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圖和他的母親,因著父親慘死的緣故,得王逸軒相助,搬進了永安縣清河鎮的一處大住宅里面。
恰巧那地方離醉仙樓并不太遠,高志遠便有上門探望的意思。
二柱受信王之命,與他一同前去。
兩處地方離得近,沒多久,他們就到了高家。
抬頭望了望這高家的新住處,二柱暗暗點頭。
不愧是高書生用命換來的地方,這帶院子的住宅,宛如大戶人家的門庭,嶄新的裝飾,光是在門口看著,就相當令人羨慕。
只是門上邊掛了晦氣的白綾,看著就鬧心。
高志遠上前,抓起門上的銅環,敲響這暗紅色的大門。
高母原本正在院里侍弄著花花草草,突然聽到敲門聲,便放下手中的物件。
她拔了頂著門的木栓,又警惕的探出頭,待見到是兩個年歲不大,看起來又都是文質彬彬的少年在敲門,才稍稍放松警惕。
“你二人是來找我兒高圖的么?”
這一兩年來也有同窗來找高圖,去做那尋花問柳的美事兒。
一開始高母不在意,因為她知道丈夫是從高知縣那里逃出來的,身上帶了大把的銀兩。
直到后來高家的家產用盡,整個家計皆是依靠高書生替人代寫書信,高母才恍悟不能任由兒子揮霍。
到后邊再有人來家里找高圖去消遣,便都叫高母打發走了。
高志遠與二柱對視一眼,而后對著高母道:“我們乃是高僮先生的弟子,聽聞夫子出事了,特來拜會!”
丈夫是去荷花村教書的,這兩人,想必就是他的學生。
常言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兩人應是來盡孝的。
高母琢磨著,又搖頭哀嘆,“你們來晚了!亡夫已在幾日前,于王舉人大婚當天,出殯入土,現家中只有一個牌位!”
“可否讓我們進去,給恩師上柱香?”高志遠又道。
高母不由訝然。
高書生去蓮屋教書才幾天,怎就有這般愛戴他的學生?
二柱也覺得奇怪!
什么學生與夫子之間的師生情誼,全是扯犢子。
以高志遠和高書生之間的恩怨,斷然沒有來看望高家孤兒寡母的道理。
他到這邊來,必定另有隱情!
這時候又聽高母婉拒:“亡夫的牌位,供奉在老家,恐要白費你二人的一片心意。”
高志遠皺了皺眉,正要另找由頭————卻見街尾有一伙人風風火火的涌過來。
來勢洶洶,來者不善。
二柱盯著這些人腳下穿著的靴子,目光微微閃動。
是李縣丞家的奴仆!
他們刻意換了衣服,但鞋子卻沒換。似在趕時間!
一番混亂的爭鋒過后,那些李家的人皆被收押!
二柱松了口氣,有些哭笑不得。
他對于李家和王逸軒的恩怨知道的不少。
如今在失去功名之后,李家父子分明是急了。
這天還沒黑呢,的就敢派人出來鬧事行兇,又正好被高志遠帶了人過來逮住。
“不對,不是正好,而是刻意的!”他看了一眼至始至終都面不改色的高志遠,心中暗道。
信王的人一直都在跟著自己和高志遠,只是行動迅捷,沒有讓他察覺。
“李家的行動,像是在你掌控之中!”二柱說道。
“我之前請李玉樹幫了點忙,他擔心會被李家找麻煩,托我解決后事!”高志遠淡淡的說。
他一早就收買了李家的下人,在對方行動的第一時間,便獲得了消息。
故而才從醉仙樓匆匆趕過來!
信王也派了人手來保護。
看著已緊閉的高家大門,二柱搖頭笑了笑,問道:“現在你要怎么做?”
原先看見一群人來勢洶洶,高母早就嚇得關上大門,這會兒也不見動靜。
只隱約聽到高圖說話的聲音:“娘,外面怎么回事?”
“噓————別出聲,安心看書,不可懈怠了!”又聽高母在里邊,小聲卻嚴厲的訓斥著兒子。
淡淡瞥了眼高家的門,高志遠對二柱道:“本就只是為了抓這些人才來的,如今我的目的已完成,又何必在此浪費時間!”
他說著,便指揮了那些人,將李家奴仆全押到衙門里去。
二柱稍一猶豫,還是選擇跟過去了。
李家。
就在李縣丞與兒子李玉麒合謀,打算如何搬離永安縣的時候,衙門的人已上門來了。
枷鎖與腳鐐加身之時,他二人仍在驚愕之中。
“你們好大的膽子!”
“憑什么抓我?”
任李家父子如何掙扎,最后還是被帶到了公堂之上。
這二人被押送到獄里之時,二柱還在衙門邊兒上,親眼目睹了往日永安縣的大戶,就這樣落魄。
他已問過高志遠,李縣丞和李玉麒父子,將會被流放到邊關去服刑。
這輩子他們甭想再回永安縣了。
而李家那邊,李母在相公和兒子都出事的情況下,無奈求助于那些往日與丈夫交好的商家大戶。
可那些商戶以前巴結李縣丞,是因為他手中有權,與他交好,可以獲得好處。
如今李家父子皆沒了功名,還獲罪入獄,以往被他欺壓過的人家,又哪兒咽得下這口氣。
便是李母的娘家人,在眼饞李家家財的情況下,亦是借著疏通關系的名頭,沒兩天就將李家的家財給騙取了大半。
曾經在永安縣數一數二的大戶李家,這會兒便只剩下李母以及少數幾個忠心的仆人。
沒過多久,就和許家一樣,成為了曾經。
當然,這是后話了。
李家父子如今入獄,但敵視著李家的王逸軒,卻也是苦惱不已。
他的妹妹,還在獄中!
而另一頭,將他妹妹告進衙門的周家夫婦,卻也在暗暗咬牙,只恨信王不受理這個案子,只能等朝廷新派的知縣過來,再做定奪。
可是永安縣離京城那么遠,騎著馬趕路都要十天半個月。
從信王寫下書信,再差人送至京城,要花那么久,再到朝廷定下人選,等到那人上任,恐怕這年過完了還沒來到。
一想到自家那個文采濟濟的好郎兒,被王春花這個毒婦害死,周家夫婦只將王家上下一干人等都咒罵了一遍。
特別是周員外。
他先前與李縣丞合謀,想擊垮王家。
如今王家好端端的,反倒是他原本巴結著的李縣丞,先失了功名官身不說,現在還鋃鐺入獄,連自身都難保了。
他許諾的東西,周員外連個影兒都沒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