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劍臣自回到聽雪別苑后,臥床了兩天,便想起來行走了。
那位俏麗的侍女雪兒,立即過來勸阻,一定讓他臥床休息,死活都不讓他下床來。
但是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不知是宮里太醫開的藥太神奇,還是先前貞娘喂他的藥不一般,又或是他自己的身體恢復力驚人。
總之,臥床休息兩天后,身上的外傷基本痊愈了,只有胸口斷骨處,上身擺動時,還有些隱隱作痛,但也不影響正常的走動了。
最后,雪兒見勸阻不了,急得兩只眼睛里淚水直打轉,那副委屈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生不忍。
柳劍臣無奈,只得乖乖躺回床上,實在無聊,便拿出當日至真道人送給他的靈寶玉策,半躺在榻上,翻看起來。
靈寶玉策總共兩卷真文,前面一卷,詳細地講述了道家修真體系,后一卷大致介紹了道門修士的情況,還附帶了一些青冥道家的介紹。
之前蒲老頭給他傳授過一些道門小術,用來應急,至于道家大道,他卻是聞所未聞。
柳劍臣沒有去看講述修煉的部分,而是先翻到第二卷,介紹道門修士的那一部分。
里面講到,紅塵世界有三境修士,煉精化氣入玄境,練氣化神入元境,煉神還虛入道境,至于煉虛合道,突破紅塵入天元者,便是不受紅塵牽絆的仙了,只是成仙一事,便是在青冥世界中,也是久遠的傳說了。
世人所說的朝昆侖暮蒼梧的神仙,其實是三境修士中道境的修士。
柳劍臣又去看青冥道家介紹的那一則,里面講到青冥世界有三座山,一座不周山,一座玉京山,一座天山,各有一位道祖的弟子坐鎮。
青冥世界除了道門三山外,還有一座神庭,掌管神道秩序。
柳劍臣正看得津津有味,門外傳來敲門聲,柳劍臣看了一眼雪兒,雪兒立馬起身去開門。
門開后,只見李典常領著胡康走進屋來。
“柳先生,好些了嗎?都怪胡某。”胡康邊走過來邊說道。
“柳公子,胡大人來看你了。”李典常在一旁說道。
柳劍臣隨手將靈寶玉策放入懷里,笑著說道:“胡兄,你一口一個先生的,叫得我好生慚愧。”
胡康爽朗的笑了笑,說道:“好,那我就高攀一下,叫你一聲柳兄。”
“又來,你這官場上溜須拍馬的功夫,倒是功力不淺啊!”
胡康聽了,又是一陣大笑,連帶著一旁的李典常和雪兒都笑了。
“對了,胡兄,我這受傷,又怎么怪你了?”柳劍臣不解地問。
雪兒給胡康搬來了凳子,胡康就在榻前坐下,一本正經地說道:“柳兄上門找我,而我卻不在,讓你吃了閉門羹,才又回來了,以至于路上遭到了突襲,如果我當日在的話,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了。”
柳劍臣笑著指了指胡康,說道:“你呀你,好聽的話都讓你給說了,有道是,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又怎么能怪到你頭上呢?”
“那行,等你大好了,我接你去我府上,到時咱們再痛飲一杯。”胡康笑著說道。
“行,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說完,兩人又笑了起來。
兩人收了笑容后,胡康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襟,拱手給柳劍臣做了一個揖。
柳劍臣還有一旁的李典常,都不知道胡康是什么意思。
“胡兄,你這是……”
胡康擺了擺手,一臉誠懇地說道:“胡某剛才一禮,是為了感謝柳兄愿意出手幫助秋月姑娘。”
原來如此,柳劍臣苦笑了一下,說道:“柳某都自身難保,又何談去幫助別人呢?”
誰知胡康卻說道:“我思來想去,秋月姑娘的事,只有柳兄你能幫助她,是以胡某那天才厚著臉皮來求柳兄。”
柳劍臣看著胡康笑了笑,心想,你這狐貍臉皮確實挺厚的。
柳劍臣突然想到一事,好奇地問道:“我答應幫助秋月姑娘,為何胡兄卻來感謝我?”
胡康聽后,頓時嘆了一口氣說道:“都是冥冥中的孽緣,自胡某見到秋月姑娘后,這魂兒就跟著她走了,一門心思都附在了她身上。”
柳劍臣聽后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雪兒也勉嘴微笑,一雙眼睛卻看著柳劍臣。
“胡兄,這是好事,在這茫茫紅塵世界中,能遇到自己喜歡的人,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胡康臉上罕見地顯露出一點忸怩之色,笑著說道:“柳兄就不要打趣我了,要我說,這世上人人都該羨慕你柳兄才是!”
一朝做了駙馬,既攀上了千金公主,又入了天子朝堂,艷福和富貴同享,誰能不羨慕呢?
但柳劍臣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到現在為止,別說上皇長什么樣子,就連公主是美是丑他都不知道。
柳劍臣看著退卻了羞澀,又換上一副瀟灑臉容的胡康,突然想到,他們一只狐貍和一條龍,能在一起嗎?
玉春巷依舊是一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的景象,只是日月王朝沒有亡國之恨,所有這里只剩下“眾人齊唱后庭花”的繁榮景象了。
秋月自聽說了柳劍臣失蹤的消息之后,心里一直在擔心,那是她的希望所在,胡康的身份她是知道的,既然他都說柳劍臣能幫助她,她也就相信了。
秋月暗中讓人找了胡康,得知柳劍臣已經回到了聽雪別苑,身體受了點傷,她懸著的心又放下了,只是聽說柳劍臣受傷了,不免又在心里擔心著。
憑窗獨坐,耳邊雖然絲竹聲、喧鬧聲不絕于耳,但是心里的孤寂,又豈能是外界的紅塵之音,可以排解得了的。
“秋月,在想什么呢?有貴客到了!”秋月的耳邊傳來芙娘的聲音。
她轉過頭來,見芙娘一臉笑容,跟樂開了花似的,便笑著問道:“芙娘,今兒是什么貴客,看把您給樂的。”
芙娘走到秋月跟前,一張笑臉湊了過去,低聲說道:“我跟你說,那人長得可俊了,王孫貴族都比不了,而且出手特別闊綽,可惜嘍,是個女的。”
芙娘說到最后,嘆了一口氣,那意思像是說,如果那人是男的,她就要為他從良了。
秋月聽芙娘說完,抿著嘴笑起來。
芙娘白了她一眼,嗔道:“小妮子,快別笑了,人家還等著你呢。”
秋月心里也好奇,到底是誰要伴著男裝來找她呢?她移步到珠簾背后,偷眼看去,只見一個白衣公子哥模樣的后生,端坐在暖榻上,低頭喝著茶,身旁站著一個青衣小生,像是她的隨從。
那白衣公子哥,身材纖瘦,臉上的肌膚晶瑩剔透,吹彈可破,容貌更是俊美異常,秋月看了,感覺自己被比下去了,心里有些妒忌起來。
她撥開珠簾,邁著款款碎步走到白衣公子跟前,道了聲萬福,然后說道:“公子,您想聽什么曲?”
那白衣公子抬起頭來,一雙秀目盯著秋月,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然后說道:“我不聽曲,秋月姑娘可以陪我說說話嗎?”
秋月頓時一愣,還沒有客人花著白花花的銀子,專門來找她說話聊天的,她遲疑了一下,口中稱是,然后坐到了白衣公子的對面。
“不知公子想找秋月說什么?”秋月輕聲問道。
“秋月姑娘在這玉香樓,除了彈琴,還做什么?”白衣公子問道。
秋月微笑了一下,說道:“公子說笑了,秋月是玉香樓的琴師,只為來此的客人彈琴唱曲。”
白衣公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秋月又馬上為她添上,一雙美目看著她,想知道她到底要說什么。
白衣公子像是一時找不到話題,顯得有些不自然,只好低著頭喝茶,秋月便在一旁及時給他添茶水。
突然,白衣公子抬頭看著秋月,有些激動地說道:“你很喜歡柳先生嗎?”
秋月一愣,倒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隨即又不動聲色地給白衣公子斟滿茶,放下茶壺后,才笑著說道:“柳先生為人善良、正直,且又有文采學識,誰見了都會喜歡的。”
“我是問你,你喜歡他嗎?”白衣公子急道。
秋月依舊笑著說道:“秋月當然喜歡,只是秋月身在風塵,哪里有資格去喜歡。”
“那柳先生喜歡你嗎?”白衣公子又問道。
看著女扮男裝的白衣公子,秋月頓時明白了,白衣公子來這里找她的目的,大概就是為了弄清楚她與柳先生之間的關系。
秋月見她問個不停,而且口氣洶洶的,心里也有了些火氣,本想著捉弄一下她,只是想到柳劍臣,秋月又放棄了。
最后,秋月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我卻不知道,公子如和柳先生相識,可以去問他。”
白衣公子噘嘴哼了一聲,臉上的女兒態顯露無疑,她從腰間摸出一腚金子,放在案幾上,然后站起身來,往外走去,那名青衣小生也轉身跟著。
白衣公子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看著暖榻上的秋月,嘟嘴說道:“我告訴你,你不可以喜歡柳先生。”
說完,轉身走了。
秋月怔怔地看著門口,突然勉嘴笑了起來。
“秋月姑娘遇到什么好事?笑得這么開心!”
秋月抬頭看去,見是胡康從外面走來。
秋月搖了搖頭,然后又笑起來。
胡康在秋月的對面坐下來,看著案幾上的熱茶,然后說道:“我猜秋月是在笑將才的那位白衣公子吧?”
秋月沒有回答,動手給胡康倒了一杯茶。
胡康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后閉著眼睛回味,一副心神俱醉的樣子。
“無聊!”秋月說完又笑起來。
胡康頓時也大笑起來,問道:“秋月姑娘是說胡某無聊呢,還是在說剛才的那位白衣公子?”
“都一樣!”秋月嗔道。
胡康搖了搖頭,說道:“那不一樣,你知道那位白衣公子是誰嗎?”
秋月搖了搖頭。
“她名叫楊若兮。”
秋月心里一驚,忙問道:“你認識她?”
“算是認識吧!”
秋月點了點頭,然后又低頭專心煮茶。
胡康本想再說的,見秋月沒有再理會這事的意思,便換了個話題說道:“我剛從柳先生那里來,他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
秋月抬起頭來看著胡康,笑著說道:“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