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依舊保留著生為人時候的思維和意識,軀體卻扎根于此,變成一動不動的植物,甚至于自殺都辦不到,你能明白,這種痛苦嗎?”
徐福的話一字一句,就像深入肖凌的靈魂深處,他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他雖然不能理會這種痛苦,但只是想一想,便不寒而栗。
徐福和他率領著的三千童男童女,在這里全部變成了植物,卻依舊保留著自己身為人類的意識,在這里痛苦的活了兩千年,這該是何等的殘酷真相。
“長生……如詛咒……這樣的長生,不是詛咒是什么?”肖凌喃喃自語,突然想到了什么,道:“當時在蓬萊山,你留下的竹簡中已經留下了長生如詛咒的話,那時候你就已經知道這樣的結果?那你為什么還進入這第三座山?又是什么樣的力量讓你們獲得了這可怕的長生?”
徐福苦笑道:“進入蓬萊山的時候,我們已經身不由己,開始了蛻變,每天只有一段時間能夠自我控制身體,我們尋到這里,便是希望進入歸墟,破解這長生的詛咒,可惜最終遲了一步……而這一切都來源于那個黑色的巨球。”
“黑色巨球?”肖凌心頭一震,立刻想到了羅布荒漠下見到的雙魚玉佩,想到了昆侖雪山深處見到的黑色鐵球。
“對,一個黑色巨球,傳說是來自天外的上層世界,是從那神的世界墜落的神物,能夠令人長生不死,但誰也沒有想到,這所謂的長生不死的結果,如此可怕。”
“所以,這根本不是什么神物,這該是被詛咒的魔物,就算那上層世界真有神,那也是一群惡神,一群惡毒的神靈……”徐福在嘶吼,臉孔微微扭曲著,渾身顫抖不止。
肖凌沉默了起來,他又再一次聽到了關于上層世界的說法,這一趟科考出發之前,周克勝提到了他背后的組織懷疑人類世界背后,另有真正的飼養者。
再到那斜傾倒塌了浸泡在海水中的龍宮,里面出現了一只血紅色巨眼,眾人無法理解那是什么生物,汪雷卻認為那是從上層世界掉落的建筑物,那里存在的是真正的龍的眼睛,這歸墟是連接上層世界和他們這個世界的心臟,那龍雖然將眼睛伸到了這里,但真正的身軀,應該還在上層世界。
現在,眼前的徐福也提到了上層世界,認為黑色鐵球就是從上層世界掉落到這個世界的。
“如果徐福所說的是真的,難道說虞朝人發現的流星墜地,這流星真是從所謂的天外上層世界墜落大地的?羅布荒漠下的黑色鐵球,擁有復制生物的功能,昆侖雪山下的黑色鐵球擁有令人愿望成真的能力,而這個歸墟中同樣存在著一個黑色鐵球,能夠讓人獲得長生不死的能力?只是這長生不死實在可怕,竟是將人轉換為植物,犧牲身為人的能力,變成可以長久存在的植物。”
肖凌面露一絲苦澀,和人類相比,一些樹木能存活的歲月的確是悠久得超乎想象,活上千年的樹木,并不稀奇。
只是,為了活上千年之久,變成一動不動的植物,卻又有誰會愿意?
這長生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你們變成了樹木,千年來一直受困如此,現在想要獲得解脫,那你們希望我如何幫你們?是希望我幫你們找到那黑球?令你們重新由樹變成人類?”
“不……”眼前的巨樹之中,徐福搖頭,道:“這黑球的能力是不可逆的,想要再令我們變成樹木是不可能的,我們希望獲得解脫,是想讓你殺了我們。”
“殺了你們?”肖凌微微一怔,心想這里由人類變成的參天巨樹,得有幾千株,想要一株株的將其砍伐,那可不容易,除非想辦法一把火將這片森林完全燒了,想來應該不是太困難,舉手之勞,倒是可以一幫。
徐福像看出了肖凌的想法,道:“并不是讓你想辦法毀掉這些樹木,那樣是無法讓我們真正解脫的,因為我們真正被禁錮的是靈魂,你們就算毀了樹木,也只是毀了我們的身體,我們的靈魂依舊被黑球所控制,永世不得超生。”
肖凌道:“那要如何幫助你們?”
徐福道:“找到黑球,將其沉入歸墟,這歸墟是個無底的大谷,只要黑球沉入其中,將會被歸墟吞噬,那樣,我們就會脫離它能力所控制的區域,失去這個黑球能力的維系,活了兩千多年的我們,都會在一瞬間崩潰死亡,那樣,我們才能獲得真正的安息。”
“我明白了。”肖凌點點頭道:“只是我們要去哪里尋找黑球,還有你說的無底之谷歸墟,又在哪里?”
“黑球就在歸墟之中,我現在所在的位置,就是歸墟的入口,當年我們找到了歸墟入口,可惜卻被黑球化為了大樹,堵住入口,令歸墟再也不現于人間。”
徐福道:“你閉上眼睛,用心慢慢感受我的意識,我們現在的意識是聯系在一起的,通過我,你會看到一切。”
肖凌聽得這話,便閉上了眼睛,收斂心神,很快,他突然發覺四周一亮,自己像化為了一株巨樹,緊跟著無數的意識在合一,徐福,那三千童男童女,數千人的意識都匯聚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生命形態,變化為了一個巨大意識。
這數千株樹木就像成為了肖凌的軀體,這一刻的生命體驗,玄妙非凡。
他像“看”到了這整座山。
在他眼睛的世界,完全鮮活起來。
每一株樹木都像是他的一個觸角,通過些觸角,他能夠詳細的“看”到每一處地方。
他看到了一株株的樹木參天,密密麻麻的聚集分布在了山頂四周,而山頂中心處盤踞著一株巨樹,這株樹木比所有的樹都要更巨大,高度超過一百米,樹桿最粗處超過十五米,肖凌瞬間就明白,這株樹正是徐福。
這株巨樹樹底中空,無數的樹根往下延伸,順著這一根根的樹根,他看到了大樹之下,是個深不可測的黑暗洞窟,再往下便什么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