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師對靈氣敏感,遺落之地的仙師對靈氣更加敏感。仿佛沙漠里的魚,別提下雨了,連空氣潮濕一點點都能感覺到。
不用猜,肯定是楞頭青書生在樓上炫耀寶貝,自尋死路。
但是誰也不敢動,眼巴巴地仰望著,張大嘴巴,干咽唾沫。那兩個來自西牛賀洲的化丹邪修兇神惡煞,殺人不眨眼,誰敢招惹?
片刻之后,靈氣徐徐收斂,消散。
沒有打斗爭吵的聲音傳出,胖子和瘦子“蹬蹬蹬”跑下樓。屁顛屁顛地幫書生結完帳,走到街心,面對二層樓的窗口恭敬作揖,朗聲道:
“三個月后,俺們將和掌門人一起前往北俱蘆洲,拜謁公子。”
樓上哈哈大笑,道:
“本公子在東土還要溜達一段時間,到時候再見。小子們,別忘了帶幾個西牛賀洲的小仙子來哦。”
這句話頗為無禮,輕佻。奇怪的是,胖瘦二人卻唯唯諾諾不敢發飆。當街施展神行法術,一溜煙跑沒影子了。
大堂內的食客莫名其妙,議論紛紛。說著說著,聲音越壓越低,均賊眉鼠眼地偷偷覷天花板。
白袍書生扮豬吃虎,竟然來自更遙遠的北俱蘆洲,可是好耍的?當然不懼怕財寶露白了。看兩名修士誠惶誠恐的樣子,只怕沒搶到東西,自己反吃了大虧。
飯菜弄好了,絡繹不絕地送上樓。
詭異的是,十一桌酒席的客人始終沒有來。二樓陰森森靜悄悄的,如同墳塋。
熱氣騰騰的飯菜,一炷香后將徹底涼了,難道擺給鬼吃?
莫非,書生是一個深不可測的鬼修?
想通了這一節,許多人瞬間面色蒼白,拔腿開溜。
呼啦啦……
轉眼之間,大堂內來了一場風卷殘云。
店小二攔都攔不住,急得直跺腳。
吧嗒,一雙筷子掉在地上。幾個腦筋還沒有轉過彎的哥們瞅著眼前亂哄哄一幕,傻愣愣發呆。
二樓雅間里,信天游滿意地打了一串飽嗝。
干掉一桌酒席,小意思。只要不施展大神通,基本可以保障十天的能量消耗了。剩余的十桌,連碗帶筷收入空間戒指。連湯勺茶壺酒壇也沒放過,就差掰下桌子腿了。
末世來臨,什么最重要?
金銀珠寶靈石奇珍,統統靠邊站,食物最主要。
他方才嚇唬了兩名修士一番,道:
“小子,別見財起意,私吞了。爺爺的靈石上附有神念,你們逃到天涯海角也要被揪出來碎尸萬段。”
這還真不是騙人的,琉璃靈晶附著癲道人稀薄的神魂氣息,貨真價實的“天下第一人“味道。至于能不能像狗一樣嗅到萬里之外的氣味,天曉得。但自然門的老祖拿到了手,一定不敢造次。
胖瘦二人嚇得汗滾滾而出,連稱豈敢。
接著,信天游警告……
天下即將大亂,速離東土。今年會出現曠世大旱,儲存淡水是第一要務。食物短缺的問題將越來越嚴重,得趁現在還豐足時熏干腌制。明年海平面抬升,淹沒大片陸地,得把據點朝高處搬……
至于憑空冒出的“北俱蘆洲”,純屬演雙簧釋放的煙幕彈,把道門朝岔路引。只要天人不出秘境,即使傾桃都之力,想跑去囊括了南北美洲、非洲的北俱蘆洲追兇,也是大海撈針。
最后,露出一副兇惡面孔,威脅道:
“小子,趕快滾回去告訴你們老祖。別說他是融體初境,即使是雷劫初境又如何?聽話就有糖吃,不聽話,老子一定把他的肉身切成片喂狗,拘了靈魂煉化成小鬼。還夢想奪舍重生?呸……記住,那些西童從現在開始屬于爺爺,再也不是奴隸了。他們只要少了一根頭發,三年后老子就滅了自然門……”
霸道,凌厲,沒什么道理可講!
一聲尖叫傳來,信天游扭頭望向窗外。
就在一分鐘前,兩百米外隔了四條街的鎮子邊沿,三條皂役模樣的壯漢大搖大擺走向路旁一個賣小吃的棚子。
高個子踩到了沿途菜攤,惱怒地一腳踢翻,頓時韭菜油麥菜散落一地。
賣菜婦人的半大兒子氣憤不過,跳起來操扁擔理論。卻被對方當胸一揪摔倒在地,沒有還手之力。
旁邊幾個擺攤的小販嚇得卷起東西就跑,婦人跪下了,磕頭哀求。
皂役悻悻補了兩腳,揚長而去。
小吃攤的夫婦倆見狀,嚇得渾身哆嗦,小心翼翼地伺候。
矮子皂役看到端酒水的少女長相清秀,淫笑不已,把一張坑坑洼洼的燒餅臉貼過去香面頰。少女厭惡地避開,放下托盤欲走。
矮子不依不饒,猛地把毛乎乎爪子伸過去,想捏對方的下巴。
少女早有警惕,敏捷地退后半步。
矮子哈哈狂笑,跨上前一步揪住了對方頭發按下,往懷里拖。
少女柳條般的身子折彎成了屈辱的九十度,卻極其剛烈。一聲不吭,雙手猛地抓撓,頓時將矮子的手臂撓出了幾道血痕。
事發突然,攤主夫婦驚叫著撲上前,被矮子一揮胳膊打倒。
轟……
涼棚內,寥寥幾名食客撒丫子就跑。
哪有什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心好的還丟下幾枚銅板,有的人卻趁機吃白食,腳底抹油,溜了。
那三名皂役平日橫蠻慣了,見同伙行兇,剩下的兩個非但不勸阻,反而流里流氣地調笑,恐嚇圍觀者。
少女死死抵住桌子角,矮子揪住頭發,左手一翻腕子后扯迫使她仰面。右手操起酒碗倒光,在桌邊磕破后湊到眼前晃動。嘴角掛著冷笑,恐嚇道:
“小妞,怕不怕,乖乖從了大爺……“
少女并沒有被嚇住,手胡亂在桌上一通劃拉,抓住一根筷子扎過去。
矮子怒從心起,揚起犬牙交錯的破碗茬,朝對方嬌嫩的面龐劃下。
頃刻間,血流滿面。
一直沉默的少女,終于爆發出了凄厲慘叫。
圍觀者瞠目結舌。
就在這時,突聞木窗崩裂炸響。一道幾乎化實為虛的白影從俞鎮最豪華酒樓飛出,橫越兩條街道落下,一閃又出現在百米開外。
嗵……
一聲沉悶巨響。
樓閣震顫,青石板路面凹下一個大坑。碎石亂濺,裂紋如同蜘蛛網一般往外輻射出幾十幾米遠。
嘭……
又一聲悶響。
鎮邊的黃土路上騰起一團蘑菇狀塵霧,白影利箭似的穿出。飛揚的沙子塵埃在其身后形成四五六米高帶狀,仿佛天龍咆哮,震怒疾行。
聽到二樓炸響,恐怕打爛了家具擺設。店小二暗道苦也,急急忙忙朝上跑。
幾個留在大堂內的青壯猶豫了數息,連忙跟上,想弄清楚方才的靈氣波動和十一桌酒席是怎么回事。
上得樓去,所有人呆若木雞,連大氣都不敢喘。
外堂的桌面清潔光溜,比狗舔過的還干凈。整整十桌的酒菜,碗碟,筷子,飯桶……憑空消失了。
雅間內,倒是吃得杯盤狼藉。
然而茶幾上的杯子中,詭異長出一條三米冰槍刺向天花板,散發森森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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