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韓琳日記里把王柳寫得是尖酸刻薄,牙尖嘴利,夏憫本來還以為自己會面對一場針尖對麥芒的勢均力敵的對線,結果三言兩語就把王柳給整自閉了。
夏憫尋思著自己還沒來得及人身攻擊呢,怎么對面就一副要哭的樣子,搞得自己還怪不好意思的。
這就像是一個餓了很久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吃屎飽腹的人,一口下去卻發現是一塊化掉的巧克力,甜蜜滿足的同時又有一些小小的失落。
“吵什么呢!”辦公室大廳外走進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對著眾人不滿地呵斥。
所有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唯獨王柳,情緒反而比剛剛更加到位,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流著淚對那男人控訴。
“主任,剛剛韓琳差點遲到,我好言提醒一句,沒想到她就對我惡語相向,你可得評評理啊,她那話那么難聽,我以后還怎么在部門里做人啊!”
看著王柳和方才截然不同的模樣,夏憫除了想笑還是想笑,連嚶嚶嚶都不會,你憑什么裝可憐?
夏憫也不說話,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看得后者渾身不自在。
可王柳想象中自家情人厲聲訓斥夏憫的場景并沒有出現,反而是沒有搭理她,溫聲細語地對夏憫說:“張部長叫你去一趟他辦公室。”
王柳先是一愣,隨后想到了什么,臉色一白。
夏憫對著男人甜甜一笑:“好的,謝謝主任,剛剛我只是和王柳開個小玩笑,您別介意。”
男人面色一滯,有些不自然地干笑兩聲:“我為什么要介意,這是你們倆之間的事。”
夏憫夸張地點點頭:“哦,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說完又看向王柳:“那你也不會生氣對嗎?”
王柳只是這么瞪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見狀,夏憫覺得有些意興闌珊,突然有一種高手寂寞的感覺。
他起身準備前往部長辦公室,在經過男人身邊時特意停留了幾秒鐘,然后掛著笑容離開了辦公室。
男人復雜地看著夏憫…韓琳曼妙的背影,其實他一開始也想要打韓琳的主意,但是部長曾有一次有意無意地提起過這件事。
在他看來,這分明是在暗示他,這個女人,我張某人承包了。
于是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了王柳這么個玩意兒,雖然有幾分姿色吧,但是明顯腦子不好使…
“…主任,這韓琳她…”王柳扯扯主任的衣角,這時候她才小聲地詢問。
“閉嘴!”
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給打斷了,后者看都不看王柳一眼,環視一圈,對員工們嚴厲地說:“好好工作,不要做些無關的事。”
說完便也離開了,留下呆若木雞的王柳和一眾吃瓜人。
男人說過很多次,讓王柳低調一點,畢竟這是偷情,要是鬧得所有人都知道,那還叫偷情嗎,叫嗎?那特么叫挑戰國家婚姻法。
可是這個女人還是鬧得人盡皆知,雖然公司里大家心照不宣,但是指不定什么時候這件事就會捅到自家媳婦那里,就像個定時炸彈一樣。
他此時又想起了夏憫離開時笑聲說的話。
“你知道古往今來,有多少男人是死在蠢女人身上嗎?”
“昨晚沒睡好?”
穿著毛呢大衣,梳著油頭,帶著金絲眼鏡,看起來人模狗樣的張部長含著笑關心著“韓琳”。
在他看來,既然韓琳愿意來,就證明事情差不多已經成了,接下來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我暗示你你說著不要卻半推半就”的環節了。
“勞部長費心了,只是這兩日降溫,有些著涼而已。”
夏憫在劉海的掩飾下挑了挑眉,悄悄打量著面前這個貌似很紳士的人。
當然,夏憫答應和張部長見面并不是因為突然變成了一個女人而想要憑借不屬于自己的美貌來將那些貪圖美色的膚淺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順便把他們的丑惡嘴臉放在心里狠狠地嘲諷踐踏這樣的惡趣味。
只是在之前微信詢問公司名稱之余,張部長有意無意地提起,說晚上有個客戶需要見面,他正考慮帶誰去作為助理會比較好。
夏憫本來想著裝傻充愣,但想了想,還是隨手回復了一下,問了問具體的時間地點。
張部長倒是沒有透露地點,只是隱晦地說了下結束后可能已經很晚了,客戶很重要,需要敲定的東西很多,說不定會談到凌晨。
夏憫眼睛一亮,這不正好是韓琳出車禍的時間嗎?
韓琳本人孤身一人打拼,自給自足不說,還要養著那一家孤兒,深夜肯定是不會有什么活動的,那么凌晨出車禍本來就不太合理,應該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發生。
聯系早上那個電話,如果把角色代入回韓琳,那么很容易猜到當時韓琳的心情。
首先她肯定是不敢反抗自己家積威深重的母親的,那么她面對這樣一個“催債”的電話,而自己又沒錢,會怎么辦呢?
焦慮,對,焦慮!
一個人際關系不好,沒有可以信任的人,連家里人也要把自己逼上絕路的人,遇上這種情況,排除犯罪,那么只剩下對生活屈服,放下自己心中的底線。
看張部長的模樣也不像是臨時起意,倒像是恰逢其會,似乎就算不是夏憫在微信上主動詢問,也是會找別的由頭來暗示韓琳的。
那么走投無路的韓琳,遇上這么一個機會,會抓住嗎?
答案是肯定的,那么這么一想,事情就很明朗了。
韓琳在十七日早上接到家里的電話,要自己打生活費,還要準備弟弟的彩禮錢,這對于一個普通白領來說雖談不上天價,卻也是一筆巨款。
正當她為錢發愁的時候,正好張部長再次表達了自己的意愿,于是她終于忍痛放下了自己心中最后的執著。
但是,在當天晚上,和客戶談完生意以后,出了什么意外,導致韓琳出了車禍死了。
而夏憫對于這短短的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什么,感到十分好奇,特別是他有一種預感,他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體,自己的世界,必須要弄清楚韓琳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于是夏憫便在微信上回復張部長,告訴他等到了公司再談。
這就有了之前主任來找夏憫時的一幕。
“那么,那件事情,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張部長點了根煙,沖夏憫笑笑,隨意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漫不經心地問。
“為公司工作,自然是我義不容辭的,部長您能選中我自然也是我的榮幸,不說到凌晨了,就算通宵加班,只要是能為公司創造收益,又…有何不可呢?”
夏憫從靠背上直起身子,矜持地笑了笑。
張部長滿意地點點頭:“有這樣的員工,怎么可能不為公司創造收益呢,要我說,這收益還不小呢!”
兩人相視一笑,相談甚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