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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一村之長誰敢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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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油膩山賊早如此搶白,那是氣得滿面通紅,火冒三丈,正面殺上去又打不過,只能怒氣沖沖地吼道:

  “哎呀你這老兒,居然敢對俺們如此無禮!俺們大王在寨子上有幾百個兄弟,但凡過往客商,達官貴人的,就沒哪個不要交個幾百貫買路錢的,你們這么多人這樣堂而皇之地跑到這里種地!這……你們自己說,該怎么辦?”

  這邊在嚷嚷,那邊鑼聲不停,這些少年人和壯年是睡得比老人們沉些,鑼敲得久了哪里能繼續睡?大家住的都是隨身的帳篷,聽著喧鬧便都知道了出的什么事,于是三個五個,十個百個的,慢慢都拿了桿兵器走出來。

  這些人手上拿的,那可是從前面大金的軍隊手上戰勝繳獲來的正規軍兵器,這一水的長槍斧鉞的,走起來也有幾分行軍的氣勢,直讓那五個山賊是冷汗直流,步步倒退。

  “我……我和你們說,我們老大有幾百個弟兄!幾百個弟兄哦,你們……你們這么多人就這樣在這里占了多大地方,多少也要交點保護費嘛。”

  這位油膩的山賊現在是聲音顫抖,牙齒打戰,用哀求的聲音小說地說道。

  這邊在說,那個倒霉的敲鑼手那慣性的敲鑼動作才隨著恐懼停下了手,不過全村的人都已經被這煩人的敲鑼聲吵醒了,除了小孩子,當真是三百多人,一人一桿兵器走出了帳篷,慢慢向村口聚集起來。

  在火把的照耀下,那張油膩的臉漸漸發黑,隨著人越來越多開始發綠起來,聲音已經很像是苦苦哀求了:“那個,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要不保護費就算了,您看咱們跑這一趟也是辛苦,好歹給點辛苦費嘛。”

  這時李桂蘭終于也出來了,因為剛剛被吵醒,現在是滿頭黑線,提著她那把大刀踏步向前:“都什么時候了還在這兒敲鑼打鼓,鬼喊鬼喊的,吵得沒法睡覺,還想要辛苦費?行,你自己說要多少刀!”

  看著這樣一個婷婷玉立的少女如兇神惡煞般的樣子,帶著數百無論男女,都提著正規軍的兵器,在火把照耀下顯得面色格外陰沉,步步向前,那幾個山賊的臉色終于由綠變紫,突然把兵器都丟了下去,轉身狂跑起來,邊大聲喊道:“救命啊,你們不要過來啊!”

  那個油膩山賊不愧是領頭的,當時站在最前面,經這一下,轉身跑起來,才一會就跑到這伙人的最前面去了,那步子是又快又猛,風隨人動,低著頭只管跑,哪里知道后面那些村民都勞累了一天,壓根就懶得追他們呢?

  真是心忙人就亂,他們六個人腳下生風,腳步一聲比一聲響的,聽上去卻好像后面有許多人在追一樣,當真是恨不得爹娘能多生兩條腿給自己,突然嗵的一聲,撞到了一個人。

  “哎呀我去,我們都快被嚇出人命了,你還在這兒攔我們的路?讓開,快讓開聽到沒,再不讓開我砍你了哈!”那個油膩山賊聲音都顫抖起來,一副你再不配合我就哭給你看的表情。

  “喂,我說你小子要得啊,這么橫!灑家好生在這里看風景,你就像頭牛般撞我身上,還要砍我呢,說吧,你想拿什么砍我?”劉石早已經看出他們都是些外強中干的家伙了,開始帶點調侃地逗他們。

  “你等著,我……我這就砍了哈,哎喲我這刀什么時候丟掉了,您老就行行好,讓小人過去吧,后面好幾百人追殺俺們那,俺和你說,那個拿刀的女娃娃,八成就是個女鬼,太陰森太嚇人了!”那油膩山賊腳下一軟就想下跪。

  把我家桂蘭說成鬼了?這還了得?劉石一只手提起他,不讓他跪下去,冷冷地說:“她才不是女鬼呢,你們回頭看看,哪里有人追,就真要說有鬼,那也是你們幾個吵死人的鬼!”

  那人一回頭,果然后面那幾百人一個都沒追過來,這才松了口氣,轉過頭來抹了把汗,再看月光底下突然出現的,這身高八尺的人,滿臉腫起來的包包,還真像個妖魔鬼怪呢,突然兩腳一軟,這下是真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地上,捶胸又捶地邊念叨:

  “媽耶,那么多人追著突然就沒了,還說不是鬧鬼呢?你這么大個,臉都腫了的人怎么就突然出現了在俺面前?你還說你不是鬼!”

  劉石看他嚇成這樣,只怕他再嚇唬一下就真出人命了,便用了些力把他提起來,笑道:“放心了,我真不是鬼,只是天氣炎熱,在這地方散步納涼,被你們沖撞了而已,你們那般低著頭只顧跑,哪里看得到什么人!”

  那油膩山賊眼睛是滴溜溜轉了幾圈后,才慢慢緩過神來,看這人提自己的胳膊的觸感也是真的,腳下也有影子,這才放下心了,喘口氣,定定了神才說:

  “哎喲,這便又虧了,你看我們這活干的,大王可是給我們下了規矩的,凡經過我們地盤的行人客商,都要交兩貫買路錢的,可是我們刀都丟了,沒吃飯的家伙可怎么向你要錢?”

  劉石真是徹底的哭笑不得,這哥們還真是敬業,都什么時候了也能記掛著自己的本行,就這份精神讓他干件正經事只怕不會太差,于是拍拍他肩膀,然后一只手把他提到半空對他說:

  “這位朋友,在下名叫劉石,就是你們剛才去的那個村子的村長,那村子叫耕戰村,你記住了!而且像你們這幾個人,就是拿著神兵寶刃,我空手也能打到你們滿地找牙!”

  “記住了,記住了!小的知道了,還請饒了俺們狗命呀,俺們也是實在沒辦法,大王要我們巡山才過來的呀,我們大王真手下真的有幾百兄弟啊!”那油膩山賊在半空中是手舞足蹈,他身后那幾個山賊也是搗頭如蒜,哀聲感人。

  到這時候了還大王手下幾百個兄弟,看這些人也確實不好耍了,劉石把手一松,讓那個家伙掉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然后對他們說:

  “你們既然是沒辦法才過來的,那灑家也不為難你們,從哪來便回哪去,順便帶個話給你們大王,耕戰村村長劉石,手下也有幾百個兄弟,請他過來一敘!”

  看他已經放了行,這些鳥人哪里還敢多留?連忙磕了個頭,就起身朝深山密林里抱頭鼠竄而去,也不敢回頭也不敢抬頭的,不知在那叢林中撞了多少次樹,還不時向那些樹木賠不是呢。

  這伙人奔了半夜,總算跑到了群山之中的別山,一回到山寨,心頭一松,再也憋不住淚流滿面,遠遠號呼起來:“大王,大王!禍事了,禍事了!”

  也是這幾人運氣,本來這時四更天,那些山寨的頭領們早就該睡了,這天晚上他們卻歡聚飲宴,交談甚歡,個個喝得是酩酊大醉的,還沒去睡。

  一聽那個油膩山賊帶哭腔喊得震動了整個山寨,跑得一行人個個連滾帶爬,不知道還以為是官軍打進來了呢,那山寨之主燕志材見得這樣,真是成何體統,便喝了一聲,命人將那幾個屁滾尿流的家伙帶過來。

  一邊跑那個油膩山賊一邊哭喊:“大王,大王啊!禍事了,北邊那里突然就出現了個好幾百人的村子,那些人是人人都帶著刀槍斧鉞,卻不肯好好打家劫舍,竟然在開荒挖地呀!”

  燕志材酒在興頭上,被這些人如此強行打斷了,本來想狠狠教訓下這幾個大驚小怪的家伙,聽到他這么一說,便摸著胡子沉吟道:

  “那一帶你們也就幾天沒去巡的,就突然間多了個幾百人的村子,人人帶著兵器還開荒挖地了?你小子確定不是就躲在哪個山里睡了一覺,回來說的夢話?”

  那油膩山賊喊道:“大王明鑒啊!若是小的一人做夢,便是殺了俺也沒半點怨言那,總不能我們這一行六個人都做同一個夢吧?對了,那個村的村長,叫劉石的人和我說,他們那里是耕戰村,手下也有幾百號人,要我喊大王前去見他呢!”

  燕志材眉頭一皺,怒上心頭,但轉眼又變得嚴肅認真起來,說到:

  “耕戰村!以耕維生,以戰立命?這倒有點意思,那個村子有點東西啊,他們口氣那么大,居然要我過去見那村長,哼,既然住這群山里來了,便就是咱們的客人,這一面我這個寨主本來就要去見的,你先下去,別在這嚎了,明天我便去會會他們!”

  那油膩山賊看這又不罰,又不打的,明天還會去幫自己出頭,可算是喜出望外,放下了吊在嗓子里的一顆心,對大王是千恩萬謝地磕幾個頭,就逃難般逃出了主寨。

  在河南南部,是橫跨湖北、安徽,連綿不絕的一條宏偉山脈,山勢陡峭巍峨,壯觀無比,也是那些因為各種原因不能走官道的人,往返這幾個省的必經之地。

  因為山勢險峻,位置重要,加上這大宋自徽宗當上皇帝開始,就沒太平過,汴京城下的河南那更是首當其沖,這一片山上自然是山賊四起,綠林遍地了,各色各樣的人物都被逼上了山中落草為寇。

  上了山,那就不能做正當的行當為生了,必須得打家劫舍,攔路剪徑。不過收過路費的人多了,也就沒過路費收了:遍地都是山大王,名聲一響人家就都不打這里過了,過不去我不過還不行么?

  所以這山上積年的老牌山賊就很快反應了過來,然后就先聯合志同道合的寨主,搞聯合勢力,隨著個別山寨勢力壯大,便通過威逼利誘的辦法吞并弱小的山寨,再不肯加入的就干脆用暴力徹底消滅掉。

  最終武藝高強,魄力過人,又早就在這片群山落了草的大寨主燕志材,整合了這一片山脈的綠林勢力,在深山中間建立了別山山寨,這連綿群山的幾個關鍵出口處,小些的山寨也屬于他的勢力。

  他就在這山上操練嘍啰,培養兵卒,不時出山打家劫舍,也保證路過的行人客商不會出現需要交多次過路費的情況,漸漸在這一代也是聲名遠揚了。

  結果這一次,就在他的地盤之內,幾天不到突然出現了一個幾百人的村子,聽上去還很不簡單的樣子,無論是什么情況,他這個寨主也少不了去會一會那個所謂的耕戰村村長,如果是人才那便招為麾下,如果是刺頭,再發兵踏平不遲。

  所以次日上午,燕志材為了表示禮貌,他穿一身鑲金的黑色長袍,束了一條花邊錦帶,背上自己的四尺鐵劍,配上清朗爽利的面容,精心做了一番見客的打扮,帶上寨里的頭領,只五個人就去了這趟耕戰村。

  晚上發生的事情,已經村子里一改全員生產的狀態,將綠林營的好漢們分出來做哨兵了,所以燕志材抵達耕戰村時,遠遠便看到一些衣裝破爛陳舊,人也略顯消瘦,精氣神卻半點不輸的人,個個穩穩的拿著刀槍,在農田外圍警戒。

  燕志材心中是把劉石當成個人物看的,也看不避諱,光明正大地走到了哨兵面前,拱手一托,開門見山地說道:“各位,我便是別山的寨主燕志材,這一帶山寨都歸我管轄,你們那個村長要我前來一敘,去告訴他,我來了!”

  立刻就有一個人飛跑進去報告了劉石,因為早有準備,不一會他就帶著何陸、陸友七跟幾個綠林營的人走了出來,遠遠就先拱起手迎接來人:“燕寨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才是!”

  可是遠遠的只見一個最多二十出頭,頭發蓬亂,大大咧咧,穿的是破舊不堪,邊幅不整的人走了出來(當然晚上被蚊子叮的腫包倒是消了),這形象除了人高馬大,五官端正外,怎么看怎么不像個有身份的人。

  看著這幅尊榮,他嘴角微微抽了好幾下,不過他到底是有身份的人,在人家走自己面前時,還是很禮貌的拱手回了個禮:“哪里,哪里,這一帶是我別山寨子的地盤,劉村長遠道而來應該是客,卻是燕某有失遠迎,招待不周,要請村長莫要計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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