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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15章 太極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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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和2295年,5月13日,天涯洋。

  “這里是塔臺,準備好了嗎?”

  “準備完成,按計劃開始。”

  “收到,現在開始倒數,十,九……一,出發!”

  隨著一聲悶響,強烈的推背感從后傳來。康嘉烈對此早已習慣,嫻熟地控制操縱桿,增大節流閥。片刻之后,這架已經有了不少使用痕跡的G1白鷺式通用攻擊機便離開了金華號輕型航母的飛行甲板,自主加速向高空升去。

  開戰以來,在樞密院的協調下,華盟各大飛機制造企業聯合起來開展了“開源戰斗機計劃”,以共享資源、減少重復工作、提升標準化水平,盡快推出優秀的戰斗機。白鷺式就是這個計劃的第一批產物之一,配備了1500千瓦的強力活塞發動機,能夠掛載一噸級別的超重航彈或魚雷,性能指標極為強悍。雖說一些細節尚需打磨,但戰事不等人,前期試產的一些產品已經陸續裝備前線單位了。

  不過有個問題,飛機有了,但與之適配的大型航空母艦仍在船塢上,只能放在既有的幾艘舊航母上湊合用。金華號就是其中之一,很有年頭了,以輕巡洋艦的船體為基礎改造而來,標準排水量還不足萬噸,飛行甲板面積較小。這樣的輕航母起降早期的輕型雙翼機還可以,但對最新一批聯合戰斗機來說就很局促了,因此前段時間進行了一些改裝,加裝了兩具火藥彈射器,以輔助新戰機起飛。

  火藥彈射器問題很多,彈射力度不好控制且不夠持久,容易損壞,使用后要進行復雜的清理維護,只是一種湊合的選擇。在之前的練習中,彈射器經常出故障,每次彈射都要提心吊膽,這次運氣還好,順利起飛了。

  接下來,又有兩架戰機先后彈射升空,康嘉烈見沒出紕漏,松了口氣,拿起通話器道:“好了,接下來地勤兄弟又得擦管子了,我們得好好干,不能勞累他們這一趟!”

  “明白!”

  兩聲清脆的回復從話筒中傳來,康嘉烈不再回復,專心盯起了儀表。三架灰白涂裝的戰機很快離開了蔚藍的海面,融入碧空之中。

  “應該不會很麻煩。”康嘉烈自言自語道。

  康嘉烈本是民航客機飛行員,去年臨時被軍方征用后決定重新應征入伍,分配到了海軍中來,由于經驗豐富很快晉升帶隊,派駐到了鏖戰正酣的天涯洋戰區。

  去年,不列顛海軍攻取胡公港,在當地人的帶領下在新南洋地區不斷攻城略地,到現在大部分有價值的海島和資源產地都已落入彼方之手。而九州海軍收縮兵力,以赤道州為主基地,繼續展開抵抗。

  這幾個月來,雙方沒有大規模的正面交戰,但是中小規模的破交戰卻一時不停。不列顛占領新南洋,一方面要從本土運來軍隊和補給,一方面要將從當地掠奪的物資運回去,形成了復雜而脆弱的航線。九州海軍抓住這個機會,對不列顛航線展開頻繁的襲擾,以削弱其戰爭力量。當然不列顛海軍不會任憑對方肆虐,同樣展開了反破交作戰。

  說的輕松,但在如此廣闊的海面上進行如此頻繁的小規模作戰,在整個人類海戰史上都未曾有過。雙方在初期很不適應,都犯了許多錯誤,稀里糊涂損失了不少艦船,反過來說很多時候贏也是贏得莫名其妙的。但打到現在,兩支海軍也漸漸找到了節奏,開始形成新的作戰理論。不列顛那邊是怎么想的尚不可知,但至少九州海軍內部,“前衛戰制勝”以及衍生的“空戰制勝”理論已經成為了絕對的主流。

  傳統的海戰理論中,戰斗分為前衛戰和戰列決戰兩部分。前衛戰中,輕型戰艦尋找敵方艦隊,不斷派出更強的戰艦壓制對方,直至找到或引出敵軍主力,然后進入決戰階段,相互炮擊一決勝負。

  航空母艦進入海軍裝備序列后,一般被認為是適用于前衛戰而非決戰的武器。在真正開戰前,即使是最激進的航母擁躉,也不主張航空母艦能完全替代主力戰艦。更普遍的觀點是,航母的主要作用應該是憑借艦載機的作戰范圍優勢在前衛戰中制霸,然后輔助戰列艦進行決戰。

  但這幾個月亂戰打下來,華盟海軍將領們逐漸領悟到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前衛戰已經成了現代海戰的主要構成部分,傳統的戰列決戰不再重要了。

  在之前的破交戰中,雙方都曾試圖埋伏一支主力艦隊,趁敵不備吃掉一些對方的輔助戰艦。但由于之前胡公港一戰的經驗教訓,兩軍都加強了基于航空兵的偵察作業,龐大的傳統艦隊很難隱藏自己,經常還被艦載機打個措手不及。反過來,即使主力艦隊找到了敵方航母位置,也不可能跨越上百海里的距離追過去,傳統的海上霸主在如今笨拙無比。

  一旦一方航母在前衛戰中取得了優勢,那么戰場就對他們單向透明,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而另一方的戰列艦隊即使再強也沒辦法進入戰斗位置,更明智的選擇應該是避戰保船才對。

  按這個趨勢發展下去,贏了空戰就是贏了前衛戰,贏了前衛戰就是贏了海戰,傳統戰艦只在夜間和惡劣天氣等艦載機難以出動的情況下能發揮些作用,反倒成了輔助角色。

  如今后方的造艦計劃已經根據新作戰理論進行了幅度不小的修改,前線的戰斗方式也多番調整。在目前這個青黃不接的階段,九州海軍的作戰計劃與其說是打擊敵軍,不如說是對新理論進行實戰檢驗。

  康嘉烈所在的這個艦隊就是一支實驗性的小艦隊,以兩艘輕型航母金華號和南充號為核心,輔以兩艘巡洋艦和四艘驅逐艦。戰艦都是舊艦,唯一的優點在于航速,但航母上搭載的飛機大多都是新飛機。隨著華盟戰爭機器的開動,原本只在圖紙上的新裝備正以比預想更快的速度變成實物。

  前不久,這支實驗艦隊從赤道州的東望港出發,向北進入北天涯洋深處。今天,根據敵后傳來的情報,不列顛海軍剛剛進行了一次換崗,半數航母都在港中維護,唯有兩艘早期航母杜蘭號和洛克爾號在海上執勤,而且出港時間已知,活動范圍能夠推算出來。所以實驗艦隊進入了活躍狀態,輔助艦分散開,戰機頻繁出動,絞殺附近的運輸船。

  康嘉烈的小隊這次執行的是一次武裝偵察任務,帶了副油箱和幾個小炸彈,向西北方向搜索海面,如果發現了運輸船就順手炸掉。這個工作沒太大風險,但飛行員必須時刻在海上搜尋目標,精神不能松懈,枯燥而勞累。

  三架白鷺式編隊飛行了一段距離,然后相互分離擴大搜索范圍。康嘉烈檢查了一遍儀表,確定高度和航速指標沒問題,就打開了自動飛行,專心看向海面。

  白鷺式的設計思路野心勃勃,試圖用一種單座機型同時執行俯沖轟炸、水平轟炸和魚雷攻擊三種任務。為了減輕飛行員的負擔,這型戰機上配備了許多電子設備,自動飛控就是其中之一,雖然功能還很原始,只能在天氣晴好的開闊海面上使用,但也省了許多精力。

  天涯洋海況激烈,無風三米浪,即使在高空中也能看個清楚。看著這浪涌,康明頌一時有些恍惚,又很快回過神來,晃了晃頭,又向儀表看去。

  這時,耳機中傳來了隊友方守安的聲音:“老大,我好像有發現了……已經確認,是一艘單獨的貨船。”

  康嘉烈來了興致,立刻回復道:“好,那就先把它拿下!”

  兩架飛機向方守安的方向集中過去,很快就看到一艘船正在西方的海面上向東航行。飛近一點后,能夠辨認出這是一艘普通的雜貨船,運輸的多半是些民用物資,所以才沒有加入護航艦隊而是獨自出航。

  此時這艘貨船也注意到了天上的飛機,在海上加速還轉起了圈。但由于動力的限制,這點機動在天上的飛機看來就如同蝸牛一樣。

  “這條魚不夠肥啊。”方守安略有些失望。

  “蚊子再小也是肉。”康嘉烈關閉了自動飛行,握緊了操縱桿,“按順序,我先上,一人一對葡萄,不要多扔!”

  “葡萄”指的是機翼下掛載的100kg緊湊型航空炸彈,由高爆炮彈改造而來,威力不算很強,但對付民船是綽綽有余了。

  他把瞄準具調整到俯沖轟炸模式,駕機繼續向前飛,飛臨目標上方的時候突然一個猛子向下扎去。他一邊控住機頭,用準星牢牢套住海上的那艘貨船,一邊掃視著儀表盤上的數字。待到進入位置,他一拉側面的一個把手,打開了減速板,感覺身體一墜,又按下兩個按鈕,兩枚炸彈先后從左側機翼和右側機翼下方掛架中脫離,超越機身向下落去。

  接下來本該是拉抬機頭脫離的時候了,不過他卻沒有太大的動作,而是把儀表盤上的一根拉桿拉了下去,然后就靜看著儀表。

  一瞬間,幾個指示燈交替亮了起來,與此同時襟翼擺動,機頭上抬,他整個人就像被壓在了座椅上一樣——這是飛控系統中的末段拉抬程序,用于在俯沖結束后自動脫離戰場。俯沖轟炸過程中最容易出紕漏的就是最后脫離的這一段,因此海軍試圖用自動化解決這個問題。康嘉烈雖然有足夠的技術自行完成脫離,但現在還是選擇了借助程序,主要是在實戰中檢驗設備的可靠性。

  至少這一次,程序沒有出問題,機身順利轉入平飛狀態。與此同時兩枚炸彈沿原航向繼續下墜,準確地落到目標甲板上,輕易砸破了薄弱的甲板,然后發生了強烈的爆炸,煙火在船上蔓延開來。

  單單這兩枚炸彈,這艘船就很難幸免了。不過康嘉烈仍然讓兩名隊友完成投彈,畢竟就算練習得再多,實戰的機會總是寶貴的。

  貨船中彈后,船員放棄了躲避選擇逃生,航行軌跡穩定下來,更好命中了。剩下兩架白鷺式投下的炸彈全部命中,船體嚴重損毀,火勢越來越大,沉沒只是時間問題了。

  船員們逃到小艇上,在海上的波浪中不斷起伏,康嘉烈沒有攻擊他們,帶隊繼續沿預定的航向繼續搜索海面。

  白鷺式的最大航程超過一千海里,但一般不會用到極限。離艦大約三百海里后,他們便向后折返。很遺憾,后段航程中他們沒有發現新的目標,因此返程時遇到尚未完全沉沒的那艘貨船后,康嘉烈又帶隊把剩下的炸彈全扔到了它頭上,算是多練習了一次,反正炸彈是不能帶著著艦的。

  炸彈扔光、副油箱也用完扔掉了,飛行進入了最輕快的一段時光。康嘉烈看了一眼儀表盤上的導航裝置,帶隊繼續往回歸去。

  “還是這東西好用。”他看著導航儀上的指針說道。

  大海茫茫無地標可以參照,飛機歸航相當依賴于無線電定位。舊式的定位裝置主體是一段可旋轉的電線,飛行員手動進行轉動,信號最強的方向就是信號源的方向,用起來比較麻煩。而現在機上搭載的導航儀則可自動測算出信號方向,比起之前方便了太多。

  只是為了安全,艦上發射的導航信號傳播距離有限,飛機要先靠羅經盲飛一段距離,等靠近了再依賴導航繼續歸隊。如此飛了一段時間后,他們便能看到海上的金華號了。

  “都打起精神來,要著艦了!”康嘉烈對隊友吩咐了一句,然后與艦橋聯絡起來。

  相比起飛,在艦上降落是更嚴峻的挑戰。與進攻的順序相反,他讓隊友先著艦,自己保持速度在上空盤旋觀察,等到兩架飛機都安全降落,他才向甲板后方飛去。

  他一邊盯著儀表盤上的指針不斷調整航速和角度,一邊看著甲板上地勤人員揮舞的旗幟以確定自己動作是否正確。待到高度近乎與甲板平齊的時候,他放下尾鉤,將節流閥推至最大,直著向甲板沖了過去。

  尾鉤成功拉住了一根阻攔索,強烈的束縛感從安全帶上傳來。康嘉烈松了一口氣,右手向后拉,想要關閉節流閥——這時出事了!

  阻攔索突然從根部斷裂開來,在甲板上狂舞,打傷了好幾個地勤,場地混亂起來。與此同時機身受到的阻力一下子消失,飛機又朝前加速起來,康嘉烈一下子被壓在了椅背上。

  “見鬼!”

  他急忙再次把節流閥推到最大,于此同時擺動操縱桿向左轉向——金華號的甲板本就不長,前方又有之前降落的其它飛機,直著起飛顯然是來不及了,只能拐到海里去。

  于是這架白鷺式徑直沖出甲板,往海面上落去。但還好,之前保持的速度不低,沖出甲板后機頭又慢慢抬升了起來。

  康嘉烈松了一口氣,控著飛機先是平飛加速,然后逐漸爬升,等到狀況穩定下來,才與艦橋聯絡道:“出什么事了?”

  艦橋里面也亂糟糟的,先是簡單應和了幾句,過了一會兒才正式回復道:“故障原因尚未探明,索具剛才還檢查過一遍,明明是完好的,可能是甲板下結構出問題了。現在仍在整理現場,你先繼續待命。”

  康嘉烈看了一眼油表,還有不少剩余,便答道:“收到,希望萬事皆順。”

  他一邊在天上轉著圈一邊看著船上忙碌的甲板作業,而這段時間里又有一隊任務結束的戰機歸航,也跟他一樣在天上打起了轉。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艦橋發來聯絡,康嘉烈再次嘗試降落,這次十分順利,阻攔索牢牢把機體拉住。他關閉節流閥,在甲板上停了下來,地勤人員一擁而上把飛機推到停機區,他這才爬了下來,舒展腿腳。

  “呼。”他摘下頭套,看著天上的飛機朝甲板降下來,“任務完成。”

  當日,倫敦。

  “呵,短短十個小時,整整被打了二十一條船去,你們海軍干得好啊!”

  會議桌旁,一個佩著單邊眼鏡的瘦削老者抖了抖手里的文件,嘲諷地說道。

  碩大的會議桌上正鋪著一張北天涯洋區域的海圖,上面星星點點的盡是損失報告的圖標。今天是開戰以來不列顛商船隊損失最大的一天,其中最大的損失是一個軍方護航的運輸船團,兩艘油船、五艘貨船和三艘護航的驅逐艦被突然出現的艦載機群全部擊沉,縱使現在不列顛家底已經厚實了不少,如此大的損失還是令人肉疼。

  消息傳回倫敦,軍部上下無不震怒,為此緊急召開會議商討對策。但也有些人反而興奮起來,比如會議桌左側的陸軍宿老。

  開戰前,陸軍曾憑借在歐陸的軍功意氣風發,壓了吞金巨大卻表現不多的海軍一頭。但開戰后,海軍表現神勇,對華盟造成了大量損失,在整個邊緣聯合中都首屈一指,風頭把陸軍都蓋過去了。這讓陸軍方面很不服氣,以往沒什么發難的由頭,但近期海上損失不斷,他們又氣足了起來,多番指摘。

  這名老者是陸軍上將理查,當年曾率軍在加萊戰役中以少敵多擊潰法蘭西五萬大軍,為不列顛在歐陸上打開了局面,一時威名赫赫。只是可惜后來決定性的阿金庫爾一戰中他膝蓋中彈退出了戰場,沒能撈到更多戰功,又因王族內部的權力斗爭受到一些排擠,到現在離元帥銜還差了不小的距離。因這個遺憾,他脾氣頗大,經常懟人,在陸軍高層之中也是攻擊性最強的幾人之一,經常被挑撥去沖鋒在與友軍爭搶資源的第一線,今天便是如此。

  理查首先發難后,與他坐在同側的陸軍同僚們也鼓噪起來,極盡嘲諷之能事。

  另一側的海軍將領們臉色紅脹,坐在上首的新晉元帥托馬斯·克瑞爾忍不住拍桌子怒吼道:“夠了!我國工業實力有限,只能集中力量建設主力艦隊,護航當然就難以顧全,你們難道是第一天知道?或者說,把你們陸軍派去守商船,你們就能守得住?”

  理查軍銜比托馬斯低,但有伯爵身份,雖說如今的貴族爵位已經沒有實權,可傳統的高傲仍未消弭,無禮地抱胸說道:“陸海軍各有分工,你們自己的事做不好還有臉說?陸軍的確沒法去守船,但我們本應有更合適的任務能做。當初要是選了非洲而不是新南洋,現在哪來這么多長途海運的麻煩?”

  偷襲海角郡成功后,不列顛有兩個主要的后續作戰計劃,一是南下在非洲攻城略地,二則是西進攻取新南洋。當時各方權衡,選擇西進,但支持南下的陸軍一直憤憤不平,如今海上受挫,自然又拿出來說事了。

  托馬斯哂笑道:“非洲那爛地方,你們就算攻過了大沙漠,又能取到多少資源?新南洋商船就算再沉幾艘,送回來的也更多啊。”

  理查道:“那么多資源我們一時也用不完,可是戰略安全直接被卡脖子了。當初要是一鼓作氣拿下孤竹港,九州海軍還能像現在這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孤竹港位于大沙漠南緣、非洲大陸最西側,早年間是一座重要軍港,后來撤軍成為純粹的商港,去年開戰后又被重新建設成軍港。不列顛軍當時忙著攻略新南洋,沒顧及到此港,等到注意到的時候赫然發現它已經有了嚴密的防備,很難攻下。這些時日來,孤竹港已經成了華盟破交艦隊最大的母港之一,也是不列顛海軍的眼中釘肉中刺。

  說到這個話題,托馬斯也有些后悔,不過不能輸了面子,仍嘴硬道:“非洲海岸線長著呢,就算拿了一個孤竹港,后面還有湖中港、熱麗島一連串港口,你能全拿下?”

  沒等理查還嘴,居中協調這場會議的格洛斯特公爵漢弗萊就打斷了他們的爭執,點著桌子嘶啞地說道:“現在不是對過去罵罵咧咧的時候,向前看才是更重要的。戰爭還要繼續,問題要解決,你們有什么辦法?”

  漢弗萊是當今國王亨利六世的叔父,亨利六世身體很差,經常不能親政,他的這個叔父多次出任攝政,在國內威望甚重。

  他這一張嘴,兩旁人便不敢吵了,坐下去小聲討論了起來。

  討論聲先是小,又越來越大,似乎爭吵了起來,但過了一會兒又漸漸平息,似乎達成了某種攻勢。

  一輪眼神交鋒后,托馬斯吁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而理查露出得意的笑容,轉身對漢弗萊道:“公爵,戰爭的車輪已經開啟,輕易不能停下。華盟戰艦在天涯洋上神出鬼沒,若是我們的海軍一直這樣奔波防守,那么肯定是守不過來的。既然如此,那還不如化被動為主動,主動攻向南天涯洋,拿下他們的基地,那么他們的艦隊也就沒法出擊了。”

  漢弗萊撐開眼皮看了看海圖,又瞇成了一道縫:“剛才你們不還說攻幾個港口都難嗎,怎么現在又行了?”

  理查說道:“確實不容易,但戰爭能否勝利,不光要看敵人的力量,還要看我們的決心。只要我們肯付出決心,用十個師、一百個師派上去,華盟不可能撐得住的。剛才托馬斯也說了,威爾士號和新航母馬上就能入列,到時候海軍能重新奪回優勢,戰略可行性很大。而且……”

  他搓著手說道:“一旦成功,我們的回報也是極為豐厚的。赤道州,甚至天涯州……那可是太極帝國的一極啊,只要將其拿下,中州的糧食供應都要出問題,說不定經濟都會崩潰。到那時候,我們的成功也就在地平線上了。”

  近二百年前,潘學忠率領的探險艦隊抵達非洲南部,又向西跨越大洋,在地球另一端發現了一片氣候適宜的新大陸,命名其為天涯洲,成為了華夏人的一片樂土。

  一百年前,散居世界各處的華夏人達成共識,結束了長期以來的混亂狀態,建立了華夏九州同盟。華盟成立之時,將天涯洲上的領土劃分為赤道州和天涯州兩州,其中南部的天涯州由于氣候適宜、開發最早,發達程度在九州之中排行第二,僅次于中州。

  但是,單單一紙條約并不能確保相距遙遠的九州長久維持下去,為了保證它的穩定和延續,先賢們又設計了一套與之適應的政治和經濟體系。其中,經濟體系的核心便是基于中州和天涯州兩大州的二元相互依存架構。

  天涯州位于新大陸,地廣人稀,種植業和畜牧業生產率極高,能夠產出遠超自身需求的農產品。而中州是華夏民族的起源之地,人多地少,工業發達。兩州各有優勢產業,相互之間進行產品交換,便形成了依賴關系,而這幾乎處于地球對側的兩個州的貿易往來會催生出漫長的貿易航線,這貿易線又能惠及沿途的其余國土,將他們連接成網。

  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二元架構被稱作“太極架構”,華盟能形成如今的局面,與之有莫大關系,因此在很多場合下這個巨型國度又被稱作“太極帝國”。

  既然如此,若是能斬其一極,那這個帝國豈不是自己就崩潰了?

  海陸軍雖常有爭執,但畢竟要對付同一個敵人,各自都有類似的攻向天涯州的計劃,私底下也交流過一些。現在局勢到了這一步,雙方高層一交流,便知道彼此打得都是什么主意,有了初步的共識。

  漢弗萊老謀深算,聽了理查的介紹,很快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過他沒有立即表態,而是對托馬斯問道:“元帥,你怎么看?”

  托馬斯淡淡一笑:“海上的戰斗我們可以解決,三艘英格蘭級無可阻擋。但赤道州和天涯州地域太廣,這就需要陸軍賣力了。他們跟弱敵打仗打慣了,不知道對上真正的強敵還夠不夠硬?”

  理查立刻硬氣地說道:“九州軍我們又不是沒打過,一群少爺兵,不堪一擊!”

  漢弗萊咧了咧嘴:“那正好,東邊我們的盟友們似乎是想開發新的戰線,那我們也出一把力,幫他們分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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