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小信筒,內侍的手握了握,旋即環視四周,見沒有旁人盯著,便緩緩卷開了信條。
  皺了皺眉,他無奈嘆了一口氣。
  這上面的標識是暗號,沒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決計看不明白。
  也難怪皇上沒怎么防備。
  只是這樣一來,謝公子吩咐的事情自己完不成,對方允諾的好處自是拿不到了。
  “將紙上的東西臨摹一遍,或許謝公子能夠看破!”
  這樣想著,內侍腳下的步伐改道,走向了另一個庭院。
  他腳步飛快,行色匆匆,全然不覺身后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在盯著自己。
  “殿下,佘幽姑娘舊傷復發,已經病入膏肓了!”
  丫鬟的喊叫聲從后院傳到正廳,幾乎傳遍了整座府邸。
  王曲府上的人,幾乎全都知道了佘幽患病的事情。
  “她有什么舊傷?”
  王曲一路趕過去的時候,疑惑的望著丫鬟。
  “呃……奴……奴婢不知。”
  這丫鬟的眼睛躲躲閃閃,十分心虛。
  王曲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料想佘幽的目的應該不是為了抓弄自己,便也沒再多問。
  這幾日,他一直等著信王的回復,好摸清岳霆下一步的動靜,借此揣度出信王的心思。
  然而岳霆表示沒有收到回復,時間便這樣拖下來了。
  佘幽身體不好的消息傳出去,興許與此有關。
  走到那個清幽小院時,他一踏進院子,佘幽仿佛察覺到了什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
  她的咳嗽聲不斷從屋內傳出。
  醫毒不分家,以佘幽的本事,不可能會鬧成這樣。
  更何況前幾天她還活蹦亂跳。
  王曲揮手攔住了旁人,“你們別進去了,在外邊等著吧!”
  穿過庭院小路,他走上臺階,推門而入。
  佘幽整個人縮在被褥里,只有脖子不小心露出來一截。
  雪白的鵝頸上,長出零星幾顆紅痘。
  王曲心中一驚,張了張嘴,他本想喊一聲她的名字看看有沒有反應,但很快他就想起來了。
  “你是不是要使金蟬脫殼之計?”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他走過去,一手掀開被子。
  佘幽翻身過來,搶回被褥。
  “別搗亂,我本來也不是為了招你過來。”
  見王曲仍是沉默,便又嘆息道:
  “我借用了你父皇那么多的人手,連蘇如是都認為我是他的心腹,如果我跟你們回京,一定會被拆穿。”
  王曲嘴角抽搐:“所以你不回京城,他就會當作沒有這件事?蘇如是就不會跟父皇提起你了?”
  這不是現實版的掩耳盜鈴么。
  佘幽面色蒼白,嘴唇卻像血一樣鮮紅,一雙靈活又幽深的眼睛浮現出笑意:
  “所以才要裝病,你等會兒出去了,記得叫人傳話給蘇如是和樓箜,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他們。”
  王曲看著她:“你又要做什么?”
  如果單單應對蘇如是和信王,她那么能花言巧語,根本不需要裝病逃開。
  而且佘幽對信王懷有深刻的恨意,王曲覺得,她完全可以借此機會進攻,出其不意的刺殺信王。
  就和信王出其不意殺掉衛介,破解僵局一樣。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佘幽捻著辮子抿嘴笑道:“我要送王寡婦他們回去。你也知道回荷花村路途的很遙遠,還有占山為王的賊寇等著攔路打劫。若是沒有我,他們一家子少不得要遭殃,到時候王家兩個孕婦就變成寡婦了,說不定知縣千金和貞潔烈婦還會變成壓寨夫人。”
  王曲以一種懷疑的眼神看著她。
  “你會有這么好心?”他滿臉不信。
  佘幽聳了聳肩,沒有作答。
  “你不是要病死了嗎?”王曲提醒了一句,“王逸軒可不是傻子,你這邊裝死,在他那里怎么說?”
  佘幽嘆氣:“美女間諜看破人生真諦,為了和心愛之人隱居田園從此不問世事,放棄功成名就的機會,裝死再正常不過了。”
  “心愛之人……”王曲有些意外,“誰啊?”
  “就是那個斜眼歪嘴流口水的楊寶柱!我為了照顧他,甚至放棄了功名利祿,還要回去面對李氏那個惡婆婆……”
  她滔滔不絕的說著,王曲已經往門外走了。
  合上門的時候,他面無表情道:“我幫你去叫人。”
  出了院落,剛才那個將佘幽病重的消息傳得滿府都是的小丫鬟,這會兒撲通下跪。
  “殿下恕罪,姑娘原本并不愿意因為這些事情打擾到您。是奴婢自作主張,將姑娘病重的消息傳到您那里。”
  她抬起眼睛偷偷的觀察王曲的臉色,被捕抓到后立刻又低下頭去。
  “起來吧!”王曲沒怎么在意,吩咐道:“你去將佘幽病重的消息告訴蘇如是和樓箜,讓他們過來看佘幽最后一眼。”
  “是!”
  丫鬟回應一聲,老老實實往蘇如是的院子跑。
  沒多久,蘇如是和樓箜二人接連往這邊趕過來。
  “佘幽她真的出事了?”
  蘇如是蹙眉,擔憂的問道。
  在她看來,佘幽是信王的心腹,是親信,由佘幽開口提起蘇家的案子,信王會格外看重一些。
  現在佘幽突然就病重,自然而然她心里的算盤落空了。
  王曲點點頭,旋即望向正她身后神色不明的樓箜。
  樓箜也正盯著他,“她武藝高強,怎么會無故犯病?”
  興許是經過劇變的緣故,此時的樓箜已沒有了剛見面時的傻愣模樣。
  王曲心中隱隱擔心,這個人是信王最惦記的梅妃的兒子,若是佘幽的計策出現失誤,自己等同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若是放任樓箜回到京城,他想再除掉對方,機會可就不多了。
  即便是現在,他想在自己的府邸上暗殺樓箜,其難度也不算小。
  關鍵是太難善后了。
  這是信王往日的府邸,府上的人說不定全是信王的眼線。更何況還有手持律令,在某些方面足以與他相抗衡岳霆在旁邊盯著。
  王曲有心無力。
  就在半年前,他還是個很平凡的人。
  說是穿越客,其實記得的東西沒多少,興許是記憶碎片丟失了。
  如果不是佘幽重生王逸軒穿越,還有信王認親,這些事情在促使他成長。恐怕他現在還傻乎乎的蹲在田里,或者被關在衙門的牢獄之中。
  可是說到底,排兵布將也好,倒弄權勢也罷,這些事從一開始就不是他擅長的,也沒有人教過他。
  “算了,還是看佘幽的想法吧!”
  王曲忽然覺得,自己似乎過于依賴佘幽了。不過離別在即,以后想依賴也沒辦法了吧。
  他發著愣,樓箜與蘇如是越過去,往院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