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白光耀眼,幾名女子率先發出了哎呀驚呼。擠在最前面的畢竟都是男人,沒大聲嚷嚷,反射一般朝后彈跳著退開。少不了前腳踩后腳,混亂不堪。
分別有兩條漢子從地面撿起斷劍,旁邊的趕緊湊攏看。仔細檢視了一番,斜覷少年,連口齒都不利索了。
“這,這他娘的,怎么可能……”
把精鐵鑲銀的小劍放置鐵砧上,一條普通的壯漢用開山大斧頭也容易砍斷。可要想凌空削成兩截,除了手里的家伙必須鋒利得不可思議,還得具備閃電一般的速度。否則輕輕一碰,就把劍磕飛了。
那少年的懷里,竟揣著一柄神兵!
蠻多人目光灼熱,見對方又處于癡呆狀態,心里開始盤算小九九。對他們而言,一柄無堅不摧的神兵比啥靈晶都好使,效果立竿見影。
廖明也被驚退半步,怒不可遏地瞪了陽河一眼,擊掌命令一干青衣侍者。
“關窗,封鎖上樓的通道,關門。”
作為棲云城珍寶閣的大掌柜,今天屈尊擔任拍師,完全是為了那顆靈晶。沒想到快結束時,鬧出妖蛾子。
他本身的境界才聚氣,可頭腦靈活,行事縝密。曉得今天的事情若不處理好,以后的日子只怕大大地糟糕。因為,老大的老大的老大駕臨,就坐在前廳側門內的密室里。
封鎖消息,是第一要務。
珍寶閣對面,隔街三十多米就是酒樓,已經有客人朝這邊張望了。還有,朱雀大街上的巡街捕快簡直不要太多,聽到里面鬧哄哄肯定要進來查看。
“大家不要動,不要慌……”
廖明走到蘇果兒面前,彎腰與對方的目光平視,親切地微笑道:
“小姐,你哥哥犯的是啥疾病?”
什么哥呀妹的,全不重要,搞清楚原由最重要。一旦珍寶閣里出了僵尸的謠言傳開,問題就大了,比惡意競拍還嚴重得多。
兩名侍女放開蘇果兒。
少女揉了揉胳膊,見大伙都沒有靠近信天游的意思,圈子反而比先前更大了。于是,懸在嗓子眼的一顆心終于落回,怯怯道:
“他說,說……不能讓人靠近一尺范圍,否則會殺了他們……”
轟……
眾人大笑起來。
直娘賊,傻小子只怕是真的瘋了,居然把自己當成了戰神!
可笑著笑著,表情漸漸古怪,凝固。
剛才明擺著,那小子手一揮,鐵劍立斷兩截,速度快如電閃。照這么看,確實沒人可以靠近一尺之內。
啪啪啪……
門窗全部關閉了,室內陰暗,勉強看得清面目。
拍案上的夜明珠靜悄悄散發出絢麗光芒,綠黃藍三色猶如虹彩,卻無人欣賞。
事情頗為棘手。
不能靠近,難道就這么耗下去,等待黑小子自然醒?
一名尖嘴猴腮,頭戴南華巾的青袍道人越眾而出,對廖明道:
“大掌柜,貧道奉獻天罡鎮煞符一張,在符咒之下啥魑魅魍魎都要原形畢露。倘若少公子真是一頭僵尸,將會被瞬息鎮壓。倘若不是,也會毫發無損。此符還可以幫助他收斂心神,祛除癲狂,妙用無窮。”
廖明大喜,拱手道:
“那就辛苦羅道長了,珍寶閣必有重謝。”
羅道人倨傲地朝左右瞧了瞧,兩旁的人立刻懂味地閃開。
這廝算不上什么硬角色,卻也是通幽五層境的法師,一門心思想抱珍寶閣的大腿。
只見他上前兩步,掏出一張黃紙條合在掌心,嘴里急促念咒,腳下快速踏罡。五息后,雙掌猛朝前一送。右手食中二指一并,捏成劍訣虛刺,厲聲叱道:
“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怪喪膽,妖魅忘形。敕……”
唰……
紙符凌空飛出三米多遠,牢牢貼在了少年的額頭。
蘇果兒的嘴巴張了幾張,卻沒有出聲阻止。因為信天游只說了別讓人靠近一尺,沒提紙條什么的。而且道長明明白白講了,對治病很有好處。
三息之后,毫無動靜。
眾人伸長脖子,屏氣靜聲,不由得心里犯起了嘀咕。
直娘賊,到底算鎮住了呢,還是沒鎮住?
這時,少年動了。
本來是半側的身軀,突然轉了過來。手依舊插在衣襟里不動,雙腿還是微曲,低垂的頭顱卻昂起了。
確實如陽河所言,古怪無比。
正常人的動作,比方說轉身,昂頭吧,由靜止開始是一個加速再減速的過程,非常流暢。沒有誰可以瞬間啟動到最高速,再瞬間靜止,要他做也做不到。
但少年卻瞬間啟動,瞬間靜止。
因此看上去,他的動作幾乎沒有中間過程,顯得非常突兀,僵硬,一節一節的……可是,快速絕倫!
貼在印堂上的符紙飄飛,冉冉落地。
少年的眼睛依舊閉著,臉卻詭異地朝向了羅道人。面無表情,陰氣森森。
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不由自主又退后了一點。
羅道士感覺不妙,急忙掏出法器。手一抬,一個方方的東西瞬間出現于身前,光華流轉,將身子遮擋住大半。
說時遲,那時快!
平地雷鳴,白虹驟起,少年原地消失了。
哐當……
一面青銅小盾牌被擊打得四分五裂,碎片渣子掉落地板上叮叮當當亂蹦。
羅道人像斷線紙鷂一般平飛而去,撞倒身后五六人,兩條腿絆倒幾十排椅子。一直飛到了廳前,繼續撞翻齊聲吶喊沖上試圖接住他的四名青衣侍者。最后才“吧唧”一個屁股墩摔坐,“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通幽五層境的法師,在利用法寶全力抵擋的情況下,被一拳而廢!
與此同時,近在咫尺的五條漢子疾撲少年,想趁亂奪取神兵。
電光石火之間,他們連情況都沒有搞清,還以為道人是自己飛走的。就算知道,也不怕,貼身近戰本來就不是法師的強項。
少年右手插在衣襟,左手連出五拳,快得猶如幻影。
砰砰砰砰砰,五連響。因為間隔的時間太短,合起來仿佛只一聲。
嗷嗷嗷嗷嗷……五聲長長的慘叫。
五條人影像飛鳥出林一般四散,哪里來的哪里去。
比羅道人飛得更高,更快,更強!
外側的人根本見不到里面情形,見狀奮不顧身撲上。隨即變成了一個個沙包飛起,哎呦聲此起彼伏。
今天不比往日,這些人三五結伴而來,要不是師兄弟,要不沾親帶故。打了倆扯出四,打了四扯出八……
練武之人講究的是一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剩下的武者愣了愣,幾乎全部出動。何況制伏少年后,珍寶閣肯定獎勵,沒聽見廖大掌柜剛才說“必有重謝”嗎?
而修士們見識了羅道人的慘狀,機智地靠邊站。
乖乖,這群莽夫不曉得一拳擊碎法器,力道至少超過千斤,自己這副小身板可抗不住。
而且場面太混亂了,他們就算想幫忙也施不了法。一旦靠近,拳腳可不長眼睛。
蘇果兒焦急地朝亂成一團處奔跑,被青衣侍女眼明手快撈回,拖著哭腔大喊:
“你們不要打他呀,求求你們了,求求不要打他了,不要打……啊!”
最先飛出去摔倒的五位壯士之一看了看場中,又看了看蘇果兒,差點沒被氣暈。一手撫胸,恨恨以拳捶地道:“媽的,到底是誰打誰呀,老子想死。”
才喊四五聲,少女就目瞪口呆了。約停了停,腦筋好不容易轉過彎,又喊:
“信天游,快住手,住手呀……不要打他們了,你不要打他們呀……”
“砰砰”聲猶如雄渾大鼓,以“嗷嗷”慘叫與“噼里啪啦”的椅子翻倒聲為伴奏,奏響了悲壯強音!
只可惜,轟轟烈烈的交響曲僅僅持續七八息,就轉換成了一片喑啞的呻吟和音。
不知不覺,少年已經從廳后轉移到了廳左的中段。
依舊是微曲雙腿,沉肩側身,右手插在衣襟里不拔出來。
竟然連頭發都沒有亂一絲,汗也沒冒一滴。
那姿勢,酷斃了!
蘇果兒低下了頭,不敢看鼻青臉腫、斷胳膊折腿的眾人,樣子很有一點不好意思。
廖明瞠目結舌。
舉目望去,廳中能夠站立的武者只剩下十幾個了。二十幾個法師像壁虎一樣貼墻而立,眼珠子鼓凸,連大氣都不敢喘。
珍寶閣地方特殊,窗戶鑲銅包鐵。還有一哥們掛在上面,被撞凹癟的窗格卡住。嗷嗷亂叫,其狀凄慘。
無論通幽境還是凝罡境,無論法師還是武者,對少年而言統統沒有區別,只是簡簡單單地一拳擊飛。
從頭到尾,他始終閉著眼睛,只用了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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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發生一件趣事。
今天乍暖,我穿了一件黑衣裳,居然有一只碩大如小鳥的蚊子直撞了過來,被凌空抓住。我說您老要渡劫了,也不要把我當成黑夜呀!
南方的蚊子嘴尖腿長,生命力特頑強。你只要一抓,秒變成黑手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