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我和劉偉坐在窗邊,聊到未來,聊到人生,聊到以后的生活。我才知道,在他那高昂的斗志下,藏著一顆向往平靜的心。
他奢望的未來,是一種祥和的田園生活。他希望可以和自己的太太,無論是誰,當然,他期待是我。他就這么直白的說出這樣的話,我竟然不覺得他說的有什么不對,反而很贊同。是啊,以后的事情,誰能現在就做定論呢?
他希望他有一兒一女,兒子繼承家業,女兒就要寵上天。
白天他忙碌著,晚上就回到自己溫馨的家。家不用太大,就像現在的別墅就可以。在院子里開辟一小塊地,可以用來種蔬菜。旁邊再挖一個小池塘,養幾尾魚。
休假的時候,就陪著太太一起澆花,種菜,看電視,講故事。
然后就這樣,平平淡淡,一起慢慢變老。
多么浪漫的設定啊,我也向往。
光是這不算大的,房子!我的媽呀,簡直就是不敢想象的奢望么。我怎么能不想要呢,哈哈。我暗自發笑,這么美好的時刻,我怎么還能冒出這樣無恥的念頭?難道我從此不再單純了嗎?嗚嗚嗚。
我看著劉偉臉上露出對未來的憧憬,不似在海南那一次,他的臉上,對未來是一種厭惡。我不知道,他憧憬的動力來自于哪里,但總歸,這是好的。說明他的心里,有了希望。人只要有希望,就不會讓自己墮落。
“劉偉,你還傷心嗎?還會為你父親的離開而難過嗎?”
“會,我當然傷心,他離開我了,以后沒有人再替我鋪路,替我做選擇。一切,都要靠自己。但是,我的傷心,不會再讓自己頹廢。就算找不到爸爸去世的真相,我也不會讓他失望。他在走之前和我的那一次徹夜長談,我這一生,都不會忘。”
“嗯……”這種時候,我不知道該說什么鼓勵他的話,只能靠在他的身上,感受著他的心跳。
“瀟瀟,睡吧,很晚了。”他溫柔的聲音,讓我無法拒絕。
這一晚,他睡在了床邊的沙發上。他說,他不想離開,不想離我太遠。
我看著已經累的,一倒在沙發上,就瞬間呼吸均勻睡著的他,心疼幫他蓋好了薄薄的被子。
中央空調的溫度舒適涼爽,在這樣的環境中,我們就像是溫室里的花朵。以前,我覺得我的生活經歷已經非常坎坷,但是在見到李潔,了解了她之后,我發現,李潔的生活比我更不幸。
再后來,了解到劉偉這個表面光鮮的人,背后其實也有許多無奈的時候,我竟然覺得,我是幸福的。
這個在學校里叱咤風云的學霸校草,竟然是這樣的悲戚。
我似乎聽到劉偉的內心在吶喊: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此刻的劉偉,睡的安詳,睡的安穩。我欣慰的笑了笑,也溜進被子里,睡了。
半夜里,我睡的正香,突然被劉偉一聲大喊:不要走。吵醒了。
我趕緊瞇著眼睛,看到已經坐在沙發上的他,在遠處臺燈光線的反光下,額頭上有大顆大顆的汗珠。
他愣愣的坐在那里,沒有表情,眼神直直的,我趕緊從床上下來,走到他身邊,輕聲呼喚著:“劉偉,你怎么了?做噩夢了嗎?”
他停了很久,才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就拉著我坐下,把我抱的緊緊的,嘴里還一邊說:“不要走,不要走,你們都不能走。”
我沉默著,雖然不知道他夢到了什么,但一定是他心里的痛。
“不要走,我求你了,我現在就只有你了。”
他這是在和我說話嗎?是我嗎?
我疑惑的輕聲回答:“我不走……我不走,只要你需要,我永遠在你身邊。”
“瀟瀟,我夢到我身邊的所有人,都一個一個的離我而去。我一個都沒抓住,我抓不住。我的哥哥,我的爸爸,鄒宏剛,林嫣然,還有你……你們都走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房間里,我很害怕,瀟瀟,抱緊我,我害怕。”
我伸出手臂,抱著這個脆弱的大男孩。他到底經歷了什么,讓他生出如此的恐懼。
“劉偉,不用怕,我在。雖然你的哥哥和爸爸都走了,可是你還有媽媽,還有我啊?鄒宏剛也不會離開你的,還有嫣然姐,我們都在。”
“瀟瀟,你知道嗎?那個根本不是我的媽媽,我是我爸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什么?!!”我的天,這樣的打擊不要太大吧……怎么劉偉家的事情一出接一出的啊!都是這么大的事,簡直太意外了。
小時候的劉偉在他那暗無天日,整天吵鬧不休的爸爸媽媽口中,就知道了自己的來歷。雖然那時候他才三四歲,雖然那時的他還不懂那些話語的意思,但那些句子,早就印在了他腦子里。當他慢慢長大,終于明白了,父母整天吵鬧的原因。也明白了,為什么每次吵架媽媽都會指著自己和爸爸吵。
媽媽不愛他,爸爸因為整天為了他和媽媽吵,也很煩他,只有哥哥對他好。所以,他叛逆,他冷漠,他不學好,都是他對那個家的失望。他不懂,即使他是爸爸的私生子,可他又有什么錯呢?他也很無辜。
他也曾經乖巧過,可是并不能得到任何人的關注。于是,他干脆就壞的徹底!這樣,至少爸爸還會打他,罵他,注意他。
直到他哥哥走了,他爸爸才把一切的希望寄托到他身上。而他,也為了哥哥,不辜負爸爸。
聽著劉偉的訴說,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這個曾經光鮮的外表,竟然是如此的滿目蒼夷……
劉偉輕輕的幫我擦去淚水,“瀟瀟,別難過。我其實,并不是你見到的這樣的好人,我的過去充滿了骯臟與唾棄。如果你知道了,你一定會討厭我。所以,我曾經想要隱瞞和徐秋韻的關系。都是因為我害怕,害怕失去你。當我剛剛在意你的時候,我并不知道,有一天,我竟會是這樣的在乎你。瀟瀟……這就是我,一個并不完美的我,在認識你以前,我除了長的好看之外,一無是處。是你,讓我知道了,我也可以擁有美好。假如有一天,當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這個人,并非你所想象,你會原諒曾經的我嗎?”
劉偉這是怎么了?最近總是在我面前提起他不可原諒的過去,好像很怕我知道了會怎樣?難道,他真的做過什么事情嗎?
我的心里,開始生出一個小小的問號,可是這個問號很快就被他真誠的眼神所代替。我怎么能忍心去傷已經傷痕累累的他呢,原來,他的生活竟是如此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