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夏憫轉念一想,好像又有些區別。
畢竟他重新經歷別人的最后一天時是可以改變一些過程的,最多只是結局不會變,但在這個過程中他能夠做的事情很多。
而現在不一樣,他非但會在每一個時間節點下意識做出記憶中一樣的事情,而且出現的每一個事件都是在夏憫的意料之中的。
這就好比二刷電影,任何情況都不會變,除了你知道后面的劇情。
于是夏憫嘗試有意識地不去醫院,下了班之后直接回家。
夏憫在從殯儀館出來的過程中有些擔心,怕自己會偏離了原本的軌跡之后會出現什么失去同步之類的詭異事情。
不過一直到坐上出租車,也并沒有什么特殊情況發生。
以防意外,夏憫還是帶上了自己的工具包,不管是防身還是怎么樣,帶些小工具總不會錯。
“去哪?”
“嗯…南岸區的新城小區。”
“好嘞。”
司機發動了出租車,而夏憫抱著工具包,警惕地將目光放在窗外,準備一有不對馬上跳車逃跑。
而司機沒有注意到夏憫的反常,看著后視鏡里的夏憫有些緊張,主動搭話。
“小老弟在殯儀館上班啊?”
“是啊。”夏憫隨口答道,但注意力明顯不在這上面。
“怎么想到干這行呢?”司機似乎挺感興趣。
“我從小內向,不擅長和人打交道,所以干這行不太需要和別人社交。”這倒是實話,也的確是夏憫一開始的初衷。
“哦。”司機點點頭:“那怎么不去干法醫啊,也是和死人打交道,待遇應該比殯儀館好吧?”
“咋說呢?電視劇里法醫的確是經常驗尸啥的,不過實際上很多時候法醫都是給活人檢查,做傷情鑒定什么的,而且有時候還要到處跑,檢查尸體什么的,挺麻煩的,不如在殯儀館,等著自己上門來。”
夏憫將腦袋轉回來,他感覺應該沒什么大問題了,也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司機胡侃,但是沒來由的,夏憫覺得自己有些違和的熟悉感。
“也是。”司機贊同道:“殯儀館其實也挺不錯的,醫院負責救活人,而殯儀館負責把死人體面地送走,都是很神圣的單位,不過好多人對殯儀館有誤解,我覺得挺心寒的。”
“是啊。”
這句話說到夏憫的心坎上了,好多次熟人想給他相親,夏憫只要一說自己在殯儀館工作,對方都會尬笑一下,然后轉移話題。
夏憫不說帥得驚天動地,不過還是挺清秀的,屬于那種看似小奶狗的類型。
只不過等他張嘴就知道,這是只泰迪。
不少人感嘆過,多好的小伙子,可惜長了張嘴。
“不少人對我們這行都有誤解,覺得不吉利的有,覺得不干凈的有,覺得命不好的也有,反正說什么的都有,不過嘛,我也懶得管,干好本職工作就好了。”
“小伙子心態很不錯啊,不要和他們爭論,和別人爭論有什么意思呢,他們說就讓他們說,誰不是早晚得裝進那小盒子里呢?”
司機開導著夏憫:“就像我,有時候也生氣,你說開出租車有時候一天拉不了幾個客人,賺不了多少錢不說,路上還總有些傻逼,也不知道那駕照怎么考的,磨磨蹭蹭的有,著急投胎死命兒加塞的也有,有時候我都想下車罵街,但是呢,我還不是忍下來了。”
“喲,師傅可以啊,聽說現在不少人開車都有路怒癥,要是所有司機都像你這么…”
夏憫的話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總算是知道那詭異的熟悉感是從哪里來的了。
夏憫無意中瞥了眼后視鏡,正好看到了司機鼻梁往上的半張臉。
只見這雙眼上方的額頭部位,包扎著厚厚的紗布。
“師傅啊…你這是,受過傷?”
夏憫咽了口口水。
“也不算吧,工傷,都是小傷。”
夏憫摸了摸座椅:“師傅啊…你這車…換了?”
“是啊,以前那輛太破了,開不下去了。”
司機先是點點頭,隨后又覺得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換了車,你坐過我的車?”
夏憫似是而非地說:“算是吧。”
“那什么,師傅,能靠邊停一下嗎,我有東西忘在單位了,得回去拿。”
司機豪爽地笑笑:“多大點事,我送你回去。”
“唉…不…不是,師傅,我重新…”
夏憫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前面有人轉向燈也不打就變道,正好從出租車面前躥過插到了左邊,擋住了司機準備變道調頭的路徑,出租車差點追尾不說,此時司機也沒有了操作空間,只好等著下一個路口再轉。
“哎我日你先人了,媽的有這么變道的嗎?今天不給你點教訓你真以為這路是你家開的了?”
夏憫連勸慰的話也不想說了,立馬拴緊安全帶,在角落縮成一團。
看著司機猛地一打方向盤,和他臉上標志性的代表勝利的笑容,夏憫知道,劇本就是劇本,該去醫院,怎么都是跑不掉的!
“咚!”
“醫院沒床位了,你這小傷消消毒包扎一下就好了,你小子運氣不錯,老鮑可慘了,又拖去搶救了。”年長的護士將夏憫安排在過道長椅上:“一會去檢查下,如果不放心建議拍張片。”
夏憫額頭上貼了一張創可貼,由于靠右側又縮在角落,他就是受了點擦傷,破了點皮,而駕駛座的安全氣囊當時就彈出來了。
夏憫先是點點頭,又有些疑惑:“老鮑?”
“就那個司機,叫鮑皮崎,醫院的常客了,老這么開車也不知道怎么還沒被開除。”
“……行吧,謝謝醫生了。”
“沒事,我去幫忙了,你感覺沒事就可以走了。”
夏憫苦澀地笑笑,心想我能走掉嗎…
果然,醫生前腳剛走,后腳沈大爺就來了。
夏憫連忙打開了自己的工具包。
沈大爺也被銀閃閃的工具閃到了眼,下意識地問了句:“嗯?你是醫生?”
夏憫微微一笑:“我是斂容師。”
果然,又是一樣的劇情,夏憫在心里嘆了口氣,送走了老大爺后一直坐到了醫院停電。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救救我…”
夏憫走到樓道口,正是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醫生。
而正當夏憫準備二話不說先暴打一頓醫生的時候,醫生卻一臉詫異地抬起頭來:
“鐵子你又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