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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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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一杯一杯地喝著,淚一滴一滴地落下,十八年來,曾子常第一次體會到了萬念俱灰的感覺,什么權勢地位,什么富貴榮華,他都覺得不重要了。

  自見到那名如仙子般的女子后,他的整個心思都不自覺的放在了她身上,仿佛自己的兩魂六魄隨著她走了,自己只留下一魂一魄吊命,一切都變得沒有知覺。

  唯有胸膛中的那顆心,傳來一陣陣糾人的疼。

  “既然不能讓我常伴她身邊,為什么要讓我遇到她呢?”曾子常又是一杯酒下肚,至于酒是什么味道,他沒有丁點兒感覺。

  他是真的醉了,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但腦袋偏偏卻清晰的很,清晰到那女子的一笑一顰,一言一語,他都能夠清晰地想起。

  哐當一聲,桌案上的酒壺被曾子常的一只手碰到了地,摔得粉碎,壺中余下的酒潵了一地,不過他沒有去管,而是一只手枕著頭,扒到了桌案上。

  “唉!”

  一聲嘆息響起,隨即有人說道:“只有懦夫才會借酒消愁,既然是自己的至愛,為何不去爭取,而要在這里買醉,活像一只死狗。”

  曾子常驀地撐起頭來,一雙朦朧的醉眼向前看去,只見一個黑衣公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案幾對面,而酒館里的人都站著不動。

  “你是誰?”曾子常問道。

  黑衣公子笑了笑,說道:“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我是誰?”曾子常茫然道。

  “對,你是誰?”

  曾子常吃力地撐起身體,讓自己坐直了,伸手摸了一把臉后,說道:“我是誰?我是曾子常。”

  “不錯,你是曾子常,你是君子國的三王子,是這中庸城里紈绔公子的頭。”

  黑衣公子笑著道,他的聲音像是有某種魔力一般,深深地刺入曾子常的心里,使得他慢慢清醒過來,眼睛的目光,也越來越明亮。

  “不錯!我是君子國的三王子,是父王最疼愛的三王子。”曾子常喃喃道。

  “那么你又是誰?”曾子常又問道。

  黑衣公子離席站起來,然后向曾子常行禮道:“在下姓寧,草字采臣,乃是咱們君子國韶樂城人,一直仰慕三王子的風采,特意來中庸城拜會,沒想到在下三生有幸,竟然在此地遇到了三王子。”

  曾子常腦袋暈乎乎的,見黑衣公子說自己是君子國韶樂城人,便沒有在意,也站起來還了一禮,君子國人立身處世,第一的要務便是知禮,哪怕是兩人相約決斗,也要講究個“揖躟而升,下而飲”的禮儀。

  “剛才寧兄所說的話,是何意思?”曾子常問道。

  寧采臣微微一笑,說道:“我將才就站在街的對面,對這里所發生的一幕,都看在眼里,實在是為三王子的一片癡情所感動,同時也為三王子叫屈。”

  曾子常苦笑一聲,說道:“那如能怎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寧采臣哈哈一笑,然后拱手向天行了一禮,說道:“事在人為,況且上天也從不辜負世間至情至愛之人,三王子既然與那女子得以相遇相識,那必定是上天安排的緣分,三王子如果就這么退縮了,豈不是辜負了上天的一番美意。”

  寧采臣的一番話,頓時讓曾子常精神一振,之前的頹廢之態,一掃而光,兩只眼睛發出驚喜的光芒,急道:“寧兄的話怎么說?”

  寧采臣見已引動了曾子常的心,便把頭伸過來,低聲說道:“在下不忍看到三王子失魂落魄,借酒消愁,便在那對男女離開后,叫人跟隨著,居然被我聽到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什么喜事?”曾子常急切問道。

  “原來那姓柳的少年并非那女子的夫君,他們是為了搪塞三王子,才編造的謊言。”

  “真的?”

  “千真萬確,這就是天意!”寧采臣點點頭,肯定地說道。

  曾子常霍然一下,站起身來,驚喜之色,布滿了臉上,他手足無措地來回走動幾步,這才又重新整理衣冠坐下來。

  看到對面的寧采臣,他突然醒悟過來,然后高聲喊道:“掌柜的,重新整治酒菜。”

  寧采臣在案幾下的手輕輕一抖,只見柜臺前的掌柜和伙計,一下都清醒過來,立即有伙計跑過來收拾桌案,掌柜的則跑去廚房吩咐重新做菜。

  “多謝寧兄的提醒,我們好好喝一杯,還望寧兄給子常指點一二。”曾子常說道。

  從萬念俱灰到滿懷希望,也就是那么一瞬間的事情,同時,也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曾子常都為自己剛才的舉動,感到有些羞愧,自己真是為情所累,連最起碼看問題的能力都沒有了。

  寧采臣連說幾個“好說”,然后又面露難色,說道:“只是有一事,三王子想要一圓美夢,還頗有難度。”

  曾子常的心里咯噔一下,忙問道:“什么難度?子常不怕苦的。”

  寧采臣搖了搖頭,說道:“非是怕不怕苦的問題,我觀那兩人雖非夫妻,但那女子也確實一顆心都系在了那姓柳的少年身上,是以說有難度,便在于此。”

  “這卻如何是好?”曾子常頹然地往后一靠,失望之色又浮現在臉上。

  寧采臣盯著曾子常看,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細節表情,卻沒有立即說話,這時伙計又端來了酒菜,上好后便退下了。

  “三王子先別著急,咱們先喝一杯,我再慢慢為三王子籌劃。”寧采臣將兩人的杯子倒滿,放了一杯在曾子常的面前,然后舉起杯對曾子常說道。

  本來已經失望的曾子常,見寧采臣一臉鎮定,像是成竹在胸的樣子,便又燃起了希望,忙端起酒杯說道:“還請寧兄幫忙籌劃。”

  放下酒杯后,寧采臣又來倒酒,卻被曾子常伸手給攔住了,只見他急切道:“寧兄,請你先說明白吧,子常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寧采臣放下酒壺,然后雙眼有神地看著曾子常,一臉認真地問道:“采臣請問三王子,是否非那名女子不娶?”

  曾子常毫不猶豫的點頭道:“是,子常心意已決。”

  “是否能不擇手段呢?”寧采臣又問道。

  這下曾子常猶豫了,躊躇道:“這……”

  寧采臣見曾子常猶豫了,便哈哈一笑,說道:“三王子請放心,采臣并非要您去做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情,只是需要用一點點手段而已。”

  曾子常頓時松了一口,笑著道:“這就好,還請寧兄明說。”

  寧采臣看了看周圍,然后伸頭過去,曾子常也立即將頭伸過來,只見寧采臣在曾子常的耳邊細細說了一通,只說得曾子常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又猶豫不決。

  等寧采臣說完,曾子常一臉猶豫道:“這……這手段不光彩吧?”

  寧采臣則鼓動道:“三王子可要想清楚,所謂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這是上天賜予您的緣分,如果錯過了,那可是對上天的不敬,再說,這手段雖然見不得人,但咱們也沒有害人性命,只是讓那女子對姓柳的死心而已。”

  見曾子常還不能下決定,寧采臣又說道:“如果三王子信得過在下,就交由我來辦,到時三王子只需配合一下就可以了,如何?”

  “這……你能保證不傷人性命嗎?”曾子常猶豫道。

  寧采臣立即起身拱手一禮道:“在下一切都聽三王子的,保證讓三王子博得美人心,就算是在下送給三王子的見面禮吧。”

  小酒館里的一番計策謀劃,作為當事人的柳劍臣,卻絲毫不知道,他此時正興高采烈地走在大街上,秦月魄為他在估衣店買的這身新衣服,甚是合身。

  當天晚上,柳劍臣與秦月魄找了一間客棧住下,正準備讓店家備飯,卻有一名穿著不俗的中年人來到客棧,指名要找柳劍臣。

  當柳劍臣和秦月魄來到客棧的大堂時,那人便上前來笑著打了個稽首,然后說道:“三王子著小人來請柳公子,去府上赴宴,這是請柬。”

  柳劍臣看了一眼秦月魄,然后接過大紅燙金的請柬,打開來看,只見里面的話說得甚是客氣,最后說“十分仰慕柳兄的為人,盼望能結交”云云,柳劍臣看完后將請柬遞給秦月魄。

  “師姐,你說我去還是不去?”

  秦月魄微微一笑,說道:“既然人家三王子屈尊來請你,怎么能拂人家的好意呢。”

  “那你去不去?”柳劍臣笑著問道。

  秦月魄想起曾子常那一幅“癩蛤蟆要吃天鵝肉”的癡樣,便搖頭道:“我不喜那種場合,你去吧,我就在客棧等你。”

  柳劍臣點了點,他們本來就計劃著要去結交這位三王子,這下倒好了,那三王子倒先來請柳劍臣赴宴,他們正好可以利用這次機會。

  為防萬一,柳劍臣把驚蟄劍插在了腰間,跟著那名王府下人,出了客棧大門,路邊早備好了馬車,柳劍臣想也沒想便上了馬車。

  當晚晚一些的時候,秦月魄住的客棧外,來了一隊士兵包圍了客棧,一名將軍領著幾名士兵進入客棧,指名要找秦月魄。

  秦月魄此時正在房間里枯坐,不時看看外面的天色,都快子時了,柳劍臣還沒有回客棧,她雖然不怎擔心他的安危,卻怕他喝多了酒,壞了他們商定的事情。

  那名將軍見到秦月魄時,向她說了一件讓她十分震驚的事情。

  那將軍說,柳劍臣到三王子的府上赴宴,卻對三王子的一名愛妾動了心思,他借故離席,偷偷跑進了王府內院,找到了那名愛妾的房間,最后不但奸污了那名愛妾,還將她給殺害了。

  那將軍最后還說,要帶秦月魄回去做調查。

  秦月魄雖然對柳劍臣不怎么了解,而且那小子曾經對自己也毛手毛腳過,但作為同門師弟,她心里還是站在柳劍臣一邊的,因此也想去王府看個究竟。

  那事發的現場確實觸目驚心,如果真如他們所說的話,那她的這名師弟就犯了門規大忌了,必定是要按門規處死的,現在劍宗被滅,宗主、峰主都生死不明,已經無法對他動用門規,但如他真做出了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也必定是人人得而誅之。

  曾子常出面,說明秦月魄雖是柳劍臣的師姐,但她并不知情,以法不責眾的理由,為她撇清了,并安排她在王府中住下,說要等到柳劍臣的案子處理完,她才能離開。

  秦月魄作為劍宗弟子,仗劍斬妖除魔,她倒是一點都不含糊,但說到手段陰謀,人心的叵測,她卻顯得過于單純了。

  而此時的柳劍臣,則已經身在國府的大牢中了,粗大的鐵鏈,將他四肢鎖得死死的,他歪聳著腦袋,緊閉著雙眼,正昏睡不醒,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大難臨頭了。

  三王子府邸,后院書房。

  曾子常一夜未睡,此刻正在書房里來回走動,一顆慌亂的心,怎么都平靜不下來,心里夢葷素繞的女子,已經住到了王府中,只是他想起自己的愛妾死于非命,還有那名姓柳的少年,被自己無故害得陷入了死牢,馬上就要丟了性命,他的心里又有些怨恨起自己來。

  為了一己私欲,卻不擇手段,栽贓嫁禍,傷害了無故的性命,這和他從小受到的教導,儼然不符,他從小都是以正人君子的最高標準,來嚴格要求自己的,要求自己忠君愛民,與人為善,行正道,遠邪惡。

  十八年的克己復禮之功,今朝毀于一旦。

  一個人快步走進了書房,曾子常見是寧采臣,便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怒道:“你跟我保證過不害人性命的,怎么會這樣?”

  寧采臣任由曾子常抓住手臂,一副無奈的表情:“三王子,我也是始料不及,沒想到找來的那人真的起了色心,不但奸污了您的愛妾,還失手將她殺死了,不過您放心,我已經將那人就地正法了。”

  曾子常松開了手,一臉頹廢地坐到書案前,口中喃喃道:“一切都晚了,我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

  寧采臣嘴角動了動,眼中不屑的神色一閃而逝,他走到曾子常的身前,笑著道:“剛才接到人稟報,說姓柳的那小子,被人從大牢中給救走了,我想他既然保住了性命,三王子您就不要再自責了。”

  曾子常驀地站起身來,一臉希翼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已經讓人去核實過了。”寧采臣點頭道。

  曾子常吐了一口氣,臉色變得稍微開朗了一些。

  “三王子,接下來您就將全部心思放到那女子身上吧,祝愿三王子早日抱得美人歸。”寧采臣在一旁笑著道。

  曾子常看了一眼寧采臣,眼睛里的目光又變得明亮起來,秦月魄曼妙的身影,醉人的一笑一顰,頓時都在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來。

  曾子常露出一臉微笑,那副自信從容的神情,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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