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川估摸著，這個婦人比葉之琳大不了幾歲。
但是對比起來，葉之琳童顏巨d，就跟小姑娘一樣粉嫩。而這婦人卻已有老相。
很明顯，葉之琳是養尊處優，沒干過什么粗活，保養得體，又自律，一直保持著年輕的身體和心態。但又因為體質特殊，看上去很不科學，有些違反重力規則的樣子。
葉之琳一臉驚喜的捧起花瓶，拿出放大鏡觀看，像是小女生看到了最喜愛的大玩具，一邊愛不釋手的溫柔摩挲著，一邊露出滿足的神情，笑說：“看起來品相不錯喲，這光澤，厚度，這種飽滿的感覺，是正品吧？”
她雖然沒有抬頭，但陳川知道是在問他。
陳川湊近了，打開小手電也仔細看。
轟隆！
外面打起了雷，這中午時候，天色就陰沉的可怕。
除了下雨，又刮起了風，看來，這是一場好雨。這一帶，已經好久沒有被雨水滋潤、灌溉過了。
這是個青花紋瓶，圖案富麗繁密，細致精巧。
“里青花垂云團花外淺藍地盤，這種手法在清代瓷器里比較常見。色調濃艷又深沉，符合乾隆時期的風格。乾隆青花的紋飾中，吉祥圖案多，用各種動物或植物及物品的諧音，畫出象征吉祥或祝福寓意的紋飾，如蝙蝠與福，魚與余，松鶴表示長壽，鴛鴦表示成雙成對，這個鴛鴦瓶，圖案上也符合。”陳川慢慢點評。
葉之琳一臉緊張。
賣家也緊張說：“俺這是真的，祖傳的。急用錢才賣。”
陳川又說：“葉姐你看瓶底，乾隆青花多數是在器物底足內書寫大清乾隆年制六字篆書款，極少見四字篆款和楷書款。”
“這個只寫了乾隆年制，是民國的仿品？反正看色澤不像是現代藝術品。”葉之琳問。
“看這瓷面，晶瑩剔透且泛青白，窯口是在景德鎮。”陳川翻來覆去的看，“這個胎質輕薄，細潤，不是道光之后的，道光之后是胎體厚笨、質地疏松。再看釉面，釉面不及明代肥腴光亮，施釉稀薄，色澤略顯青白。順治、康熙兩朝，釉面平整細膩，胎釉結合緊密，釉面分別呈青白、粉白、醬白等幾種色澤;雍正時釉面細白瑩潤，多有橘皮皺紋;乾隆時平整泛青;晚清時施釉稀薄，釉質疏松……”
陳川認真的分析，腦海中關于古玩鑒賞術的知識浮現。
陳川沒有發現，一旁的葉之琳看著他的眼神，從驚訝慢慢轉到崇拜，甚至還帶著一絲愛慕。
葉之琳站在一旁，像是個小女生在聽老師講課，她時而點頭，時而額首，目光專注且認真，并會問一些問題。看著瓷瓶的余光里，也看著講課的老師。
不知不覺間，葉之琳的心跳就快了起來，臉色也隨著紅潤，仿佛輕輕一掐就能出水。
“陳老師，那這個色料呢？這算涂抹還是點染？”葉之琳又問。
“是點染。乾隆青花瓷青色雅麗，紋飾中果實、葉瓣部位用點染法上色，有深淺不同的層次感。仿品多用涂抹法上色，也有用點染上色的，但青花色料較薄，浮于表面。”陳川道。
“那這個平底的落款是四個字。”葉之琳皺眉。
“這是唯一存疑的地方，不過，你看這個“乾”字。下部為硬直的“s”形，“s”上部開口多向右；“隆”字的右下部左右對稱；“年”字的頂上方通常有一小缺口；這種少見的乾隆官窯款寫法屬于乾隆初期唐英任督景德鎮窯官時使用的字體。”陳川說。
葉之琳聽懂了，這是正品。
如果是正品，價格至少是60萬以上，而對面這個樸實的縣城婦女，只開價38萬。
葉之琳的愛心又要泛濫，想給賣家補齊到60萬，便開口說：“姐姐，你這個價格啊……”
“是38萬，一分錢也不能再少了。”婦女斬釘截鐵說。
“不是，實際上……”葉之琳開口。
陳川看了葉之琳一眼。1號 葉之琳從陳川眼中讀到了一個意思，那就是……人家要多少，你給多少就完了。
葉之琳聽話的點頭，說：“行，姐姐，這花瓶我要了，就按你說的價。你寫個單子，寫上卡號，我給你賺錢。”
“好的好的，小姐真是個痛快人！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出身！”婦女喜笑顏開，說，“小姐，你們中午在這里吃飯吧？我給你們做飯吃，你看這天，下這么大的雨，你們也走不了。”
“啊？吃飯呀，那我就麻煩姐姐你了，那我多給你1000塊錢飯錢。”葉之琳用眼神征求陳川的意見。
看著外面的瓢潑大雨，陳川也只好同意在這吃飯。
賣家寫了條子，葉之琳轉了款過去，然后把花瓶小心翼翼的抱起來，撐著傘，跑到車上放起來。
“還真走不了，這雨不會一直下吧？”葉之琳擔憂的看著外面。
“你們兩個隨便坐坐，我去做飯。二樓有個小陽臺可以觀景，山里的景色可漂亮！”賣家熱情說。
“謝謝姐姐，那我笨手笨腳，也就不去廚房給您添亂啦。”葉之琳說。
“你那么金貴，哪能讓你來忙活，我來就行，粗茶淡飯，你們別嫌棄。”賣家去洗了手，做飯去了。
看得出來，順利賣掉這個花瓶，賣家大姐心情也不錯。
葉之琳和陳川在屋檐下看雨，又一起到二樓看風景。
這是縣城臨近郊外農村的自建小樓，共有三層高。
周圍比較僻靜。
這個村落不大，人車也少。
像這種村落，年輕人都是出去打工了，留在這的是中老年和孩子。
這位賣家大姐就是，她老公帶著兒子打工去了。她自己在家務農，并照顧老人，老人不在這里住，但也是同村的。
至于為什么急出花瓶，葉之琳也沒多問。
“為什么不讓我多給那大姐一點錢？”葉之琳問陳川，“這個若是正品，至少60萬。”
陳川道：“不是錢的事，你若多給，你想想人家還會賣嗎？人家會覺得，哇塞，稀世珍寶？那加價加多少合適啊，要不先不賣了？回頭再好好研究研究……那咱們豈不是白來一趟。”
“有道理。”葉之琳點頭。
“如果你想多給錢，可以簽訂合同后，買了后，再找別的理由和借口給一點。總之，先簽了再說。”陳川道。
“我明白了，那我下次來再給他們一些。”葉之琳說。
“其實你再給，人家未必感謝你，還會覺得你騙了人家……”陳川道，“這種事，買賣雙方你情我愿的，古玩這東西沒有死價格，你認為正品值60萬，那萬一下跌跌到20萬呢？也是你承受，所以，買了就買了。她要多少，你給多少，沒毛病。”
“也是，這玩意也是有風險。今年值60，明年或許就值20了。”葉之琳看著陳川笑起來，“看你不大，懂得倒是不少。”
“又說我不大？23還不大？信不信我給你看看？”陳川道。
葉之琳眼睛看看四周，聽到大姐在一樓廚房做飯炒菜的聲音，這二樓沒有人，附近也沒有別的樓，便柔聲問：“給我看什么？”
“身份證。”
“好，我看看……你是不是吹牛？”葉之琳輕聲說。
兩人站在陽臺上，外面正風雨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