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錯的眼神。”
遠遠地，有聲音響起。
申屠興致勃勃。
“難得過來看一眼，沒想到，似乎撞上什么有趣的事了呢。”
觀察著周夏每一下的揮劍。
最開始，申屠還會點評上兩句。
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地，申屠只是看著，不說話。
而他的雙眼，卻越來越亮。
像是發現了什么寶藏。
“瞧瞧，我發現了什么！”
申屠舔著嘴唇，躍躍欲試。
天空之城上，有人跟他說過一些有趣的理論。
“紅獅，你以為，天才是什么？”
“像我這樣。”
“這話沒錯，你確實也算是天才。”
“但你只能算是天才的一種。”
“哦。”
“你是天才自成，所有戰技所有劍招，一點便通，一通便精。”
“但還有另外一種人，他們看似駑鈍，在你看來簡單至極的劍招，他們要想達到你這種程度，可能需要花上千倍萬倍的努力。”
“而他們最強的地方，就在于能付出這千倍萬倍的努力。”
“我好像聽誰說過，一萬小時定律，是叫這個吧，重復做一萬個小時就能成為專家什么的。”
“不。”
“一萬小時定律，太簡單了。”
“真正能以努力突破天賦桎梏，與你們這種天才相比肩的人。”
“可不是什么定律能批量創造的機器。”
“重要的不是努力。”
“而是在努力的過程中，打磨的精神。”
“打磨？”
“這一點很是玄妙，并且太過稀少，能真正達到以努力和天才相比肩的，我也只見過一人。”
“這么夸張嗎？”
“比你想象的更夸張。”
“心身意神，所有為寶財，而努力為薪火，煅燒唯一，才能綻放出璀璨的光。”
“聽不懂。”
“等你親眼見了，就會明白。”
“記住，世上最強大的，不過純粹二字。”
“你對于戰斗的純粹，也正是你最強大的地方。”
“這是，在夸我嗎？”
申屠看著周夏越來越圓潤，越來越完美的揮劍式。
舔著嘴唇，興奮到難以自已。
他好像明白了，當年老頭子說的話。
只是，現在的周夏，還遠沒有到老頭子所形容的那般高度。
只能說，周夏擁有了達到那種高度的可能性。
純粹唯一。
周夏踏上了一條，很了不得的道路。
金色的火焰冒出。
申屠挑眉。
這就是所謂藏鋒了吧。
周夏繼續揮劍。
力竭之時，投入1點火強，力量涌現上來。
一下一下，木劍揮出，伴隨汗水淋漓。
呼吸逐漸粗重。
三千。
三千五。
三千八……
獨屬于職業者的超凡力量，哪怕只是1點，也具有卓絕的威力。
力竭之時，到了三千。
使用藏鋒里的火強，讓他將將到了七千。
周夏處在脫水的邊緣。
雙腿發抖僵硬又是發抖。
如是好幾個循環，現在還能站著，只能說是奇跡。
申屠收起興奮的表情。
目光鄭重下來。
雖不知道周夏為何如此拼命揮劍。
但對方所表現出來的毅力，令人欽佩。
金火弱了下去。
再次力竭。
幾乎是潛意識完成的操作。
周夏使用鬼神賜福。
又是一股力量涌了上來。
申屠眨眨眼。
有意思。
七千。
七千八。
八千三。
八千八……
三分鐘內，周夏瘋了似的，揮了幾乎一千八百下。
近乎自殘。
雙臂如同千鈞巨石。
饒是如此，還有一千二的未完成額度。
而使用鬼神賜福的后遺癥，將他籠罩。
雪上加霜。
周夏咬破了嘴唇。
鮮血從嘴角流下。
他早已到了極限。
強行以殘羹和鬼神賜福拖著。
但他還是低估了萬揮劍的強度。
這根本不是普通人體制的周夏可以完成的任務。
甚至于，就連體制方向的準覺醒者，能否完成，還是兩說。
周夏晃晃悠悠舉起劍。
揮下。
系統面板上，任務進度沒有變化。
這一下揮劍，沒有認可，不計算入內。
周夏搖搖頭。
要放棄嗎？
他再次高舉木劍。
感受著全身的酸楚與疲憊。
每一條肌肉，每一塊骨頭，都在哀嚎。
已經是極限的極限了。
周夏閉上眼，深呼吸。
大腦一片空白。
耳邊嗡嗡響成了一片。
他忽然勾起嘴角，笑了。
從沒有如現在一般，感覺到活著。
普通人的生活，每天平凡的工作念書，規律重復，時間長了便會讓人喪失活著的實感。
重復再重復，與機器無異。
只有挑戰，向著不可能發起沖鋒。
在山窮水盡時開鑿出嶄新的道路。
在一片黑暗之中接引希望的光芒。
所謂的不可能，只是還沒人做到而已。
我還可以。
目光堅定，璀璨而明亮，像是蘊藏了一整個星空。
高舉的木劍，穩如磐石。
揮下。
任務面板上，進度跳動。
于極限之上，挑戰極限。
再次揮劍。
與之前不同。
現在的每一次，都是不可能。
他的身體，負荷過載，幾乎處在崩壞的邊緣。
現在，鬼神賜福和藏鋒，全都用過。
再也沒有助力。
于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賭上一切，三年的努力，老狼的希望，他的夢想，還有，不甘心。
把這一切通通賭上。
這一次，拼了。
八千九！
九千……
我啊，一定要變強。
沒有力量，實在太悲哀了。
按理說，已經晉升，哪怕只是精神方向，但目前所表現出的圣職者天賦，足夠喜人，周夏該滿足才對。
但，如果沒有機會的話，他確實已經滿足了。
萬揮劍的任務就放在這里。
還有藏鋒和鬼神賜福相助。
剩下的，就是拼命。
闖過去，在體制上晉升準覺醒者。
他也是雙天賦。
周夏從很早以前就知道。
這世界本就不公平。
有人生來便有的東西，而另外的人卻要拼搏甚至賭上性命去爭取。
但他從不曾抱怨。
周夏明白，與其抱怨，不如行動。
天所不予，我自來取。
繼續揮劍。
周夏的動作，非常之慢。
申屠收起懶散，肅立。
如果在八千揮劍以前，周夏只是剛剛摸到努力這條道路的話。
現在，他正嘗試推開這門扉。
申屠何等眼力。
自八千揮劍以后，周夏便是油盡燈枯。
甚至，他都做好了隨時現身，打斷揮劍的準備。
畢竟，再這樣下去，恐怕會對周夏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但八千揮劍之后，申屠便只是看著，再也沒有打斷的念頭。
這是對于周夏的基本尊重。
最難的不是選擇，而是為了選擇承擔一切代價。
申屠理解，現在的周夏，擁有承擔一切代價的氣量。
他也清楚地知曉，晚上這揮劍，對于周夏而言，有著異乎尋常的意義。
時間緩緩推移。
星斗變了方位。
九千九百九十八！
九千九百九十九！
周夏搖搖晃晃地舉起劍。
一雙手，似乎已經粘在了劍柄上。
“哈啊！哈啊！”
周夏忽的抿緊嘴。
揮下。
一萬！
“叮！”
久違的系統提示音。
周夏保持揮劍的姿勢，像是雕塑，凝固幾秒。
完……完成了！
緊繃的精神一旦放松。
強提起來的那口氣也跟著一瀉千里。
周夏微微一笑。
往一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