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一場激烈的探討在這家高檔私人餐廳的包間里爆發了。
陳鋒擔當中間人,負責拋磚引玉把控全局。
這場大討論由鐘蕾從聲音的藝術角度切入,賴恩則從科學的角度去解釋。
眾人圍繞著聲音對人的思維影響開始,進而討論到聲音更精細化的控制人體激素與多巴胺等等神經遞質分泌的可能性。
這是個龐大的課題,三人展開了廣泛且精準的探討。
雖然鐘蕾從不狂妄自大,但陳鋒知道她現在就是全世界玩聲音最有天賦的人。
賴恩的能力也不遑多讓。
他的涉獵極廣,并且更恐怖的是幾乎都很精通。
他在別的學科成就雖然及不上他在數學和應用物理方面的精髓,但也達到了大學講師以上的水平。
賴恩的潛力,可以達到后世里已經幾乎不可能誕生的那種全才科學家,大宗師級。
鐘蕾:“聲音是一種波,這種波可以引發大腦共鳴,進而分泌物質……”
“是的,但是我們要回到人體的角度去分析。什么樣的波長與頻率,可以促進分泌怎樣的神經遞質?人體的神經遞質一共包括……人體大腦里分管不同情緒與功能的部分是……這些遞質從誕生到沿著神經游走傳遞信息的過程是……”
聽到后來,陳鋒差不多已經有點懵圈了。
他是學過八百年后的深奧科技,但學得不怎么樣,并且中間有幾百年的知識空白斷檔。
兩頭接不上,他也沒轍。
但他不怎么在意,自己可以不懂,這兩人懂就行了。
途中,服務員過來告訴他們餐廳要下班了。
陳鋒拍出去五萬美刀,讓服務員和他的老板果斷加班。
這一場大討論,一直持續到了凌晨三點四十分。
賴恩意猶未盡的回了比弗利山莊,陳鋒和鐘蕾則乘直升機回了梅森學院附近。
鐘蕾全程都不怎么說話,顯然她依然沉浸在剛才的激烈討論中。
等陳鋒把她送到宿舍樓下,準備上樓時,她才猛的回過神,回頭用銳利的目光看著陳鋒。
“等著吧,我知道這很難,但我一定會成功!我等著你倒追我的那天,到時候我一定要狠狠的拒絕你三次才答應!”
陳鋒笑了。
“那你可要加油喔。我們大約只有幾十年的時光,可以用來等待了。”
“廢話!”
鐘蕾轉身,叉腰,邁動堅定的步伐,噔噔噔的上了樓去。
陳鋒笑著搖了搖頭,帶著愉悅的心情往回走。
現在他無比慶幸自己救下賴恩的決定。
二十一世紀,什么最重要?
人才!
什么樣的人才最重要?
能為我所用的人才!
他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既靠著機緣巧合,又靠他本人兩次亡命救人,他保留了重要的火種。
他從棺材板的下面把賴恩撈了出來。
他將兩個本來完全不相干,不可能見面的人都拽到了自己身邊。
一個是千年前十的頂級藝術家,一個是雖然英年早逝,但天賦上限似乎堪比謝爾蓋的頂級科學家。
現在這兩大得力干將都處在年富力強,思維最敏捷,創造性最強的階段。
并且,他還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場合,醞釀出了一種完美的氣氛,讓這兩個人在互相的競爭之中,各自迸發出了最強烈的斗志。
當然主要是鐘蕾的不服氣。
她不服“情敵”。
這和陳鋒解釋不解釋無關。
反正她看著賴恩就很不開心,覺得這人在和自己搶男人。
至于賴恩,或許在情商上有點偏低,沒能察覺到鐘蕾的敵意,但他的科學素養和作為學者的本能,會讓他在面對質疑與科學討論時,不由自主的產生相應的自主思維,并表達自己的立場與看法。
在那兩人討論時,陳鋒仿佛在飯桌上看到了思維碰撞產生的閃電火花。
這兩人的火花都匯聚到了自己這個導體的身上。
更妙的是,賴恩被陳鋒的偉大構思徹底勾起了興趣。
討論散場時,他依然意猶未盡。
賴恩對陳鋒說道:“陳鋒,我一直以為你只是一個音樂制作人。現在我要向你道歉。你的追求太偉大了!我愿意和鐘蕾一樣,成為你的理念的追隨者!如果真的能創作出一首這樣的歌曲,那么我們就能有選擇性的,將其提供給特定的聽眾。我們可以讓專注者更專注,讓上進者更上進!這對人類文明的發展幫助太大了!”
陳鋒先點點頭。
他又想起千年后的那種殘酷的優勝劣汰模式。
他試探性的說道:“其實沒必要選擇聽眾?也可以給所有人聽吧?讓虛度光影的頹廢者更頹廢,那么可以讓這些人早點被淘汰,對文明也是好的吧?”
賴恩當時稍許沉思,并未贊同也沒反駁,只說道:“那又屬于另一個課題了。我在人類學上的造詣還不夠,無法確定剝離多樣性最終的結果是好是壞。”
陳鋒點頭,不再追問。
這個問題,在千年之后,其實也沒能得到正確的答案。
當然,賴恩所構想的局面其實只會在前五百年造成困擾。
如果真能做出來,那么五百年后自然必須全頻道無差別放送,讓每個人都聽。
那時候就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能消弭《世外之歌》的滲透,保持人類的創造性,就是大功一件了。
因為事情出現了突破性的進展,在接下來的幾天里,陳鋒沒急著回國,而是在洛杉磯長住了下來,只遙控國內的動作。
這可苦了孟曉舟,一會兒得在國內主持大局,轉眼又得到洛杉磯這邊來做賣歌賺美元的大生意。
但孟曉舟并未抱怨,反而樂在其中。
老孟也是個有大志向的人。
之前加入星峰娛樂是為了還人情,但他并不希望自己被大材小用。
如今陳鋒的步子邁得這么快和大,公司的推進一日千里,他雖然累,但卻有種天高任鳥飛,可以施展才華的爽快感。
孟曉舟不怕累,只怕施展不了抱負。
陳鋒則保持著每隔一天的頻率,親自主持一次兩大天才的探討。
三人探討問題的場合從餐廳換到了聲學試驗室、鋼琴琴房、大學教室、音樂廳的表演現場、梅森教授的課堂等等等等。
每當鐘蕾與賴恩在某個問題上產生不可調和的分歧時,便由陳鋒來靠感覺當個裁判。
事情正在緩慢的,堅定的一點一點的往前推進。
陳鋒的目光仿佛已經能透過重重迷霧,看到那首屬于人類的真正戰歌正在向自己招手。
那是一道,由他親手創作的曙光。
他種下了種子,希望能在未來結出好的結果。
2020年3月25日的下午,先是去機場與即將飛往波士頓,回歸實驗室的賴恩告別,陳鋒又回到酒店,在房間里奮筆疾書。
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燙金外皮的筆記本,做工精致,巴掌大小。
他用來書寫的筆,則是那種特制的尖芯筆,墨水可以持續超過百年而不褪色。
筆記本的紙張也是特質的,在適當的密封下,可以三百年而不腐殖質化。
是的,他正在給即將出現的“虛擬時間線”中的自己寫錦囊。
這是他一早就定下的計劃。
現在眼看穿越在即,該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