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近很著急,原亮在外面幫他殺賊,幫他搶地盤,他卻連一點東西都守不住?
想跟原亮送消息……可是不敢,是真的不敢!
萬一原亮在拼命,知道了有人在背后捅刀子、惦記他的東西……打贏打輸無所謂,萬一氣憤導致受傷怎么辦?
臧近只能耐心等待,命令所有軍隊堵住廣場兩邊道路,哪怕是知事大人施壓,他也不肯撤兵。
反正就是,別的權力盡管拿走,唯獨這條街道,我絕不放手!
當晚,一眾官員、將領在府衙議事,高堂上端坐兩人,行南道知事駱余元,行南大營金吾大將軍嚴三郎。
堂下坐著三十多名各級官員,臧近站在堂中介紹令州府戰情。
在整條南疆戰線中,令州府的防衛力量屬于中下。沒有精兵、沒有強將、沒有上好的武器裝備。
這也是原明被弄來牛頭縣的原因之一。
原明表現的可圈可點,作為一個知縣,僅帶著千余原家武士,一次次守住力量薄弱的、屁大點地方的牛頭縣城。
天御山戰區主帥木阿甚至放棄掉牛頭縣,可原明還是一再創造奇跡。
接下來,原家更能創造奇跡的原亮來了。
帶著一千多萬斤糧食,無限漫長的車隊……不說別的,帶著這樣一支糧隊上路,不死上一些人,不損失一些錢財,不耗掉很多時間,怎么可能平安到達目的地?
愿意輕易做到,順便剿滅許多山賊。
當原亮到達令州府,整個令州的天都變好了。
到目前為止,已經有十幾萬星南軍敗在原亮手中,最低損失起碼過十萬。而整個天御山戰區,星南軍總兵力是三十六萬。
原亮帶著他的人,用犧牲了六十條性命的巨大代價,滅掉星南軍近三成兵力。
整個南疆戰線,令州府的表現是最好的!
臧近先說原明、再說原亮,一再提及二人姓名,等于是提醒這堆白癡,別光想著拿好處。
可這些武將有個毛病,或者說很多人都有類似毛病,會過于高看自己的本事,習慣性瞧低別人。
在聽到原明原亮二人的表現之后,又知道了是兩個毛頭小子,竟然有人認為自己也可以!
有人認為原明原亮是依靠原家的錢財和武士才勉強取得如此戰績,如果換成等同條件,他們這些在軍中熬了一輩子、努力一輩子、付出一輩子的軍中英才會做到更好。
所以,臧近的好心提醒反是變成壞事一件。
這家伙總在說原家的毛頭小子,是干嘛啊?表忠心套近乎?拿了多少好處?
有幾名將領邊聽邊哼哼,很是不屑。
堂下靠近門口的地方坐著陳建。
陳建隸屬正南軍,和行南道大營是兩回事。
正南軍是朝廷直屬軍隊,歸兵部管。行南大營是地方軍隊,受行南道和朝廷的雙重管轄。
兩軍之間的矛盾由來已經,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所以……反正上官不在、大帥不給命令,陳建就特別安生的做一個看客。
由得那群將領胡鬧,甚至是暗暗期盼鬧得更熱鬧一些,最好打起來。
只是……臧近對他確實不錯。
陳建帶兵趕來救援,一仗沒打,先白拿很多糧食。臧近又做主將原亮不要的、讓出來的一些戰利品、尤其是武器護甲等物,分一些給他。
眼看許多將領對臧近所言有些不相信的樣子、甚至是嗤之以鼻的表情……
陳建暗暗嘆息,這便是地方軍隊,唉,地方軍啊。
足足說了一個小時,臧近終于匯報過情況。
不想竟是嚴三郎先說話:“臧大人,我想問一下。”
“嚴將軍請說。”
“那些軍糧在哪?”
“軍糧?”
“有一千萬斤軍糧運來行南道,我派人去接糧,卻被那運糧官訓斥,我想著同為行南道官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總不好撕破臉皮不是?”嚴三郎笑了笑:“一千萬斤,整個令州府吃幾年也吃不完啊,臧大人是不是應該讓出一些,這次行南大營可是來幫咱們令州殺敵的。”
臧近笑了一下:“嚴將軍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糧食已經運去道臺府,交由道臺大人處置。”臧近笑著看向駱余元:“駱大人,您可知道此事?”
駱余元心下暗嘆,這個白癡是怎么當上將軍的?來到府衙第一句話就暴露很多事情。
多看臧近幾眼,笑著跟嚴三郎說話:“是有這事,不過糧食還在路上,臧大人運送五百萬斤糧食去道臺府,估計再有兩天能到。”
“五百萬斤?”嚴三郎肯定不能跟駱余元鬧別扭,笑著跟臧近說話:“臧大人,軍中缺糧,不若先撥付我們五十萬斤可好?對臧大人而言,不過是一成而已。”
臧近沉默片刻:“嚴將軍,行南大營派兵兩萬援助令州,臧某與滿城軍兵無比感謝,該當用心為眾位軍中兄弟準備膳食,可令州城在三日內遭遇兩次大戰,雖成功退敵,滿城百姓卻還是有些惶恐,難有心思重建家園;本官身為地方官,當為百姓考慮,要撥付糧食給百姓,要帶領百姓恢復令州風光……再有,陳建將軍率兩萬正南軍馳援令州,為不打擾百姓,全部官軍屯在城外,本官還要準備正南軍兄弟的伙食,所以……”
話說一半停住,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不答應你的要求。
嚴三郎沉著臉色問話:“臧大人有五百萬斤糧食,我們千里馳援,連五十萬斤糧食也拿不到,是么?”
臧某直接回話:“確實拿不到;第一,令州府沒有那么多糧食……”
“怎么可能?門口廣場起碼屯著四五十萬斤糧食,難道說那些糧車上裝的都是沙子?”
臧近笑著解釋:“那些糧食不是令州府的,也不是是臧某的,我可不敢拿來送人,整個令州府目前共有糧食五十萬斤……”
“怎么可能?五百萬斤變成五十萬斤?”
臧近繼續微笑解釋:“目前的令州是戰亂之地,怎么可能存放五百萬斤糧食?萬一城池被破,本官不是資敵么?本官早有安排,于多個地方興建糧庫存糧,所以……令州府沒有那么多糧食;但是本官可以保證,肯定餓不到眾位軍中兄弟。”
“餓不到?怎么可能?你會不會算數?一個人就算吃一斤飯,一天吃兩頓,兩萬人一起吃,一天能消耗掉四萬斤糧食,十天就是四十萬斤……”
“不可能的。”臧近笑著回話。
“怎么不可能?難道我在說假話么?”
臧近卻是不說話了。
“臧大人,你什么意思?本官在問你話呢?”
臧近嘆氣:“沒有五十萬斤糧給嚴將軍,自然沒有辦法回話。”
眼見這倆人越說越僵,駱余元想了一下:“衙門外面不是有很多糧車?那些糧是誰的?”不等人回話,緊接著又說:“不管是誰的糧,此國難之際,就征用了吧;臧大人要是覺得為難,由本官下令可好?”
“不好。”
這家伙斬釘截鐵的語氣,讓駱余元瞇起眼睛:“哦?為何不好?”
“安南知縣原亮原大人帶兵送糧來行南道,那是原大人給自家軍隊準備的軍糧,如今原大人在牛尾縣與星南軍大戰,咱們卻在背后打那些糧食的主意……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你也說了,他在牛尾縣么?咱們先借用,等原大人回來,咱們再償還就是。”
“拿什么償還?”
駱余元面沉似水:“臧大人,你這是什么意思啊?”
臧近非常硬挺:“別的事情我不管,駱大人來到令州府,一切事情就都由駱大人做主,唯獨這件事,臧某不允許。”
“大膽!你拿我當什么?我還是不是你的上官?”
臧近不說話了,冷著著退回去坐下。
“來人,去征……去借糧。”
臧近都不起身,轉頭對著門外吩咐一聲:“告訴所有人,死命保護原大人的軍糧。”
“是!”外面響起一片喊聲,轟轟跑出去。
這些人是誰?是府軍、是縣兵、是城中丁勇,如果不是原亮的橫空出世,令州府已經被攻破兩次,無數人會慘死。
是原亮救了他們,不僅如此,還分糧、送戰利品、包括很多武器。
做人做到這種地步,世上還能有誰?
即便是現在,原亮依舊在外面替他們拼命,而他們……卻不能保護原大人的軍糧?開什么玩笑?
將心比心,老子是男人啊!這群漢子才不理會你是嚴將軍還是駱大人,欺負人也得差不多點兒。
那些軍漢離開,堂中官員卻是無比吃驚的看向臧近,這家伙瘋了吧?你知道自己剛說了什么話么?
這是公開違抗上官命令?
現在可是戰時,上官隨便一個由頭就可以取了你的性命,你竟然敢這么做?
幸好,還有一個陳建在。
眼看著這些官員在擠兌臧近,竟然逼得臧近說出這樣一番話,心下略略斗爭一番,到底是起身說話:“各位大人,陳某有幾句話想要問一下。”
“哦?陳大人請說。”駱余元想了一下:“我聽說……我是聽說啊,聽說路將軍因原亮原大人而死?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