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坐在那里自責的他,心里是心疼的,可是,我的臉上卻依然在笑。這是多么諷刺啊……沒多久,我就在這樣的迷迷糊糊里,睡著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房間里的窗簾,已經關上。之前到處亂扔的酒瓶子,也不在了。酒的味道,似乎淡了一些,空氣中夾雜著,劉偉特有的那種香水味。房間里的臺燈在遠處,亮著,給整個房間帶來光線。
我抬起頭,覺得頭有些疼。伸手從口袋里摸出手機一看,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劉偉不知道在做什么,我撥通他的手機,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我已經太久沒有撥打了。
很快,劉偉就過來,他手里拿著一碗白粥,和一盤小菜。
他的臉上已經白白凈凈,什么都沒有,那可愛的小胡子呢?不見蹤影。頭發又恢復了從前的精神抖擻,雖然眼神依然疲憊,但是卻不再空無。
“瀟瀟,醒了。來,我扶你坐好。”他的語氣恢復了從前的那種溫暖,只是嗓音還有些沙啞,但我覺得這樣的聲音,更添了幾分不同的魅力。
“你呀,太不乖了,不會喝酒還要喝那么多,會頭疼的。來,吃點粥。”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我的嘴邊。
我好開心,那個勇敢的劉偉又回來了。
這一次,我臉上的笑,是發自內心的,我一直笑著,一邊笑,一邊吃著他喂給我的粥。雖然,頭痛,但是值得。雖然……我失去了……可是,值得!雖然,他在迷迷糊糊中,或許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假,但我覺得,值得!
那個自信又勇敢,沉穩又深邃的劉偉,這才是他該有的樣子。他不是普通的人,他肩上有太多的膽子要他去擔。
“瀟瀟,這么晚了,你……要回去嗎?”他問的時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搖搖頭,早上跟繼母打過招呼,直接回宿舍,所以不用回家打招呼。而且,我并不想走,我想留下,我想陪陪這個剛剛清醒過來的人。我怕我走了,他再次沉迷到酒里。
劉偉看我說不回去,臉上微微的露出一絲笑意。他開心的把吃光的碗拿下去,不一會兒,又拿著兩杯咖啡上來。
“要嗎?”
“嗯,要!”我接過他遞過來的咖啡,放在鼻子底下吸了吸,好醇厚。在酒醉之后,聞到這樣純粹的味道,讓我瞬間舒服了很多。
我往床的里面挪了挪,給他讓出一半地方:“來,一起靠著。”
他少有的靦腆,看了看,便靠在我身邊的床頭。
我在想,這個時候,該不該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讓他變成之前的樣子?想問又不敢問。
在我糾結之際,劉偉開口對我說:“瀟瀟,我……對不起,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情。我,我不記得了。我喝醉的時候,就會……”
不等他說完,我就堅定地說:“不,你沒有,你什么也沒做。”
劉偉有些不相信,“瀟瀟,可是,我記憶中,似乎有過,只是,我不確定,那是不是真實的。我不敢相信,你會出現在這里。”
“你錯了,之前不是你突然推開了我嗎?所以我們什么都沒發生,你和我,是清白的。”
“我說的是之前,就是我還在昏睡的時候。”
“那更沒有了,別亂猜了,沒有!就是沒有!”
劉偉雖然看起來似乎不是那么相信,但在我的極力抗爭下,他最終還是相信了。既然他不知道,那么,就不要知道了吧。過不了多久,他就要離開了。我不想這件事,成為我們任何一個人心里的負擔。
“瀟瀟,如果真的沒有,我很欣慰,我真的怕自己對不起你。”他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知道,他是真心的心疼我,保護我,這大概就是他表達愛的方式。我不再糾結我與他之間有過什么,我在乎的,是他能夠振作起來。他的未來與我們不同,他的未來將比我們艱辛十倍百倍,我不想成為他的負擔。就這樣吧,讓他自己不會為了這件事,而內疚責怪他自己,他已經很苦了……
“瀟瀟,你知道嗎?這一段時間,我很頹廢,真的。我覺得我的天塌了,再也沒有人替我擋風遮雨。瀟瀟,其實那一刻,我也很害怕。從小,我的父親就是我榜樣,他就像一尊無法觸摸的神一般,在我心里這么多年。”
劉偉用一種緩慢的語速,看著那盞昏黃的臺燈,目光盡處,一片昏暗和蒼涼。
我以為豪門的生活一定是充滿童話意味,就像電視劇里那樣,可是劉偉告訴我的,除了奢華之外,竟然是另一番天地。
劉偉的父親早年忙于創業,對家庭的照顧全都落在劉偉母親的肩上。一個人照顧整個家,很辛苦。可是,當事業開始扭轉乾坤,劉偉的父親應酬越來越多的時候。他開始變了,生活中不再單純,日日笙歌。
那時候,還很小的劉偉,就整天看到他的父母在吵架,打鬧。家里,整天都是雞飛狗跳,沒有一日安寧。但是兩個人為了各自的利益,和需求,也為了剛剛起步的公司形象,不能離婚。這樣吵吵鬧鬧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幾年。
后來,干脆兩個人就商量了一個解決的辦法,就是誰也不管誰,各自開心。但是不離婚,對外還是裝恩愛。劉偉的父親偶爾也會在家住,和他的母親變成同床異夢的虛假。這樣的家庭,怎么會有幸福可言?
劉偉對家庭的失望,對親情的失望,讓他從小就非常叛逆,不聽話,什么壞事都做,和他的哥哥完全不同。他可以學習很好,但他偏不!他在學校惹事打架,欺負同學,小學就被在全校點名批評。到了初中,更甚!
所以,那個時候,他的父母只愛哥哥,不愛他。雖然給他也是錦衣玉食,但從沒有人關心過他心里的感受。只有哥哥會陪著他一起流淚一起笑,只有哥哥會在他打架過后,問他疼不疼。只有哥哥,會在他被老師責罵過后,摟著他的肩膀安慰他。而他的父母只會更狠的責怪他。
他的心里卻非常難過。他說他什么都不缺,只是缺愛。
自此,在劉偉小小的心里,對于婚姻,對于幸福的理解,就是被扭曲的。他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婚姻,不相信兩個人之間會有真愛。對人與人之間的相處,他也是冷漠的。
當他說到這里的時候,我有些疑惑。在我看來,他明明就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和他嘴里說出來的自己,完全不一樣。可是,他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他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