兔腿時,卻被羅蘭攔住。
羅蘭手一轉,將剩下的兔子腿扭下,津津有味啃了起來,又指了指一旁的青菜肉末小米粥:“你現在不能吃的太油膩,得慢慢來,把這碗粥喝掉,這頓就足夠了。”
薇思癟了癟嘴,大眼睛一眨一眨,可憐兮兮地道:“可是我餓呀。”
羅蘭堅定地搖了搖頭:“再餓也不能多吃,把肚子撐壞了可不好。”
薇思沒辦法,只能大口大口喝起了肉末粥。羅蘭也沒饞她,等她喝完了粥,他自己也將剩下的兔肉吃的一干二凈。
擦干凈手指上殘留的油膩,羅蘭拍了拍薇思瘦地只剩下骨頭架子的肩膀,指了指臥室:“去好好睡一覺吧。”
薇思其實已經累極了,但卻一直強撐著,見羅蘭趕她去睡覺,她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安:“羅蘭,你不會趁我睡覺的時候偷偷跑走吧?”
羅蘭搖了搖頭:“不會的。”
“可我害怕。”
羅蘭想了想,便道:“那我陪你一起睡。”
薇思眼睛一亮:“好。”
兩人一同進了臥室,并肩躺在床上后,薇思立即窩到懷里,伸手摸了摸他的胸肌,驚嘆道:“哇,你比以前強壯了好多,全身都肉鼓鼓的。”
羅蘭輕輕捏了捏薇思瘦地凸出來的肩胛骨,滿心憐惜:“很快,你也會長胖的。”
“長胖嗎?我從沒想過這一天呢。真不知道到那時候我會變成什么樣。”薇思閉著眼睛,聲音已經有些含糊了,她真的真的累壞了。
羅蘭便輕輕將瘦骨嶙峋的小身體摟進懷里,輕聲道:“安心睡吧,薇思。”
“嗯”
薇思低低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就在羅蘭以為她睡著的時候,她忽然又問:“羅蘭,以后還會有人分開我們嗎?”
“肯定會有,但我會狠狠教訓他們!”
“不,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面對這一切,我要和你并肩作戰!”
“當然可以,不過你得養好身體。”羅蘭微笑道 “會的”
薇思聲音又低了下去,不一會兒,她呼吸變得深沉,已經陷入了夢鄉。
羅蘭也沒走,就這么抱著她,不過他的一縷法力悄然延伸向旅店三樓的臥室:“安薇娜,晚安。”
“晚安。”
“艾薇兒,明天見。”
“明天見,大師。”
隨后,羅蘭收回了法力,又打開靈覺法陣,觀察薇思的靈魂之光。
‘果然是紫色的。’
準確的說,這是紫羅蘭色,神秘、精致、純粹,和安薇娜曾經說過的幾種紫色靈光的質感完全不一樣。
羅蘭感覺,這絕不是因為信仰而改變的靈光,而是本身就是如此,或者說,這是與生俱來的靈光。
‘所以,薇思到底是什么人呢?’
當然,不管薇思是誰,都改變不了他們的關系,羅蘭只是覺得十分好奇,想了想,他決定去請教一直跟著自己的‘上古活化石’。
法力一動,極細的一絲法力悄然涌入衣兜里的白木雕鼻子,過了會兒,塞西莉亞的幻象出現在羅蘭身側。
她平躺在羅蘭身后,雙手交疊放在身側,一頭濃密的銀發披散在身下,發中的尖角若隱若現,紅寶石一般的眼睛盯著天花板,肉肉的小嘴嘟著,似乎很不滿:“我不是說了,不再教你法術的嘛,你怎么又來找我了。”
未免吵醒薇思,羅蘭直接在腦海里說話:“這回不是請教法術,而是想問件事。”
塞西莉亞不滿稍減:“這還差不多。說吧,你又遇到什么......什么.......等等,你懷里抱著的這個姑娘是誰?!”
她表情驚駭,如見了鬼似的。
羅蘭一怔:“薇思呀,當初和我一起從白石谷逃出來的那個姑娘,你應該認識她的才對吧?”
“薇思?她是薇思?”塞西莉亞坐起身,眼睛直盯著薇思,一只小手用力扯著頭發,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
羅蘭也不說話,耐心等她說出驚訝的原因。
塞西莉亞身體飄了起來,圍著薇思飄了兩圈,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最后,她又躺回到羅蘭身后,一臉挫敗沮喪的表情。
“發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看起來像丟了一座金山似的?”
他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塞西莉亞突然就爆發了,她躺在床上,手腳亂掙,嘴里發出無意義的抓狂的尖叫聲,就好像爆發了羊癲瘋。
好一會兒,她才重新平靜下來,看向羅蘭的目光中充滿了一種奇特的怨恨。
“我又惹你了?”羅蘭被看的莫名其妙。
塞西莉亞咬牙切齒:“是,你惹我了,你讓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你這個該死的格倫麥人,你怎么就長了一對黑眼珠呢?”
羅蘭一臉無語:“我這眼珠是我父母留給我的,我自己哪有選擇的余地?”
塞西莉亞恨恨地道:“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在白石堡嗎?”
“你說你是為了找人解救自己,然后你選中了我。”
“其實我只告訴你一半!”
“那另一半是?”不知道為什么,羅蘭心中產生了一個模糊的猜想。
塞西莉亞臉上又顯出了抓狂的模樣:“在我到達白石堡前,我的母親曾在夢境里告訴了我一些消息,或者說是命令也行。她讓我去幫助一個黑眼珠的人,讓他成為賢者。”
“唔然后你就找到了我?”
“你別打岔!”塞西莉亞怒叫一聲。
羅蘭明智地閉嘴。
“我的母親告訴我,這個黑眼之人,和我擁有同樣的血脈,他有非常重要的使命。而我的任務,就是輔佐他辦成這件事。如果我成功了,那我就能得到自由。”
羅蘭立即明白了:“所以,其實你應該跟隨的人,是薇思,而不是我?”
“對!”塞西莉亞用力撓著頭發,一副快要瘋狂的表情。
“然后,薇思其實是造物主和蓋亞的女兒,是你的妹妹?”
“對!”
“那你為什么一開始沒看出來?”
“我母親說,為了保護她,在她力量微弱的時候,并不會顯出任何異常,和普通格倫麥人基本一模一樣,唯一的特征就是黑色的眼珠,并且呆在白石堡。”
羅蘭攤了攤手,一臉無語:“嘖,二選一的選擇,你就選錯了?”
塞西莉亞身體一轉,趴在床上,大聲痛哭:“是啊,我竟然就選錯了!你和她呆在一起,而最先發現我的,明明是薇思,這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了呀。而我就是這么蠢,我竟然一眼認定你才是我的目標!嗚嗚嗚我怎么會這么蠢啊我太蠢啦”
哭著哭著,她突然轉過身,撲倒羅蘭背后,對他拳打腳踢。
雖然是幻象,但她的拳腳踢在身上,羅蘭依稀還是能感覺到一些打擊感,就好像有人拿氣球砸后背的感覺差不多。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在白石堡那樣的鬼地方呆了5年,竟然還能活著,還長得這么壯!你明明就是普通人,為什么會有這樣堅定的意志?你明明這么普通的術法天賦,這么不值一提的法力,為什么敢去反抗弗米亞?為什么呀?!”
她也不是憑白認錯的。
當時的情況,薇思的表現平平無奇,就是一個稍有法術天賦,但性格怯懦的小姑娘,而羅蘭的表現卻十分亮眼,智慧、勇氣、隱忍、膽魄、毅力等等等,幾乎所有能導向成功的品質,他身上都有。
雙方一對比,塞西莉亞自然而然,幾乎毫無懷疑地就選擇了羅蘭。
最后,踢累了,打累了,塞西莉亞趴在床上,開始一聲不吭。
“那現在怎么辦?”羅蘭小聲問。
“還能怎么辦?我當然要糾正錯誤,跟隨正確的主人!”
說完,塞西莉亞身體一轉,跑到了薇思身后。
“唔這也不錯,我正擔心薇思沒人教導呢。你是她的姐姐,那她以后的法術課,就拜托你了。”
塞西莉亞瞪了羅蘭一眼:“這還用你說?!”
說實話,羅蘭還是有些不舍的,當然不是貪圖塞西莉亞的法術,到了他這個程度,在法術一途上,塞西莉亞該教他的已經不多了。
可能未來在突破賢者之境時,他會遇到阻礙,但有思維實驗室在,突破這道阻礙,應該也沒多大問題。
只是雙方相處這么久,從法術學徒一直到大法師,塞西莉亞一直陪伴左右,現在突然離開,總是讓人心生惆悵。
塞西莉亞經過最初情緒發泄后,似乎也想起了過去,瞪了羅蘭一眼:“你這是表情?我只是到了薇思身上,又不是死了。你要見我,來找我就是了。”
這話讓羅蘭松了口氣,笑道:“我還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除非你對薇思不好,否則我們就還是朋友。”
“這我就放心了。”
“好了,不和你聊了,我得去薇思夢里和她好好聊聊。噢,我可憐的妹妹呀,我竟然現在才找到你,我這個姐姐真是瞎了眼啦!”
說完,塞西莉亞幻象就消失不見,然后,羅蘭感覺自己衣兜一空,伸手一摸,白木雕已然不見,再往薇思衣兜摸了下,果然就發現了白木雕。
他輕嘆口氣:‘這樣也好。’
有塞西莉亞守護,以后就算他不在身邊了,也不用太過擔心薇思的安全了。
對了,他現在已經是燃素大法師了,也找到了薇思。
再過些時日,讓薇思好好休養下,他就可以返回柏德亞,專心對付光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