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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攀今攬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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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舉行詩會,是沒有固定場所的。大多選在比較寬闊的庭院、學堂、館閣樓臺舉行。有時也會在名士家中,亦或者酒樓大院。主要看舉辦者的意思,定好地點和時間,會專門通知好友,同窗,再由他們相互轉達,很快就有許多人文人之士前來。

  張掌柜此番舉行詩會,只有一個目的——賺錢!

  聽到唐逸想要參加詩會,他心里頓時喜出望外,這無疑是吸引客流量最好的方法。

  張掌柜臉色激動,說道:“唐大人也要參加?”

  唐逸點了點頭,看向龐文明,說道:“既然諸位如此盛情,唐某自然不能掃興。”

  唐逸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刻意盛氣凌人,也沒有非常刻的挑釁,但方才一番言語,猶如一把鋒利至極的寒利,讓眾人清楚知道,無論是誰想要找茬,都得最好被他刺傷的準備。

  前世畢竟是身居高位之人,再加唐逸本就不是軟柿子,他目光如刃瞥了龐文明一眼,這種帶著高位者的掌權氣勢,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眼神,卻是很好的、準確的令龐文明感受到了。

  既然你們想玩,那我就陪你們好好的玩一玩。但別人玩的游戲,而龐文明可能要堵上十幾年的才華之名。

  畢竟他久負盛名,雖然面相不堪,卻是溫陵有名的才子,溫陵書院的種子學生,秋闈考試高中舉人的最佳人選之一。

  龐文明緊繃著臉色,他原本是想要靠著才氣羞辱一番唐逸,但是,當他接觸到唐逸的眼神神,心里卻是下沉,感覺……眼前的局面已經超出他的控制,似乎唐逸才是站著主導的地位。

  唐逸輕輕敲了敲桌面,平靜說道:“既然已經決定了,那么詩會便繼續吧。”

  張掌柜心里樂開了花,連忙點了點頭。

  他臉上帶著欣喜的笑意,開始有條不絮地介紹規則:“諸位,今日乃是九九重陽,劏雞宰羊祭祖,餃子湯圓祈福,寒暄一壺熱酒,圍爐閑聊詩詞。

  今日醉仙樓便效仿古意。這比賽規則倒也簡單,總共分為兩輪。

  第一輪,每人分別出一句行令對聯,對不上對聯者請暫退一邊休息。

  第二輪,則是每人行行限字酒令,直至最后剩下一人勝出。”

  行令,又稱飲酒行令,乃是古人飲酒時助興最常出現的活動。

  行酒令的方式可謂是五花八門,張掌柜所說的行令聯、限字酒令便是其中的兩種流傳較廣的酒桌游戲。

  所謂行令聯,常見形式是一人先出上聯,另一人則對出下聯,對不出來者則飲罰酒。

  但是,與行令聯相比,限字酒令難度更難,要求出令者限定令語的開頭跟結尾,而且必須帶有某個字的一種語言文字形式的酒令。

  唐逸淡淡一笑,這算是一種酒桌文化,只可惜他不好喝酒。

  醉仙樓里邊,幾名小二忙進忙出,很快酒樓正中央重新擺了張紅褐色的梨花圓桌,張掌柜示意唐逸等人列席就坐。

  小二小心拿出沈釉的尖嘴酒瓶,分別給每人的酒杯斟滿,幾人舉起酒杯先是對著張掌柜行了一禮,而后將手里的酒一飲而盡以示謝意。唯有唐逸,卻是沒有將酒杯舉起。

  龐文明臉色一沉,咬了咬牙,開始發難說道:“唐大人,為何沒有飲酒?”

  唐逸說道:“酒力不勝。”

  “酒力不勝?”

  龐文明冷笑一聲,說道:“等會兒我們若是贏了,豈不是我等勝之不武?”

  唐逸看向他,說道:“這樣吧……這第一輪,若是你能讓我喝下一口酒,便算我輸如何?”

  龐文明眉頭微挑,心里一陣氣憤。圍觀書生才子,目光冷冷瞥向唐逸,皆是認為此人行徑實屬張狂!

  沈清柔來到唐逸身側,輕聲說道:“相公……都怪妾身參加了這個詩會。”

  唐逸笑道:“參加詩會能有什么對錯,即便他們幾日不找茬,估計日后也會找茬。

  趁著今日挫挫這些所以書生才子的銳氣也好。”

  沈清柔并不知曉唐逸詩才如何,所以現在心里邊非常擔心。

  但仔細一想,自家相公素來行事沉穩,今日既然答應參加詩會,定是胸有成竹,自己定當是相信他!

  此次作為行令官的張掌柜,倒是并不介意唐逸沒有飲酒。

  張掌柜將面前一杯熱酒飲下,而后大聲說道:“沈姑娘,請!”隨之,他高聲唱道:“梅寒猶戀雪。”這第一句乃是以冬季為題。

  沈清柔乃是第一個對行令,她抬起頭,稍稍猶豫,美眸正好與唐逸相對,唐逸淡淡一笑,眼神帶著幾分期待。

  沈清柔抿嘴一笑,在眾人期待的目光注視下,她輕輕地離開位置,白色輕紗掉落,幾根青絲落在脖頸,鎖骨如玉,美眸如水,猶如從仙境中走出的仙子一般,蓮步款款來到酒樓中央。

  此時,醉仙樓外的灰色帆布漏了個破洞,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一股寒風猛地吹起,剎那間落在屋檐上的落葉被席卷到半空,然后飄飄悠悠的落下。

  二樓之上,酌酒論道終于是停止談論,有好事者趕緊閉口不言,書生們目光灼灼,緊盯大廳中央,眾人屏氣凌神,不敢呼氣。

  沈清柔白皙的臉龐帶著淡淡笑意,對眾人行了一禮,念道:“春雨芳塵濕。”

  一詩念完,全場寂靜,落針可聞。

  忽而,

  二樓之上,有書生從座位站起來,大叫一聲,好!眾人反應過來,緊隨其后紛紛鼓掌叫好!

  唐逸見此場景,心里訝然,而后哭笑不得,只能說沈清柔不愧是溫陵第一才女,這人氣也是杠杠的!

  且不論所念詩句如何,就論這美貌和文學才識,能夠讓如此多的文人墨客為其嘆服,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的。

  按照規則,眾人可以依照春夏秋冬的順序開始,也可以是自由發揮。

  聽完沈清柔的行令,龐文明原本想對“夏荷不失色”。但見自己下一位是唐逸,他忽而想起唐逸的張狂行徑,竟敢質疑圣賢言論,心里立馬充滿不屑。

  他嘴角譏諷,準備好好的戲弄一番唐逸,于是大聲念道:“蚍蜉撼大樹!”

  這一句無疑是嘲諷唐逸不自量力。

  唐逸神色自然,淡淡說道:“鐵柱磨成針。”

  ——嘎!

  此話一出,眾人下巴差點掉落,明眼人都知曉這是龐文明有意嘲諷唐逸不自量力。

  偏偏唐逸對他重拳出擊視若無物,竟然對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關鍵是于情于理竟然還可以。

  圍觀眾人噓聲不止,卻是無人膽敢叫唐逸退場,畢竟他的確是對出來了,只不過這對聯有些……癖劣。

  龐文明心里冷笑,原本以為唐逸才學橫溢,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這行酒令看來他是勢在必得!

  第一圈結束,八個人很快就飲盡。再到第二圈,龐文明念了句“東邊日出西邊雨”

  唐逸毫不猶豫說道:“床頭打架床尾合。”此話一出,眾人臉色古怪,龐文明臉龐泛出潮紅的血色,不知是憋得脹氣,還是被唐逸給氣得。

  這第二輪唐逸仍然是安穩淡定的通過了。

  終于是到了第三圈,龐文明臉色難看的厲害,厲聲念道:“西塞山前沈鷺飛!”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唐逸沒有立馬對仗,而是陷入長久沉吟,

  龐文明心中得意一笑,終于是讓唐逸陷入困頓。但是,當他看到下一幕,卻是他笑容一僵。

  唐逸抬頭,看向張掌柜,說道:“念了這么多詩詞,有些口渴,能否沏一壺熱茶?”

  張掌柜臉色微愣,而后急忙點頭,說道:“好的好的!大人稍等片刻。”

  稍頃,

  有小二送來一壺熱茶,沈清柔起身,來到唐逸身旁,說道:“妾身來吧。”

  小二微愣,急忙將茶壺遞到沈清柔的手里。

  在眾人即詫異又羨慕的注視下,只見沈清柔玉手將茶壺托于掌心,輕輕到了一杯茶水,幾片碧綠的茶葉在杯子中舒展,旋轉,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輝。

  沈清柔就這么靜靜地看著,眸色深柔,待得茶水溫度稍和,她小心地遞到唐逸面前,柔聲說道:“相公,喝茶。”

  唐逸接過茶水,笑道:“謝謝。”

  沈清柔重新回到位置坐下,一切都顯得那么自然隨意。醉仙樓內的氣氛,似乎變得有些凌厲,眾人看向唐逸的目光時,顯得更加的憤恨。

  唐逸抿了一口茶水,茶水甘甜,香氣四溢。至于周圍那些殺人氣憤的目光,他直接選擇無視掉。

  龐文明冷聲說道:“唐大人,輪到你了。難道唐大人是在拖延時……”

  不待龐文明說完,唐逸問道:“你方才的行令是什么?”

  龐文明臉色倨傲,說道:“西塞山前沈鷺飛!”

  唐逸直接說道:“東村河邊爬烏龜!”

  龐文明:“……”

  圍觀眾人:“……”

  龐文明的臉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這唐逸明顯就是在戲弄他!

  大乾徐夫子在禮記·曲禮說過:“志不可滿,樂不可極。”意思是,志氣不可自滿,享樂不可無度。

  龐文明是個性格矛盾,卻是個生性傲氣,篤志詩文之人。

  對于禮法,他始終有著嚴謹守則的看法,貴為才子,他卻從未游玩享樂山水,反而是醉心于詩文,對于詩文一道他也是力求循規蹈矩,對于古人更是恭敬聽言,不堪懷疑。

  如今,他之所以會對唐逸如此敵意,也是因為唐逸敢質疑圣人賢訓。原本,他以為唐逸敢質疑圣賢,定是有著過人之處,所以便要趁著詩會,跟他討一個說法!

  但萬萬沒想到,這唐逸的行令對,根本就是答非所答,驢唇不對馬嘴!

  幾輪行令對對,幾盞杯酒下肚,喝得是龐文明開始有些暈乎。

  這時又輪到龐文明,他說道,登城沈云間攬山色入懷。唐逸答,俺到小河里抓魚烤著吃。

  接著龐文明又道,云霧納川鎖千秋。唐逸答,羊腿燒烤帶點腥。

  這如此滑稽貽笑大方的酒令對仗,自然是讓場間的眾人笑得前俯后仰。

  終于,

  這位面相不堪,卻一向以溫文爾雅,不輕易動怒而聞名于世的溫陵大才子爆發了。

  “荒謬!自古對子,講究平仄對仗工整協調,歷覽古今多少事,何曾見識荒唐言!

  你這瘋牛不相及的對仗,莫不是拿人取笑,亦或是你根本就是半字不識,消遣大家作樂罷了!

  今日沈姑娘也在此,眾位也都在此地,你若還有一絲慚愧就自個下場,別待會落了個笑話!”

  醉了也好,醒著也罷,龐文明聲色俱厲,無人出聲反駁,當然也無人出聲支持。

  畢竟唐逸真的是對出來了,只不過這行令的確有些不堪。

  張掌柜連忙上前準備調解,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如今酒樓要的是名氣人流,這樣才能財源滾滾。

  此次詩會目的就是為了聚攏人流,如果龐文明與唐逸鬧矛盾他也是喜聞樂見的。

  只要這酒樓的詩會最后照常進行,最后選出一個勝者就可以了!

  唐逸淡淡一笑,倒是不以為意。事實上,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正經對仗,要知道他是那種別人一直他尋不開心,他會讓那個人立馬也不開心的人!

  龐文明方才一次次對他冷嘲熱諷,唐逸自然不會放過戲弄他一番。

  唐逸臉色詫異,說道:“我對對的行酒令,難道哪里有錯?”他轉頭看向張掌柜,問道:“張掌柜的,我這行酒令可有對錯?”

  張掌柜冷汗冒出,尷尬一笑,說道:“唐大人,自然是沒有。”

  唐逸又看向沈清柔,問道:“娘子,我這行酒令難道對得不好嗎?”

  沈清柔臉色微紅,柔聲說道:“相公的行酒令對得……極好!”

  “——你!”

  龐文明厚唇緊抿一起,想要狠狠痛罵唐逸一頓,但想了半天卻是不知如何出口,最后他終于恍然大悟,他根本就沒有罵過人。

  唐逸點了點頭,無視龐文明殺人目光。

  他看向張掌柜,可惜說道:“想不到我等才學不相上下,這第一輪竟然無法分不出高下,不如我們便直接開始進入第二輪?”

  此話一出,眾人心里暗罵唐逸不要臉,沈清柔臉色不由得變得更紅,就連身后幾位姑娘也是臉色紅潤。

  龐文明冷哼一聲,將頭看向別處。

  張掌柜輕聲咳嗽,說道:“唐大人說的對,既然諸位才學不分上下,我們便直接開始第二輪的限字酒令。”

  唐逸喝了一口熱茶,這限字酒令跟行令對相比,難度肯定是倍增的。

  所謂限字就是要求,酒令開始之前要求句子的結構里邊,必須出現規定的字。

  這種語言形式的酒令,其令語經過個別文字的限制,所以說說出來的,大多是另一種語言形式,不限字數,如作詩、聯對亦或者引用古詩、古文等。

  張掌柜繼續解釋規則,說道:“第二輪限字酒令,要求每人說出的酒令里邊,要帶有“相”字為首,“人”字結尾的詩句。

  諸位可有聽清?”

  相字開頭,人字結尾。

  如此句子錯綜復雜著實令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愧是限字酒令,難度不說,若沒有半點學識,可能立馬就會被淘汰掉。

  眾人目光看向唐逸,即便這次他想含糊過關也不可能了。

  張掌柜看向四位,見大家已準備好,他便將手里的酒水舉到唇邊,一飲而盡,然后大聲唱道:“請!”

  沈清柔輕抿一口清酒,臉蛋有些微紅,說道:“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

  龐文明傲氣不減,看著唐逸說道:“相逢不飲空回去,洞口桃花也笑人。”

  唐逸笑容燦爛,龐文明剛說完,他立馬說道:“相國寺里有個龐胡子!”

  ——啊?

  眾人臉色一愣,龐文明實在是忍無可忍,這唐逸完全沒有禮法,不按照規則行事。

  他氣得胡子亂顫,質問道:“方才張掌柜已經說明規則,我們也已約好,這句子的結尾要說“人’字,你方才為何還要說什么龐胡子?”

  唐逸淡淡一笑,看著龐文明,反問道:“龐胡子難道不是人?”

  龐文明酒氣上頭,心緒繚亂不已,身體更是氣得發抖,聽到唐逸的解釋立馬火冒三丈,如此偷梁換柱的話根本就是不遵守行令規則。

  當即,

  他大怒道:“圣人禮訓,禮之于人,猶酒之有襞也!張掌柜方才已經說明,要以“人”字結尾,如此不守規矩,這龐胡子你說是“人”不是“人”!”

  唐逸看著龐文明,問道:“這龐胡子不是人嗎?”

  龐文明大聲說道:“這龐胡子是人嗎?!”

  唐逸白皙的面容露出溫和笑意,說道:“乾朝禮記·曲禮說道︰“鸚鵡能言,不離飛鳥;猩猩能言,不離禽獸。今人而無禮,雖能言,不亦禽獸之心乎!

  夫惟禽獸無禮,故父子聚麀。是故圣人作,為禮以教人,使人以有禮,知自別于禽獸。

  如今這龐胡子能說繪道,又會跟人講規矩,你說是人不是人?

  若說這龐胡子不是人,難不成是禽獸不成?”

  唐逸這一番話,意在說明人跟禽獸的區別。酒樓大廳眾人皆是一愣,姑娘們不由得抿嘴微笑,眾人這才立馬意識到,唐逸原來是在暗罵這龐文明禽獸不是人。

  方才龐文明暗罵唐逸蚍蜉撼大樹不自量力,這第二輪一開始,唐逸立馬就罵他禽獸不是人!

  沈清柔美眸如水,看向唐逸充滿喜意,心里想到,自家相公果然是厲害,任何人都別想在他身上討得半點好處!

  龐文明自然是立馬意識到這姓唐的是在罵自己,臉色頓時漲紅得猶如豬肝一般,想要當場與唐逸爭峙。

  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想起圣人曾訓:君子無所爭。

  他乃是才學君子與若與唐逸相爭,豈不是貽笑大方!

  龐文明看著唐逸,怒聲說道:“這一輪即便讓你過了又如何,不過是個胸無點墨的跳梁小丑,到了第二輪你若還是答不出來,我看大家如何笑話你!”

  唐逸淡淡一笑不以為意,舉起手中的茶水,把玩一番而后他輕抿一口,茶水入喉,漸漸入胃,暖和感自胸口慢慢延伸,立馬驅除來自外界秋風蕭瑟的寒意。

  第一輪結束,酒桌依然是坐著唐逸,唐逸,龐文明,還有沈清柔三個人。

  張掌柜上前一步,走了過來,對著眾人拱手行禮,舉起清酒而后一飲而盡,說道:“諸位!第二輪,請!”

  沈清柔舉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水,臉色立馬變得更加紅潤。她原本酒力就不是很好,幾輪下來已經喝了不下五杯。她頭腦暈乎,勉強說道:“相得笑言友,難逢終始人。”

  龐文明臉色漲紅,烈酒入喉,說道:“相見千行淚,緣是為思人。”

  終于,再次輪到唐逸,眾人立馬提起精神,這第二輪,不知這姓唐這次又會說出何等驚人的話語,可是下一秒眾人卻是一愣,因為唐逸已經作出回答。

  只見唐逸舉過茶水,仰頭一飲笑道:“相歡一瓢酒,知君有幾人。”

  以茶代酒,知己難尋。

  原本眾人準備看笑話,或者說原本準備嘲笑唐逸一番的,但龐文明猛地心下一驚,唐逸能夠回答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等到第四輪,酒力不勝的沈清柔終于是敗下陣來,起身對眾人行了一禮,便款款退下。

  酒樓大廳里眾人唏噓不已,原本一開始大家猜測這次詩會,沈清柔姑娘肯定是最后的大贏家,沒想到在第四輪竟然輸了。不過,大家轉念一想,也可以理解,沈清柔畢竟是個姑娘,酒力不勝也是應該的。

  沈清柔腳步悠悠,終于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李婉兒忙走過來將她攙扶,關心問道:“清柔姐姐,你沒事吧?”

  沈清柔搖了搖頭,微微嘆息,說道:“倒是可惜沒能贏得這詩會的魁首,要不然這怡紅院的游玩,便要叫你這妮子好好的去享受享受一番才行。”

  李婉兒見沈清柔還有空與自己開玩笑便知道她沒事,這才松了一口氣。

  而后她臉色窘迫道:“沈清柔姐姐,我已經知錯了,下次再不敢如此魯莽行事了。”

  沈清柔淡淡一笑,李婉兒小心的將她扶到位置上坐下,幾位姐妹忙過來幫忙照顧,沈清柔道了謝謝,便抬起眸子,看向大廳中央,

  此時,

  令眾人意外的是,龐文明與唐逸兩人竟然斗得火熱異常。

  龐文明將酒飲盡,聲色具厲說道:“相酣曲終晚,須有醉歸人!”

  唐逸同樣舉起茶水,一飲而盡笑道:“相逢須強笑,世皆離別人。”

  龐文明再飲一杯道“相共多交臂,風流憶此人!”

  唐逸臉色淡然,說道:“相約相思樹,不見相思人。”

  龐文明青筋凸出大喝:“相顧沈發亂陰生,雄鷹傲鳴豈知人!”

  唐逸灑然一笑,說道:“相看舊來終日醉,世間杯酒屬閑人!”

  兩人你來我往,絲毫沒有相讓,醉仙樓里邊眾人大氣不敢喘一聲,他們早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喧嘩,生怕打擾兩人的詩詞對峙。

  眾人心里邊驚訝不已,想不到唐大人,竟然真的能夠與龐文明不分上下,擁有如此才學為何從未聽過?!

  沈清柔美眸如水,晶亮的眸子,明凈清澈,燦若繁星,看著唐逸臉色自然,平靜對仗,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抿嘴微笑,眼睛彎的像月牙兒一樣,仿佛那靈韻也溢了出來。

  一顰一笑之間,高貴的神色自然流露,讓人不得不驚嘆于她清雅靈秀的光芒。

  想不到……相伴在自己身邊的相公,竟然是一位如此才華橫溢的大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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