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來到玉霄峰的第五十年。
也是我閑暇無聊時，常常抬頭望天的第二十年，我聽到了一個神秘的聲音。
那天，我搬個張搖椅躺在院落中，曬著太陽。
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句，聽不出性別也聽不出感情的“你在看什么？”
左右看了看，卻沒有任何人在。
“看天。”我壯著膽子回答。
“看天做什么？”
“就是沒事做，也幫不上師尊的忙，隨便看看而已。看天，應該不觸犯瓊華仙派的門規吧？”
我覺得，這神秘的聲音，要么是瓊華仙派內的某位前輩高人。
要么就是戒律殿的長老，覺得我身為玉霄峰的真傳弟子實在太怠惰了。
可我也不想的。
我也想去師尊分憂，去上戰場浴血斬殺天外邪魔。
可是師尊告訴我說，像我這么弱的，連做炮灰的資格都沒有了。
若是上了戰場也是純白給，讓我在云霄峰好好待著別跑亂就行。
奇怪的是，在我回答之后，那神秘聲音并未回應，就直接消失了。
一直到過去了三年，那聲音終于再次出現。
“還在看天嗎？”祂問。
“在的。”我答。
“看出什么了嗎？”
“不知道。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沒明白。”
簡短地對答完后，祂又神秘消失了。
真讓我一頭霧水。
真是有夠無聊的。
因為師尊她在前線對戰天外邪魔，已經很久沒有回來玉霄峰了。
不過每天晚上，我還是會在院門前掌上一盞燈。
雖然對于已經是仙尊境界的師尊而言，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我這個連做炮灰都沒資格的徒兒，唯一能夠做的事情了。
時間又過了半年。
那神秘聲音再此出現了。
不過這一次，祂沒有再向我問那些稀奇古怪的問題，而是告訴我說，天外邪魔加快了入侵節奏，這片天地支撐不了多久了。
對于遠方的戰場局勢，祂像是什么都知道。
就連我師尊現在身在何處，又做了什么祂都知曉。
這更加肯定了我的猜測。
這神秘聲音的主人，定然是瓊華仙派內的某位隱世大人物，說不定比我的師尊還要厲害。
于是我問祂，說我很想幫師尊分憂，可是自身實力太弱幫不上任何忙，像我這樣情況還有沒有挽救的可能。
祂說，這便是我的命。
說我此生，注定了是庸碌無為平庸一生的。
雖然知道祂說的都是大實話，但是我還是很失望。
多想像是以前看過的雜書中，那些帥氣的主角一樣，擁有人見人夸的超凡修行資質，成為一代強者啊。
也只能想想了。
可正當我失意的時候，祂又開口問我——
“你這么多年，一直在看天看地看眾生萬物，研究萬物之理，是想要做什么？”
我很實誠地告訴這位不知名的前輩：“主要是在云霄峰無所事事太無聊了，想給自己找個事情做一做。”
“你就不想為世間眾生開辟出一條新的道路嘛？”
“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哪里能夠照顧得了世間眾生。那種胸懷天下蒼生的存在，永遠是我師尊她這種被眾生所敬仰的大人物，而我只是一條掙扎在泥潭里的咸魚罷了。”
沒有任何回答的，祂又消失了。
接下來，我又在玉霄峰安安靜靜乖巧待著，等著師尊得勝歸來的那一日。
可一年后，瓊華仙派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那位這么多年在一直在苦苦追求師尊，身為瓊華仙派大師兄的昊麟，帶著一伙人叛變投靠了天外邪魔。
鎮守北域天門的北冥仙尊，被他背后插刀偷襲，若非七彩神鴨一族的鴨王舍命相互，那北冥仙尊就死了。
可就先茍全了性命，北域天門也驟然失守。
還有許多強者，也遭受叛徒偷襲，損傷慘重。
戰局雪上加霜，節節敗退。
然后，師尊她也終于重回到了玉霄峰。
說是天外邪魔的統率者帝君，降臨了我們的世界。
她明日，就會去挑戰帝君。
“能贏嗎？”我問。
“不能。”
“那師尊你……會死嗎？”
“嗯。”
師尊輕輕點頭。
一點都不會安慰人。
回答永遠都是如此誠實。
“那師尊你為什么要去？”
“因為這是我的使命。”
“使命？”
“等我死后，那與我出于同源，繼承了天道光暗相反兩面的我那妹妹，便能融合我的力量，順利合道。如此，或許能夠讓這世界有一線生機。
這也是我與她兩人，降生世間的原因，總歸是要有一個被另一方吞噬融合的。”
可讓師尊沒想到的是。
她那位妹妹，曾經抓走我差點殺了我的女魔頭，竟然就在當夜去了天外邪魔的大本營。
然后，搶先死在了那帝君之手。
她的尸體，被那位帝君親自降臨，送來了玉霄峰。
“她死前，讓我告訴你，其實她從未恨過你。她說她自由慣了，不愿去當這個被眾生寄望的狗屁英雄，還說你這一向喜歡沽名釣譽的女人更合適些。”
帝君轉達了那女魔頭的遺言。
可卻并未出手對付師尊。
或許是出于對自身實力的強大自信吧。
哪怕明知道，師尊她將會合道，與他決一死戰。
“那你這惡徒來做什么？！”
我當時，看到從未曾落淚過的師尊，抱著她妹妹的尸體悲傷哭泣，于是氣憤無比地對著那帝君質問道。
我就只剩下這張嘴皮子了。
“來看你。”
對方如是回答，然后望著我問道：“明天你所喜愛的師尊，將會死在我手上，你準備如何去做，或者說又能夠做些什么呢？”
我一時語塞。
我……的確什么都做不了。
“祂既然不愿選擇，那我就幫祂來做決定！
而你所要做的，就是背負著這憎恨努力活下來，努力變得強大來殺我復仇，可千萬別讓我失望，畢竟諸天萬界中如你這樣的變數，除了我自己之外，還是第一個遇到！
看到你，我就像看到以前的我。或者說，我曾經很像現在的你！”
丟下這一句讓人完全聽不懂的話，那帝君便離開了。
第二日，合道成功的師尊去赴約，決戰帝君。
然后不久后，那個神秘聲音再次出現了，
祂告訴我，我師尊方才隕落了。
而祂，也要崩塌消亡了。
這方世界，也即將毀滅。
“你還想見到你師尊嗎？”祂問。
“想！可這可能嘛？”
“只要世界不滅，那定有再相會之期。那帝君，因為你的存在，替我做了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一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希望。”
“那我要怎么做？”
“需要在絕對清醒中，忍受無盡的痛苦與孤獨，不能讓自身意識崩潰。不過就算僥幸成功了，從此之后你也不再是你，而會成為我。”
“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