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醫生愣住,不知道該說什么,而夏憫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
“就這樣吧,那這件事就算了,可是那另外兩個又是怎么來的?”
醫生看了看夏憫:“長脖子的就是我給你說的那小孩,只不過他不是調皮被困在通風管道的,而是被人塞進去的。”
“塞進去?”夏憫坐回了椅子:“什么意思。”
“我當時就在現場,這小孩調皮,在醫院里邊亂跑,還多次去敲人家病房的門,被一個需要靜養的病人的兒子一生氣塞進了病房旁邊的通風管道口內,結果后來想要給放出來的時候發現小孩不見了。”
“不見了?”
“他們以為小孩逃跑了,但是沒想到他反而往里爬了,所以他們才沒發現那小孩。”
“呃……”
“然后就卡在了那里邊,很不巧,他被卡住的地方處于中段,塞在墻里,他叫外邊的人也聽不到,反正就這么困死了。”
“其實我挺好奇的…醫院就沒有監控嗎?”
“現在當然是到處都有監控了,可是那個時候,七年前,基本只有大門口和樓梯口設有監控,還經常出問題。”
“然后變成了靈,被你收服了?”
“沒那么簡單,我一開始也沒有發現他,其實我算是比較特殊的,我生前救的人很多,所以死了以后會得到一些很飄渺的加持,說不上具體是什么,或許就是老人說的積陰德吧。”
“不過這小子不一樣,他在管道內說不清到底被困了幾天,大概就是死前又孤獨又絕望吧,反正怨氣很重,變成靈了以后就老是想著害人。”
“這第三只靈其實就是把他塞進通風管道的那個人,他在劇場工作,算得上是個角,看到新聞以后馬上聯想到自己的事情,鬼使神差地回到了醫院,我之前說過,大部分殺人犯時候都會回到現場,或是回味,或是擔心有人發現了什么想看看能不能補救,這一回來,他人就沒了。”
醫生喝了一口酒:“我發現的時候這倆正掐架呢,都快打得魂飛魄散了都。”
“然后呢?”夏憫有興趣地問。
“我是醫生啊,把他們治好了,順便讓他們跟我混了。”
兩人相視一笑,氣氛顯然輕松了不少。
“有個問題我想請教一下。”
夏憫的語氣仿佛是在和老朋友說話似的輕松。
“什么問題?”
“我死了兩次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醫生疑惑地眨眨眼:“你在說什么?我說了是那個小子告訴我的啊?”
“不不不,他告訴你的,是我可以回溯到過去,可是他并沒有告訴你我死了幾次吧?換句話說,就像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吉爾,可是我的吉爾到底有多長,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哪知道你吉爾有多長…”
“不不不,你沒有搞清楚重點。”夏憫看著微微有些臉紅的醫生,扶了扶額:“我想說的是,按理來說我回溯以后,所有人都不應該存在著有關的記憶,可是你不但有,更知道不少的細節,這才是我好奇的點。”
“哦你說的是這個。”醫生撓撓頭:“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那你長話短說。”
“長話短說…長話短說就是被你殺死的靈就算是回溯也是死的。”
“嗯?”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總之如果靈被你殺死了,按理來說你重生一次后他應當還是存在的,因為他是在未來和你同歸于盡,可奇怪的是,過去的他依舊是死的。”
“而且我沒有辦法讓他復活,換句話說,不管在任何時間點被你殺死,這個靈就會徹底死亡,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所有時間線,所有時間點,他都是死的。”
“而我,由于控制了他們,可以看到他們死前的記憶,這才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復中知道未來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我猜測,但凡生死被你所影響的靈,本身是不會受到這相當于是重置的影響的,死了就徹底消失。”
“如果當時你殺死的不是他。”醫生指了指桌子上的頭顱:“而是我,我想我也會是他們其中的一員,無論怎樣,再也無法復活了,所以我也很慶幸從一開始就沒有親自靠近你。”
夏憫沉默了。
如果把他的回溯看做是死后精神和思維回到過去的自己身上,帶上未來的經驗和記憶,已經相當于是很開掛的行為了。
可是更開掛的是,夏憫在死前殺過的靈,回溯后同樣也是死的,這就相當于玩游戲一路打到boss,不小心死了一次,下一次復活可以從存檔點一路跑到boss點,因為路上的小怪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會出現了。
這么說起來,甚至一換一夏憫都不會虧。
不過夏憫也有一些后怕,畢竟自己一共就三條命,被醫生搞死了兩次,如果這次不是想著搏一搏,而是再落入醫生的節奏,那可能自己真的會死。
“其實,我想殺你并不是有什么私人怨恨,只是我這個人一向驕傲,我想看看,能幫助我的人,能夠得到那小子稱贊的人,究竟是個怎么樣的人,究竟有著什么本事。”
醫生摩挲著高腳杯:“如果說,你就這么死在了這三個小東西的手上,連自己也保護不了,你又有什么能力幫助別人呢?”
“不過我還是要跟你道歉,確實,這次是我有些過分了,我也承認,你的確是個有膽有識的人,我也希望我們以后可以很好地相處。”
醫生伸出右手,想要跟夏憫握手。
“嘖…”
夏憫看著醫生一副真誠的模樣,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味兒:
“我怎么覺得你想是被秦音涵暴揍了一頓,然后聽到他對我的評價很高,故意針對我想從我這里找回場子呢?”
醫生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伸出的右手順勢一拍桌子,大喝道:“胡說八道!”
“好了,開個玩笑,最后一個問題,我在醫院見到一個姓楊的婆婆,都肺癌晚期了,可是病情卻十分穩定,絲毫沒有惡化的情況,甚至她死都不一定是為了肺癌,這件事…”
“沒錯。”醫生點點頭:“是我在幫她,這些年,我已經幫助了不少情況類似的人了。”
“這樣。”夏憫笑了笑:“那沒事了,如果以后能互相幫助,自然是極好的。”
夏憫站起身來,伸出了右手。
“如果有一天,世界上沒有人注意到你,所有人都看不見你,你的一切努力都不為人所知,你會怎么辦?”
面對著似乎語重心長的導師,沈鶴鵬不知道導師是想考驗自己什么,思索良久,決定還是實話實說:
“行醫者,但求無愧于心,只要病人在我的面前,無論是什么情況,無論他是誰,無論我是否尚有余力,我都會盡我所能去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