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官兵和隨行的官員,見識了海外的廣博,知道了海洋貿易利潤的豐碩,可是有很多的大家族,他們沒有資格和海外貿易。你猜他們會怎么做?”
“走私!?”戚繼光問。
“可是,海上有那么強大的水師,他們敢嗎?”楊浪問。
“不敢!”戚繼光說“當年的水師何其強大,出訪倭國,令倭國朝廷俯首稱臣。那些大家族,怎么也不敢冒著被剿滅的危險出海的。”
“所以,”楊浪端起酒杯,嘴角揚起道“他們必須鏟除最大的威脅,就是這只下西洋的船隊!”
“這些豪商巨富,在朝廷里都有自己的代言人。”楊浪回想起自己后世在論壇上看到的那些資料,一點點講給戚繼光和金科。
“一方面他們做出辦學行善的樣子,給私塾或者學堂捐錢捐糧,另一方面一旦有哪個學子顯露出才華,就想方設法的結交。幫他打通關系,照顧家小,送房子,送車,送地,送美俾。甚至把自己家的田地掛在對方的名下,這樣就可以不用納稅了!”
“你說,這樣的人,一旦高中,會不會投桃報李,給他們撈好處呢?”
“肯定會!”戚繼光肯定地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他們要是不答應,那么他們的把柄可就會被抖露出來!”
“那些豪商巨富,在朝廷里的代言人,開始數落下西洋的各種不弊端。當時的皇帝又是個耳根子軟,被那些文官教出來的,你覺得他會聽那些文官的,還是先皇留下的那些驕兵悍將的?”楊浪問。
“一朝天子一朝臣!”戚繼光有些明白了,他看著楊浪問“所以,后面的皇帝,就把下西洋給停了?”
“沒錯!”楊浪說完后,有說道“那些走私家族在朝廷里的人,很多!其中一個,應該就是那個燒了寶船圖紙的劉大夏!”
他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我猜測,圖紙并沒有被燒,而是被藏了起來,甚至很可能,他把圖紙給了那些走私家族!”
“因為朝廷禁海,白白喪失了出海作戰的能力!那些七下西洋的官兵被裁撤的裁撤,那些船隊只能在港口承受著日曬雨淋,一點點的腐朽!”
“這些畜生!”戚繼光一把拍在桌上,“真該把他們殺光!”
“那些倭寇,特別是真倭!要分為兩種!”
“哪兩種?”戚繼光問“不都是真倭嗎?”
“第一種!”楊浪豎起手指說道“倭國現在在打內戰,很多的殘兵敗將流落到了海上,不得不被我大明的海盜所兼并或者被走私商人所雇傭,又或者他們自成一派,在我大明沿海燒殺擄掠,其實就是戰敗的軍隊落草為寇。”
“至于第二種,則是代表著倭國的朝廷!”楊浪說“當年忽必烈兩次攻打日本,前期勝利,后期失敗。于是倭國開始騷擾中原的沿海和高麗的沿海作為報復,所以倭患從元朝初年就有了!”
“現在倭國內戰,有些諸侯大名為了籌集軍費和物資,要么和大明的商人走私,要么就干脆來搶!”
他看著金科說道“前面我問你們做什么生意最賺錢,其實有兩個答案!”
“一個嘛,是發戰爭財,國難財!”
“另一個呢?”戚繼光問。
“另一個,呵呵”楊浪笑道“當然是做無本的買賣了!”
“無本買賣?”金科說道“那不就是搶嗎?這倭寇做的可就是無本的買賣了!”
“所以說,你得罪的,是一個階級!”楊浪說道“那些走私商人,在朝廷有他們的代言人,通常誰喊禁海,誰就是他們的人。嚴世蕃父子就是!”
“胡大人要開海,讓大家都有錢賺,所以他們派倭寇來破壞祭海大典,把胡大人搞下去。同時也是殺雞駭猴!”
看著思考的戚繼光和金科,楊浪加了一把火道 “當初想要開海的朱紈大人,不也是被他們給弄死的么!”
“不但胡宗憲是他們的敵人,想要抗倭的你戚繼光、金科,還有幫助你們的我楊浪,也是他們的仇人!”楊浪端起酒杯笑了笑“不相信?呵呵···”
喝了一口酒,楊浪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那個被俘虜的倭寇,要么已經越獄了,要么就已經被滅口了!”
戚繼光猛地站起來“他們怎么敢?”
“財帛動人心!”楊浪說道“坐下吧。”
“抗倭,面臨的是一群人,包括所謂的自己人!”
“所以,你必須在朝堂上找到自己的靠山!”楊浪說“胡宗憲,還有點小,最穩的靠山當然是皇上!”
“不過嗎,皇上有時候也是會出意外的!武宗正德皇帝,能騎烈馬,開硬弓,在戰場上親手殺死一個蒙古騎兵的皇帝,居然一次落水就死了”
“你相信嗎?”楊浪盯著戚繼光問道。“正德十五年(1520年九月丙寅),武宗朱厚照于清江浦(今江蘇淮安市)垂釣,不慎落水。雖然很快被周圍的太監和侍衛救起,但還是喝了不少水。時值秋天,池水有些涼,落水后又受了驚嚇,當晚,就患病了,并且發起了高燒。回到北京之后,盡管一直接受太醫的治療,但病情卻始終不見好轉,身體狀況還每況愈下,甚至突然吐血。到了第二年的三月,終于在一場狂吐血后駕崩,年僅三十一歲。”
“元敬。”楊浪問道“你敢跟老虎打架嗎?”
“敢!”戚繼光說“如果手里有武器,當然沒問題。但是赤手空拳,我不敢!”
“呵呵,這就對啦!”楊浪說:
“九月的南方不是數九寒天,不是塞上冰河,一個自幼舞槍弄棒,與老虎在籠中搏斗,還上過戰場,邊塞風寒都不怕的青壯,竟因為不慎落水而從此一病不起。”
就在落水之前的一年;“帝東西游幸,歷數千里,乘馬,腰弓矢,涉險阻,冒風雪,從者多道病,帝無倦容。”
“這么一個皇帝,不敢說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是絕對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羸弱書生。”楊浪仿佛知道什么一樣,嘲笑道“居然因為落水就駕崩了?太巧合了吧?”
“弒君?”戚繼光看著楊浪,吃驚地問道。“他們竟然敢弒君?”
“奪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楊浪笑道“對于那些利欲熏心的士紳來說,弒君算什么?換一個皇帝,照樣要靠讀書人、文官來治理天下,需要他們這些士紳來掌控鄉村,文官要靠他們幫忙維護統治和自己的奢侈生活。”
“整個大明朝的文官,有幾個是靠俸祿過日子的?”楊浪問“包括你戚繼光,朝廷那點軍餉,夠你花費嗎?還不是靠著土地,商鋪,這些可是不用納稅的!”
看著差不多吃完的酒菜,楊浪說“就說這么多吧。”
“你想要建立新軍,朝堂上的大佬們肯定要討論個一年半載,然后為了新軍的編制、軍權隸屬、錢糧消耗、還有作戰目標等等的博弈個一年半載,接下來就是等錢糧了!”
“在這之前,你能依靠的還是衛所兵!”
戚繼光看著楊浪,誠心誠意的邀請道“楊兄,你身負大才,可否來助我抗倭?聽聞你祖上也是出身軍旅,難道你不想當上將軍統帥,光宗耀祖嗎?”
楊浪把玩著酒杯,看了看戚繼光,說道“我可不愿意當小兵。”
戚繼光拍著胸脯道“以楊兄的本事,怎么可能讓你當小兵?當然是給我當副將了!”
“是啊!”金科說“先生的本事,當個將軍金科心服口服,怎么可能讓你當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