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休息室內。
沈音音頭疼地看著被若棋送過來還在昏迷狀態的秦天，她現在心情可以說是相當的復雜。
事情的經過她已經了解了，雖然早就知道自己這個表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可她卻沒想到秦天居然會背著自己偷偷跑回來！
明明自己那天已經用了強制性手段把他送出了霍克里安，接下來的幾天都沒有再發什么波瀾，原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了，誰想到秦天居然又給她找事！
好在，凌晏并沒有出什么問題，這也是讓沈音音比較意外的地方，要知道她這個表弟雖然不學無術，可是實力還算不錯的，居然會被凌晏打成這種凄慘樣，實在不可思議。
看著眼前昏迷不醒的秦天，沈音音一點心疼的感覺都沒有，她只覺得這人活該。
叫了個醫生來看看秦天的傷勢后，沈音音便出門去找凌晏了。
“看來這一個多月的體能特訓的確對他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之前松崗還和我夸他，現在見到了才相信是真的。”沈音音在路上暗道，美眸中閃爍著好奇的光彩：“不過，能赤手空拳就將秦天打到，這力量未免也太恐怖了……”
想到印象中那瘦弱的少年身影，沈音音就覺得很不真實。
她十七歲時就已經是霍克里安孤兒院的院長，也是從那時起就認識了凌晏。
從見到凌晏的第一眼，沈音音內心深處就好像被什么東西擊中了一般。
少年常年憂郁沉悶的面容，像極了她記憶深處的一個人。
因為凌晏很像故人，所以沈音音便對他格外照顧，久而久之，兩人之間便達成了秘密協議。
凌晏負責做她的“眼睛”，而她則保證讓凌晏以后可以做一個普通人活下去。
雖然沈音音承認她對凌晏確實有過私心，但是也不得不接受自己欺騙了他的事實。
進了霍克里安，就不可能再成為一個普通人。
所以很多事情，沈音音都盡力去做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哪怕是她其實知道凌晏在背地里偷偷記錄著飛行器的往來時間，她也沒有去干涉。
就算知道了這個，又有什么用呢？誰都不可能從這里逃出去。
沈音音不相信凌晏會成為那個例外。
她來到了凌晏房前，見他并不在里面，想起來今天是幻天學園的歡送會，自己一時想事情入了神，居然把這個都忘了。
原本打算離開的，可是沈音音卻在門前停了下來。
或許是出于好奇心的驅使，沈音音邁步進了凌晏的房間。
————
凌晏的房內收拾的很整潔，床上的被子被疊成了豆腐干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床頭，桌面上也很干凈，沈音音伸手去摸了摸桌面，居然一點灰都沒有。
她拉開桌前的椅子坐下，偏頭看向窗外——凌晏是不是每天也會這樣？
思緒游離了片刻，沈音音站起身想要離開，可是膝蓋正好碰到了桌下的抽屜。
抽屜內發出了咯噔一聲悶響，沈音音拉開，發現里面放著本日記，看上去已經很舊了。
原本沈音音并沒有什么窺探他人隱私的興趣，可是這個人是凌晏，于她來說算是個特殊的人，所以沈音音猶豫片刻，還是伸手將那本日記拿了出來。
結果隨手翻了幾頁內容都差不多。
沈音音有些懊惱地咬了咬下唇，沒想到這個凌晏居然是個兄控，日記里除了凌麒連她都未曾提及過。
她看著上面記載的日期，每年都是同一天，都是凌晏在生日的時候記下的。
不過也不知道為什么，日記只記錄前幾年，一直等凌晏稍微大些的時候，就再也沒在上面寫過任何一句話了。
“十二月五日……說起來，確實快要到他的生日了啊。”
沈音音自言自語道。
這時，她的電話響了起來。
“滴——連接已接通，這邊是中轉站，NO.7管理員，請確認身份。”
“滴——身份驗證成功，開始轉接。”
“……”
“連接成功。”
沈音音聽到通訊器那邊驟然安靜下來的聲音，知道自己已與總部取得了聯系，沉聲道：“人類第七研究所，霍克里安島，請求讓編號03124799提前出島，相關資料今晚之前提交，完畢。”
通信器那邊很快就傳來了無情的電子音：“收到。”
沈音音切斷通話，眼神帶著些迷茫地看向窗外。
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在接完那個電話之后。
無論如何她也沒想到，一貫按章程辦事的上級，居然會在今天給自己下達一個突如其來的通知。
“……提前出庫？”
“是，下一批次是編號03124796的一個女孩……”
“什么，不是她？”
“的確還有三個孩子，有兩個是雙胞胎，都是同一天生日，不過在他們之前還有一個孩子更合適……”
“……好的，我明白了。”
沈音音掛斷電話的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她一時之間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上級居然點名要名序最靠后的凌晏出庫。
雖然對方對此也給出了解釋，大意是那位塔羅伊斯的大人命不久矣，等不到凌晏過十五歲生日的時候了。
可她還是覺得這個決定未免太過倉促。
即便她有心想要為凌晏爭取機會，可是她也清楚，霍克里安每個孩子的歸屬從一開始就決定好了的，無法輕易為其調換更改。
要怪只能怪，凌晏的命實在不好。
不過仔細想想，沈音音又釋然了。
早晚的事情。
沈音音感覺自己現在無比冷靜，她的心緒幾乎沒有起伏，只是彎下腰從辦公桌下拿出了一個盒子。
盒子沒有上鎖，密碼永遠停留在“1428”這四個數字上。沈音音的目光突然變得很柔軟，她呆呆地看著躺在盒中的那張照片，伸出一指輕輕撫摸著照片上少年的臉龐，自語道：
“凌旭……”
五年時光宛若昨日煙云，如今回想起來當初的一幕幕猶似近在眼前。
只不過這回憶中充滿了血腥與絕望。
沈音音羽睫輕顫，她突然感覺身體一瞬間被抽空了力氣，負面情緒很快將她包圍，隨即她居然抽泣了起來。
穿著白色長裙的少女跪坐在光滑的地板上邊哭邊笑，精致的臉頰上布滿了淚水，她的手緊緊攢著那張相片，最后仿佛發了狂一般將它撕碎。
珍藏了五年的照片突然就被毀于一旦，沈音音反應過來時只能看到一地的紙屑殘骸。
她突然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詭異至極的笑容，喃喃自語道：“都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