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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章 上洛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1255再鑄鼎

  1265年,12月27日,日本,平安京,六波羅。

  “哼哼,識時務者為俊杰啊,北條君。”

  城東的鴨川河畔,在一片火光的南六波羅居所外,騎在馬上的陳遠琪看著從中逃出來投降的臉色蒼白的北條時輔,得意地哼哼著用如此說道。

  前南六波羅探題北條時輔對他的腔調和用詞很是不忿,但也不敢多說什么,直接把腰間的武士刀解了下來雙手奉上,低頭說道:“北條家的未來,就托付給您了”

  陳遠琪接過刀,抬頭向東看去前方不遠處的斗拱建筑就是聞名日本的六波羅探題居所,曾是令大半個日本都瑟瑟發抖的存在,然而此時卻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

  昨日,東海軍抵達了平安京城外,但卻并未立刻入城,而是趕赴了城東南的六波羅,將北條時輔和一干武士堵在了里面。

平安京實際上并沒有攻城的必要。它仿照長安而建,攤子鋪得極大,卻并沒有足夠的人口把里面填滿,城里甚至還有大片的農田,城墻也多處年久失修而垮塌,根本算不上城池,就是個多面漏風的篩子。不過有沒有防御都無所謂,反正天皇本來就只是傀儡,誰來都是好禮相迎,何必要防守呢  而六波羅則是幕府設置在京都的武力樞紐所在,唯一能給倒幕軍的上洛行動添麻煩的,也就只有他們了。實際上,當北條時輔知道前方的敗狀之后,第一反應也是把武士們都召集起來,縮入六波羅防守,再尋找其他破局的辦法。

  六波羅位于城東的鴨川和北花山之間,依山靠水,是處防御的絕佳所在,所以幕府才選了這里作為他們的據點。然而現在,面對擁有淺水炮艦的敵人,鴨川這道天然護城河卻成了致命缺陷,它向南一直匯入保津川,而從保津川北上的炮艦則正好在民夫的拖拽下,進入鴨川一路來到了六波羅,把大炮架到了北條時輔的眼皮子底下。

  一開始,陳遠琪通過常盤時茂給他下了勸降信,允諾只要北條時輔投降,東海軍便可支持他成為北條家的家主,并且給他們在關西保留幾個封國。這個條件可以說是相當豐厚了,甚至考慮到當前的態勢,是過于豐厚了,之所以有這么個條件,還是因為陳遠琪抱著一份給關西的倒幕新貴們摻沙子的意圖。不過北條時輔顯然是沒領情,依然在里面負隅頑抗著然后,就吃了炮擊了。

  六波羅居所比河陽行宮的防御力還要更差,因為里面大部分都是木制建筑,而爆炸彈的引信又不怎么靠譜,有一些就砸到了屋子里面爆炸,然后就引發了火災很快火勢越來越大,遠遠超過了炮擊所能造成的傷害,北條時輔既被這種威能所嚇住了,又不甘心坐以待斃,便只能出城投降了。

  日本人有一點好,那就是你真的把他打服之后,他跪得也就快。陳遠琪見北條時輔表示了臣服,哈哈一笑,說道:“放心吧,你們家的傳承不會斷絕的。”

  然后接過北條的刀,順手指向了他身后的河級炮艦以及河邊列隊的東海軍陣,又說道:“我代表東海國對你做出保證。好了,現在跟我一起上洛吧。”

  解決了最后的六波羅的問題,倒幕軍在平安京城南重整秩序,騎兵在前,步兵列隊,重裝連也象征性地拖了兩門龍吟炮,后面還綴著倒幕軍的其他成員以及剛剛投降的常盤時茂、北條時輔和他們的少量親隨,排出了一個浩浩蕩蕩的陣勢,正式進入了這座日本文化的起源之城。

  李濤和陳遠琪兩人并排騎著馬,走在步兵縱隊的中央位置。李濤聽完陳遠琪一頓現學現賣的對于平安京的介紹,不禁皺起眉頭,指著前面問道:“你是說,這里就是那個羅生門”

  陳遠琪點頭道:“對的,原本是羅城門,好像日本幾個大城的南大門都叫這個名字,后來傳著傳著就成了同音不同字的羅生門。這名字又漸漸有了點神秘意味,說這里一面繁華、一面凄涼,又打仗的時候入門得生,出門死地,慢慢的就成了一種生與死的界限的象征,后來又被芥川龍之介寫進了小說”

  “我不是說這個,”李濤搖了搖頭,指著前面光禿禿的兩段城墻之前的一大片荒地,“但是這里明明什么門都沒有啊這里真的是京都的南大門嗎”

  咳,一般來說,一座城池的南大門,都是最重要的一個門,要修建得最為壯觀豪華,甚至平時都不能開,只有貴客到來的時候才能打開。但是平安京的南大門這里,卻什么都沒有別說想象之中的壯麗大門了,就連個木柵欄都沒有,要不是知道這里是京都,還以為到了晉西北的破敗長城邊上了呢。

  陳遠琪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說道:“呃,是這樣的,聽本地人說,這里從他們打小記事起就這樣了。我還是回頭找宗尊他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羅城門二三百年前就塌了,之后天皇也沒錢修理,就一直放在那邊沒管過了幾百年,能用的東西都被居民撿走了,剩下的就只有這片荒地了。”

  李濤以手扶額:“呃,我該說什么好,他們也真是窮得有堅持啊”

  說話間,隊伍已經越過了“羅城門”,進入了南北縱貫整個平安京中央的朱雀大路也是山寨自長安的名字中。大路本身還算寬闊,只是經年累月,沿街兩側被居民和商戶占據了不少,這時候他們也沒多害怕,還有不少人站在沿街兩側圍觀的,大概是早就習慣武家上洛了。

  進入城市中,安全工作就更重要了起來。李濤先讓隊列停了,又分出兩個線列步兵連去左右站成人墻,再找了些倒幕武士出來,讓他們和輕步兵一起去沿途街巷中排查可疑人物,之后又讓宗尊和北條家人跟緊了,這才繼續前行。

  下完命令,李濤環顧四周,又吐槽道:“這京都,貧富差距還挺大。”

  放眼望去,以朱雀大路為界,城西幾乎是一片荒涼,有不少小河、濕地還有農田,城東卻明顯要繁華得多,大部分地方都屋舍緊蹙,甚至還有些越過了東城墻擴展到鴨川沿岸的。其中,城東南和東北又不一樣,東北多是深宅大院,而東南則基本是普通的小門小戶。

  陳遠琪又開始講解道:“是這樣的,平安京又分左京右京兩半,左京稱洛陽,右京稱長安”

  聽到這里,李濤直接打斷道:“喲吼,他們也真夠好意思的,直接把這兩個名頭抄過來了啊”

  陳遠琪一聳肩:“山寨就是這樣的嘛后世不也一堆小香港小上海東方威尼斯普羅旺斯公館什么什么的嗎雖然山寨看上去狂妄了些,但山寨也意味著仰慕,同時也把自己置于比原版更低一等的位置上去了。從文明活力的角度來看,能讓別人山寨也說明了自己的強大,這樣的山寨,我看是越多越好”

  “好吧好吧,”李濤擺了擺手,“那你們一直說的那個上洛,就跟這洛陽的山寨名字有關吧”

  “對,右京長安地勢低洼多水患,不適合居住,所以一向荒涼。而左京洛陽則更為繁華,所以洛陽漸漸就成了平安京的代稱,去平安京找天皇談心就簡稱上洛了。”

  “等等,”李濤又往右邊繁華地帶一指,“左京這不是右嗎”

  “呃,”陳遠琪咽了一下口水,“這個左右不是左西右東的左右,得從天皇的角度看,坐北朝南看過去,那就是左東右西了。”

  “行吧,”李濤對這些稀奇古怪的規矩毫無興趣,又指著北邊說道:“那么,前面就是天皇家了吧難怪那么多大院呢。我們趕緊把這勞什子上洛早早搞完,然后準備迎戰下一波幕府軍吧”

  既然如此,上洛隊伍便加快了行軍速度,快速通過了十里長的朱雀大路,進入了大路盡頭保存完好的朱雀門,來到了平安京大內之中。

  李濤和陳遠琪并未下馬,昂首進入了朱雀門,帶東海兵列好了整齊威武的隊列,然后派倒幕軍的其他人去與朝廷交涉。

  他們隊伍中并不缺乏這樣的人才。在九州臣服的少貳氏,其本職工作就是在太宰府負責日本朝廷對外的外交工作少貳這個姓氏就是來自于太宰府的“少貳官”,平日與朝廷多有聯系,現在這場景也正是專業對口;六波羅的兩位探題,平日里也少不了與朝廷打交道;宗尊親王的隨從里面,更是有不少熟悉宮內情況的。

  有這么多人幫忙,朝廷方面很快給出了回應:請宗尊親王、東海軍首領和諸位倒幕功臣進殿覲見。

  “胡少校,你把外面看好了”李濤本來不準備進去,省得和陳遠琪一起被套住,但進來之后觀察了一下地形,發現平安京的所謂大內很是窄小,宮殿幾乎是開放式的,沒多大危險,便心癢病犯了,也決定進去看看所謂的天皇到底長了幾個頭,于是便把外面的防務交給了胡福生。

  “是”胡福生也不含糊,直接帶人在城內外布置了起來。

  然后,李濤、陳遠琪兩人,就在一小批全甲下馬騎兵和輕步兵還有幾名海軍的護衛下,帶著宗尊親王還有名越、少貳和其他倒幕高層的代表,又領上了北條家的兩位探題,一起進入了正殿之中。

  正殿并不大,從門口到御座也就十步距離,一行人很快就在里面站定了。

  出乎李濤和陳遠琪的意料,天皇并沒搞什么神秘主義,在他們入殿后不久,便在幾個白臉侍從的帶領下進入了殿中,坐到了御座之上。

  兩人沒必要遵守日本的繁文縟節,但也沒必要特意做出無禮的舉動惹事生非,因此略瞟了一眼天皇的樣貌,便收回目光,挺身站直了。

  但就算只是略瞟一眼,也足以看清很多細節了。

當前天皇是后世所稱的龜山天皇同中國一樣,日本的天皇稱號都是死后才加上的,在位時只稱天皇,現在不過十五六歲大,還沒長胡子,臉圓圓的很是白嫩,身材不高,穿著一身淡紫色繡金菊花的錦袍,頭戴高帽,往御座上正襟一坐,威嚴就立刻沒怎么生出來,畢竟只是個乳臭未干又沒什么實權的小娃娃嘛,能有什么威嚴  不過,倒幕功臣們見到天皇,當即就激動得痛哭流涕了起來。宗尊親王更是激動,在禮儀官的引領下唱了三聲“萬歲”之后,差點就要跪著撲上去這不僅是因為上面的天皇正是他的同父異母的親兄弟,還是因為這兩兄弟的會面意味著倒幕的第一階段已經成功了,怎能不讓人感慨呢雖說他一路上基本什么也沒做啊。

  天皇長于深宮,對他這位庶兄沒多大感情,但畢竟也是沒有利益沖突的親人,見面之后自然也有些感動的,差點就要用日語喊了出來:“阿尼”經過旁邊一個禮儀官咳嗽一下,才想起了自己的地位,擺正了姿態,用天皇一族特有的奇異腔調拿捏著說道:“汝安否”

  “安,安”宗尊親王激動地點頭回答著,但隨后就想起了自己的定位,于是嚴肅起來,俯身行禮后,用標準的京都口音日語說道:“陛下,現在北條家倒行逆施,起兵作亂,惑亂人心,實在是我日出之國前所未有的兇惡叛逆若是放任他們如此胡作非為,恐怕將有社稷傾倒的大危機還請陛下降下諭旨,宣布北條政村、北條時宗、金澤實時等人為叛逆,號召全天下共討之”

  天皇對此早有預備,也沒什么異議,點頭簡單說道:“善。著文章博士五辻長成撰旨。汝等忠良,有勞了。”

反正他們天皇本來就是干這個的,就算今天來的是北條時宗,要他宣布宗尊為叛逆,他也得照做,更何況情況是反過來的,對他反而有利呢  殿右側站立的一個長胡子文官聽聞之后,立刻出聲表示應和,看來他就是那個五辻長成了。

  陳遠琪見事情順利,便也趁機送上了禮物。

  還是東海商社特產的那幾件套,其中玻璃器是用南海石英砂制成的高品質透明玻璃,精美異常,在日本絕對是一件國寶級的嘉禮。

  天皇見了之后,先是雙眼大睜,過了一會兒便恢復了過來,用那奇怪的腔調贊許了幾句之后,便帶人拿著禮物起駕回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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