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掛著的鐘表一分一秒地走著，毫不停歇，漸漸指向十二點。
楊洛一頁一頁地翻閱著面前的書，卻一個字也沒記住，感覺渾身不得勁，很是煩躁，干脆把書一扔，起身走到門口，抬頭仰望星空。
過了十二點，已是九月一號，恰好農歷八月初一，天氣相當好，月亮只露出一絲幾乎不可見的月牙兒，藍藍的星空中點綴著無數的寶石，在空中一閃一閃眨著眼睛，似乎在俯視著大地。
“蝎子，你說他們能贏嗎？”楊洛仰望了一會兒星空，突然問道。
“天知道。”薛飛抬起頭，看向門口的楊洛，道，“我說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等他們回來了不就知道了。”
“靜不下來。”楊洛執著地道，“猜猜看，猜對了我請你吃一頓大餐。”
“大餐？”薛飛沒好氣地說道，“你吃的是空勤灶，我吃的也是空勤灶，有區別嗎？生活區又沒有飯店，哪來的大餐？”
“放假的時候，我們一起請假出去，到外面請你吃。”楊洛道。
“嗯，那倒是可以。”薛飛點點頭道，“我想想啊，我們是全團出動，121團應該也是，兩個團對一個團，贏的概率還是蠻大的，我就猜能贏。”
“123團的飛機是比我們兩個團加起來少，但我記得為了平衡，安縣場站附近的防空部隊是暫時劃給123團指揮。他們有防空部隊的幫忙，你還這么確定我們能贏？“楊洛看著薛飛，奇怪他哪來的自信。
薛飛道：“我雖然不知道具體的作戰計劃，但是團長他們既然敢全部出動，連本場的防御都不管了，肯定有萬全之策。”
楊洛說：“123團也不是傻子，應該也會有對策，想贏肯怕沒有那么容易吧？”
“我說瘋子，你這是什么心態，你到底是想我們團贏還是輸啊？”薛飛不滿地說道。
楊洛怔了一下，隨后笑道：“我既希望贏，又不希望贏。你看啊，如果團長他們贏了，今晚肯定沒我們倆什么事；但如果沒贏呢，123團肯定要反撲，那我們就有機會上去不是？當然，最后的結果，我還是希望我們團能贏。”
薛飛說道：“說來說去，你還不就是想上去嘛。”
“沒錯。”楊洛哈哈笑道。
薛飛撇了撇嘴，抬頭看了下時間，踱步到門口，看向遠方黑暗的空中，說道：“快十二點半了，應該有人快要回來了。”
果然，沒過多久，就有發動機的轟鳴聲響起，由遠及近，不過一會兒就到達場站上空，然后降落。
回來的是121團的一個飛行員，剛從通勤車里下來，楊洛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情況怎樣了？”
或許是不爽自己是第一個被擊落的，121團的飛行員黑著臉斜了楊洛一眼，一句話都沒說，徑直進了里面換裝。
被無視的楊洛不爽地低聲道：“拽什么拽，還不是第一個就被打下來了。”
薛飛趕緊道：“沒看到他臉色不好嗎？你就別說了，萬一被他聽到了，徒惹麻煩。”
接下去的十分鐘時間，陸陸續續，不斷有飛行員返回場站，來到值班室換裝后回生活區休息。
返回的飛行員有的是被123團的飛機鎖定三秒，視為被擊落，有的是被防空炮火鎖定，判定被擊落。
這些返回的飛行員中，三個大隊的飛行員都有，連121團的四架殲-10B的飛行員都返回了三個，可能他們是重點關注的對象吧。
他們的臉色也是千奇百怪，有的黑著臉，一句話不說，大概是沒有任何戰果吧；有的喜形于色，就差臉上寫幾個字，我很高興，這應該是擊落了至少一架飛機的心態；有的平靜無波，看不出喜怒……
每一個人返回，不管什么臉色，楊洛都要問上一句：“情況怎樣了，贏了沒？”
其實，楊洛心知肚明，在大部隊沒有返回之前，肯定還在繼續戰斗中。
楊洛從這些返回的飛行員中得知，123團早有準備，他們同樣在十二點之前就起飛了，專門埋伏起來等待122團，要不是發現的早，可能就全軍覆沒了。
楊洛數了一下，這些陸陸續續返回的飛行員一共有二十七個，而122團加上121團，總共才起飛了三十四架飛機，戰損比高達百分之八十，可謂是異常慘烈。
直到十二點四十，團長胡中銘帶著剩下的戰機返場，才算是結束了九月份的第一波攻擊。
這一場攻擊結束的很快，真正的作戰時間還不到二十分鐘，其他時間全在飛行趕路中。從東嶺場站到安縣場站，以巡航速度飛行，需要大約二十分鐘。
胡中銘是帶著滿臉的疲憊從通勤車上下來，眼中卻蘊含著笑意，明顯很高興。其他六人同樣疲憊不堪，但同樣露出高興的神色，其中一人是葉劍龍，趙龍則是之前就回來了。
贏了！
楊洛已經知道了答案，卻還是明知故問：“團長，結果怎樣？贏了嗎？”
胡中銘從楊洛身邊走過，拍了拍楊洛的肩膀，很高興地說道：“贏了。”
開門紅，模擬對抗演練取的首戰勝利，確實值得高興。
“贏了好啊，團長，給我和蝎子講講具體的經過唄，我們可是老擔心了。”楊洛裝作很高興地道。
其實楊洛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說高興吧，那是肯定的，畢竟122團贏了，自己也與有榮焉；說不高興吧，好像也有點，畢竟基本上今晚是沒有機會上去浪一圈了。
胡中銘往更衣室走去，邊說道：“今天太累也太晚了，明天……哦，應該是今天了，到復盤的時候再一起說吧。”
“好吧。”楊洛說完后，緊接著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問道，“哎，團長，復盤是在上午還是下午啊？”
胡中銘想了一會兒，道：“下午吧，上午讓他們好好休息一下。”
“瘋子，今晚大概率是平安夜了，你是沒有機會上去了。”葉劍龍笑道，一眼就看出楊洛的心態。
楊洛不爽地哼了一聲，沒有理會葉劍龍，轉身回到值班室里，坐下來繼續看書。
葉劍龍則是一點不以為意，轉身高興地哼著歌曲進去換裝了。
或許是因為已經有了結果，知道今晚沒有自己的事，楊洛反而心靜下來了，沉浸于書中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