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6年,臘月十六,城陽區。
“居然這樣,真沒想到啊,張榮和嚴實這兩個漢奸,居然把地方治理得不錯。”
一桌酒宴上,方迎波拿著酒杯,有些感嘆的說。
這是一間簡陋的磚房,四角點著蠟燭,不是很明亮。中間擺著一張圓桌,商務部的方迎波、財政部的李夏、后勤部的謝小凝還有兩男兩女坐在一起,桌上的酒菜以當前的標準來說還算豐盛,有辣椒炒臘肉、白菜燉豬肉、蘑菇燉小雞,還有兩條大黃魚,分量都很足。酒是附近買來的土酒,度數很低,口味很一般。
這兩男兩女,是幾個月前東海商社派出的陸上考察隊,他們先是往東北前往萊陽縣,又轉向西經過膠水縣,路過濰州,一路前往益都、濟南、東平、兗州、莒州、密州等地,詳細考察了沿途的風土人情,前不久才回到膠州,可算是非常辛苦了。
他們到達膠州后,搭乘渡船從海路到達了墨水河口,本想繼續前往即墨,沒想到卻遇到了在此處考察的城陽工業區主任方迎波等人,于是就被他拉到了東海商社在城陽區建設的“基地”,置辦了一桌酒宴為他們接風洗塵。
“唉,不過也就是他們的勢力范圍內好些。有些蒙古人直接管理的地方,哦不對,他們根本不管理,直接把良田全變成牧場,強迫人民為奴,真是造孽啊。”
說話的是潘輕語,她是考察團的成員,后勤部的人,原先是個牙醫。她并不是方迎波等人的高中同學,而是安全部錢文柏的妻子,當初因為陪著錢文柏參加了同學會,才卷入了穿越事故。錢文柏此次也是考察隊的一員,考察隊的另外兩人,也是一對夫妻,這是為了出行方便。
“哼,所以我們東海人才應該負起責任來,解救這些處在水深火熱中的人民啊。”錢文柏咽下一塊辣椒,如是說。
他是東海商社中的鐵桿鷹派,主張用軍事手段解決民族問題。
說完,他又夾了一塊辣椒嚼起來。
“嘿嘿,你多吃點。”方迎波有些尷尬,他是主張低調發展,盡量別惹事的。“這辣椒出了東海地界,可是吃不到了。”
潘輕語瞪了老公一眼,說:“可不是嘛,今年秋天又收獲不少吧?可惜我們沒看到。說起來,這短短幾個月,東海這邊又發展了不少啊。老方,你拉起這么個工業區,可真了不得。”
“哈,沒什么,都是商社的支持。”方迎波有些得意,“明天我帶你們參觀一下,今天多吃點,好好休息……”
隨后幾人輪流敬起酒來,吹牛吹到八九點鐘才結束。
第二天,考察隊睡到接近正午才醒過來。前面幾個月他們都睡在“敵占區”,很不安穩,這次終于能好好睡一覺了。
方迎波也沒來打擾他們,他們洗漱完畢,就在附近溜達起來。
東海商社在白沙河兩岸劃出一大片地,白沙河北岸是建設中的白沙小學,而南岸就是工業區了,兩岸之間有一條石橋連接起來。
工業區理論上占地很大,不過現在只用上了一小點,建在白沙河南約500米的地方,緊挨著一條匯入白沙河的小河,沿河用一道木柵欄圍出一片狹長的區域,大約占地300畝,里面建了兩排磚房,用作廠房。
廠區角落里又單獨用磚墻圍出一片區域,里面分成兩半,一半駐扎著20名義勇隊員,另一半是方迎波等人居住的區域。出于多方考慮,這里規劃了不少住房,不過現在只建成了七間,其中兩間大的給義勇隊用,五間小的用作各種用途,昨晚考察隊就住在這里。
建設城陽工業區是半年前方迎波向張正義提出的想法,以建設工坊的名義,在城陽區打下一顆釘子,既能作為東海商社輻射出影響力的基地,又能利用當地人力,還不太容易惹起膠州方面的注意。
這個方案后來經過統合部討論通過,于是方迎波就順理成章成了第一任城陽工業區主任。他招募了幾名助手,上下奔波,又是跑建設部申請蓋房子,又是跑工業部申請制造機械的,忙得要死,前不久總算勉強把第一期廠區運行起來。
工業區的工人大都是附近的村民,其中有不少女性。這個時代的男女大防并沒有明清時期那么嚴重,村婦們出來賺些工錢,并沒有多大阻力。
到了中午,廠房附近響起了一陣鈴聲,幾十個工人陸續走出來,洗了洗手,準備領飯。
方迎波這時候也笑呵呵地過來了,請考察隊去吃頓工作餐。
工人的工作餐是請附近的村婦做的,內容很簡單,每人一條手指長的小咸魚、一勺腌咸菜,鹽分都很足,一小塊白面炊餅,此外粟米稀飯管夠。
這時代,普通百姓一日只吃兩餐,上午一餐,晚上一餐。而東海的工坊提供三餐,早餐只提供一碗粟米稀飯和一點咸菜,午餐和晚餐規格一樣,單這一點就吸引了不少村民過來做工。
錢文柏還想試試味道,方迎波就把他們拉回了居住區,這里東海人有單獨的餐廳。
餐廳主食仍然是粟米飯,不過多了些鮮魚和肉食,義勇隊和勞工們都是定量的,而股東可以隨便吃。餐廳里有一個隔間,昨天他們就是在這里喝的酒,李夏和謝小凝已經在里面打好飯等著了。
“哈,要說這時代有什么好,就是這大黃魚了。”錢文柏笑呵呵地坐下來,把筷子伸向桌上一條接近半米長的大黃魚。
大黃魚在后世由于過度捕撈已經接近滅絕,這種大小的野生大黃魚能賣出天價,但現在他們卻可以天天吃,都吃膩了,也就錢文柏這些剛回家的人吃個新鮮。
“嗯,現在捕撈業不發達,黃海附近魚類資源很豐富,當地人也不覺得這大黃魚有什么珍貴的,我們買過來也沒花多少錢。”謝小凝把裝魚的盤子往他那邊挪了挪,“尤其是后來海洋部的人試著用敲罟法捕魚,結果撈上一大堆,吃都吃不完,只能腌成咸魚廉價賣了。這賣咸魚,與其說是賣魚,不如說是賣鹽啊。”
潘輕語有些好奇,問道:“敲罟法是什么?”
“唔,敲罟就是用敲擊船槳、竹竿之類的,發出水下聲波,把魚震昏。”謝小凝比劃著說,“這大黃魚又叫石首魚,它頭上有兩顆‘耳石’,聽覺很敏感,一旦遇到自然界不存在的劇烈聲波,就會昏闕。用了敲罟法以后,海上嘩啦啦浮起一大片大黃魚,隨便一撈就滿載而歸,效費比極高……后世的野生大黃魚就是這么撈沒的。”
“天哪,”潘輕語一邊夾了一大筷子魚肉,一邊做出不忍心的樣子,“我們不會也把它們給撈沒吧?”
“哪能呢,我們才多少捕撈量,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李夏插嘴說,“而且海洋部雄心大著呢,張船長已經做出遠洋捕撈規劃,號稱要去北海道撈鮭魚呢。”
他們一邊聊著天一邊吃著,外面義勇隊五人一組都輪流吃完飯了,工人們都開始上工了,他們才結束。謝小凝和李夏分頭去不同的車間了,方迎波帶著考察隊,一間間地參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