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去去的走,尋找心中那一種期望,一定是付出,但未必有回報。
生命沒有歸路,一往無前的意思是無奈。
這個早上,原亮聽著林一說話,聲音好聽,說的話也好聽。
在以前,他們兩個人從來沒有過曖昧,不可能有愛情。只是在生死疆場上,林一最愿意想起的那個人是原亮。
原亮也經常想起林一。
浮云寨中那么多美女,漂亮的妖嬈的清純的青春的,什么樣的都有,可每次在戰場上,原亮還是只能想起林一。
那一個一直冷冰冰的女孩。
林一來找他,他也來找林一。
坐在房頂,聽著林一說北面的事情 不是林一能說,而是在過去的歲月中,她不知道說給誰聽。
一個女孩,整日里面對殺戮,要領兵作戰,要對每一個士兵每一個生命負責,一定會有很大壓力,背地里也許哭過 天長日久下來,林一的堅強和雞蛋殼差不太多。
終于,有了一個人聽到她說話,愿意傾聽、耐心傾聽。最棒的是,她還喜歡說給他聽。
從早上開始說,說了整整一個白天,天色很快就黑了 他們倆在浮云山、在原部落,那么長時間的相處都沒有機會這樣說話,這一次,林一說了好多好多,一會兒笑一會兒哭,一會兒又靠著原亮的肩膀睡上一會兒。
原亮則是一再告訴自己,我要變強,必須變強。
當第二個早上來臨,林一起身:“好了,你該回去了。”
原亮笑了笑。
“那些東西放在我家?”
“做聘禮好不好?”
“不好。”
原亮說的突兀,林一回答的痛快。
認真看了原亮好一會兒:“仔細看,你也不好看啊。”
原亮大笑:“都是假象。”
“我走了,你趕緊回去吧。”林一想了想:“等我回去福城,跟我爹說,我要退伍。”
“嗯。”
“那我走了,你要保重。”
“嗯。”
林一歪著頭又在看原亮:“可是再看一會兒,你好像又很好看了。”
“假象,還是假象。”
“我好看么?”
“嗯。”
“嗯是什么?”
“好看。”
林一忽然就流出眼淚:“你不許出事,以前我不管,以后你都不許出事。”
“好。”
“還有,把浮云山那些女人都送走。”
原亮苦著臉:“我做不到,她們是皇上送過來的。”
“這個皇上為什么總是欺負你?”
“我也想知道。”
她們倆在屋頂說話,這個時候的李勍有些憤怒:“你說什么?原亮跟林一在房頂上坐了一夜又一個白天?”
劉境低頭應是。
“不行,我太生氣了。”
身為皇上,李勍確實應該生氣。
不說別的,單是擋下無數彈劾和告狀的奏章,你是不是應該來謝個恩?
回來大都兩天了也不說來見一見朕?這是沒有旨意擅離轄地,是大罪!我都不跟你計較了,你還不知道順桿爬?
劉境請纓,說是抓小光頭進宮,被皇上罵了兩句。
開什么玩笑?我是皇上,我不要面子啊?就算朕想見小光頭,也得是小光頭主動來見!
所以,在這個上午,原亮跟林一說了好些話之后,騎馬南下,離開大都。
原部落不能擅離,那是無數條性命啊。
既然有了開始,就一定要好好的繼續下去,不論生命還是生活,其實都是一種堅持。
修行更是如此!
林一送原亮出城,買了很多食物,而在原亮揮手道別,翻身上馬的時候,林一唱起了一首西北邊城的民謠。
很好聽,帶著一種蒼涼。
民謠送別,原亮的心中有了許多波動,騎著馬卻是抽出染塵刀,輕輕一揮手,是一種水到渠成的感覺。一切都那么自如,好像是刀法已經大成、或者是即將大成?
這不可能。
不要說刀法大成,單是盧生宗師的四條線,還有兩條無論如何都看不明白,怎么可能大成?可心中就是有了那一種感覺。
閉上眼睛,讓戰馬隨意奔跑,手中染塵刀也是隨意揮動。應該是被歌謠的蒼涼影響到,原亮舞動的每一刀都有一種云深不知處的感覺。
就這樣跑了一天,原亮沒吃東西,戰馬也沒停,原亮在馬背上感悟、練習了整整一天的刀法。
月上高空,原亮感覺到戰馬的勞累,才收刀歇息。
先喂馬,等戰馬吃飽喝足,原亮吃東西。
現在是下半夜,原亮猛塞了很多食物,看著遠處的山林 天亮后改道,轉往西行。
盡管南方家園可能發生意外事情,可原亮還是選擇西行。就如同他這次北上大都一樣。
原亮又任性了一次。
這一次的目的地是神木宗。
神木宗距離有些遙遠,從這里走還要繞上一段距離。為了節省時間,白日里騎馬跑上半天,還要下馬跟著戰馬一起跑。
盡量節省馬力,盡量節省時間,如此跑了六天,六天中加一起休息了一天多點。
終于來到山腳,看著前方這座并不太高的山坡,還有山坡上連綿成片的房屋。
從這片地方往東走,在一百里地之外才有一座小城。如同神木宗的落敗一樣,這一片地方早被人拋棄。
拋棄的原因只有一個,戰亂。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有外族賊寇來打劫,這片地方也是匪患多多,連續折騰了二十幾年,這片地方終于被人放棄。
為什么戰亂呢?戰亂的原因是神木宗。
天下人都在傳說神木宗多寶 神木宗曾經很強,每一個很強的宗門一定有很多敵人。當那些敵人變強之后,神木宗就倒霉了。
倒霉后的神木宗沒有高手,大部分弟子戰死,剩下一堆老弱病殘,偏巧還有很多寶貝 事情的發生其實挺無聊,反正就是折騰來折騰去,這片地方只剩下許多許多的空房子,再沒有任何東西,連宗門功法、經文都被搶走。
可以說,是神木宗害了附近百姓,不得不遠離故土。
今天,原亮終于回來了,下山五年多第一次回來。從百里地之外就在感受各種荒涼,這片鬼地方連盜賊都不愿意留下來。
留在這里就有可能被別的盜賊洗劫 盜賊也想活啊。
一派荒涼中有兔子、狐貍、蛇甚至還有了狼和老虎。
好吧,原亮打死幾只不開眼的狼,帶著幾具狼尸上山。
第一件事當然是回家 鎖頭生銹,門口、墻頭上盡是雜草。
跳到墻上往里看,院內也是雜草。
踩著屋頂大概走了幾個地方,所有的房間跟他下山前一樣,都是關閉著破敗著。
那個時候的自己年紀小,不會琢磨事情。現在想一想,那個時候的師父一定很傷心。
站在屋頂上大喊:“師父!”
喊了很多聲,驚擾了山頂、原野中的鳥雀蟲獸,沒有回應。
終于不喊了,扛著幾頭死狼上山。
那個被劈死的神木還在,依舊橫在那里,只是落了灰塵、連漆黑都被蓋住一些。明明有山風吹拂、有雨水洗濯,為什么還會染塵?
意外發現,早已枯死的樹根那里竟然生了一枝新苗。
原亮猶豫了又猶豫,卻是不敢觸碰。
簡單收拾下雜草,清出一塊地方,先給神木磕頭 神木確實死了。身體里的木靈明明是回來曾經的家園,卻是一點反應都無。
磕了三個頭,尋來斷枝、枯葉燃火,撕去狼皮燒烤。
沒有鹽也無所謂,他吃東西不為胃口,為的是補充體力。
半天之后,終于吃下這頓難咽的烤狼肉,滅了火堆,再磕頭三次,起身下山。
只是一邊走一邊大喊:“師父!”
喊了大概二十幾聲,好像是個瘋子一樣。
師父沒在。
走到山下,回頭再看一眼山頂上的那段黑木,老師叫木守,神木沒了,老師就不用守在這里了,是么?
解開韁繩,牽著戰馬往外走,而后上馬。
接下來就是南行,每日在馬背上、在奔跑中、甚至在睡覺的時候,手中都握著染塵刀,耐心的慢慢地體會那一種自如揮灑的感覺。
感覺很舒服,一點不累,比吃飯還輕松?跟睡覺一樣舒服?
越來越喜歡這種感覺,不論刀法有沒有大成,單說這一種人刀合一的融合,絕對是天下少有,甚至是僅有。
在體會這種感覺的時候,原亮想起原刀,如果換成原刀,會不會有這種甜蜜的相融?即便融合了,會不會帶著血腥殺氣?
八天后,原亮回到浮云山。
意外的是,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不過是由著性子亂來了兩次,刀法竟然精進。
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收割稻米。
原亮一時技癢,竟是拿著染塵刀切割稻谷。
割的又快又好,一片片稻谷倒下,落在地上就變成一束一束,甚至是變成一小堆一小堆。跟在原亮身后的士兵只管跟著撿就是,非常輕松。
原亮玩上癮,用一天時間割完這一大片地方的稻谷,而后才騎馬進山。
在他離山的這段時間里,浮云山周遭一切安好,浮云山內修建道路一切正常,山外的原部落修建兵城也很正常,浮云城更是安然無恙。
至此,原亮才算是放了心,也才能在外面割了一天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