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憫說完話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好半天,口罩男子才開口說話:“那小女孩不是人。”
“我知道。”夏憫平靜道。
“你知道?”口罩男子有些驚訝。
“這不廢話嗎,你都給人整骨灰盒里去了,如果她還是個人那還得了嗎?”
夏憫的聲音十分平靜,只是握住菜刀的手捏得更緊了。
其實經常待在停尸房,經常和尸體打交道,一些怪異的事情夏憫也見了不少,不過在他看來,能夠真正對自己產生傷害和威脅的,往往不是鬼,而是人。
他可以面不改色地面對一些靈異事件,但卻不能坦然面對一個不清楚底細的奇怪的人。
口罩男子沒說什么,走近夏憫,撿起了地上的兩個小盒子,目光隨意一瞥,看見了屋子里的景象,也是一愣神。
隨后,他看向夏憫,認真道:“希望你忘掉今晚發生的事。”
夏憫撓撓頭,你這不是難為人嘛。
“這恐怕…有點難。”
口罩男子仿佛不太能理解:“為什么?”
“我尋思正常人撞鬼了都不可能隨隨便便忘掉吧…”
口罩男子皺起眉頭,仿佛在認真的思考這件事,一會看向夏憫的臉,一會看向他手里的菜刀,露出猶豫的表情。
夏憫感覺后背一陣寒意,訕笑開口:“那什么,我這個人其實很健忘的,我可能睡一覺就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口罩男子吐了口氣,仿佛終于放松了下來,隨后點點頭,走向夏憫的屋子:“好,那我看著你睡。”
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的夏憫,眼睜睜看著這奇怪的人走進了自己家里,搬了張凳子坐到床邊,然后拍了拍床鋪,示意夏憫上床睡覺。
如果是一個穿著大膽的漂亮女孩這么做,場面一定是極具誘惑力的,不過換作一個一身黑,剛剛才抓了一只鬼的男人…
夏憫嘴角抽了抽:“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要先卸妝?”
“不是卸妝的問題!”
五分鐘后,取下面具的夏憫乖巧地躺在被子里,看向口罩男子:“那什么,你能走了嗎?”
“不行…”口罩男子搖搖頭:“我要看著你睡著。”
夏憫拿這個男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而且在見識過他抓鬼以后,他對這個男人也升不起一點反抗的想法,見他沒有傷害自己,便只好順著他的意思,只希望他早點離開。
但是,夏憫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生活,對于突然出現一個人看著自己睡覺極其的不適應,上次有人看著自己睡覺還是自己的外婆,而且那都不能叫看,盲人的看那能叫看嗎,那叫感受世界。
更何況這個男人還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這讓夏憫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尷尬就像是螞蟻,從夏憫的腳爬到臉上,轉了一圈然后又往回跑,偏偏夏憫還必須保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緊閉雙眼想要裝作睡著讓這個怪人早點離開。
“走了嗎…走了吧…半天沒聲音了。”
“應該讓他出去順手把垃圾帶走的,失策了。”
“讓我來看看這個比出去有沒有關門。”
夏憫偷偷把眼睛撐開一絲縫隙,卻看到口罩男子不但沒有走,還半蹲在床邊,雙手托腮,認真地看著夏憫,兩張臉的距離不到二十公分。
夏憫強忍住跳起來給他一個回旋踢接戰術鎖喉的沖動,淡定開口。
“你在干嘛?”
“等你睡著。”
“你為什么湊這么近。”
“我有近視。”
“眼鏡呢?”
“壞掉了,今晚我本來是準備去配眼鏡的。”
“你大晚上能找著人配眼鏡?”
“我想碰碰運氣。”
“你在外邊就能看清了?”
“我其實戴了隱形眼鏡。”
“那你為什么湊這么近。”
“我有近視。”
“……”
夏憫算是明白了,這個人不是裝傻就是真傻。
想了想,夏憫試探著開口:“那什么,我現在不太睡得著,我其實挺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人的。”
口罩男子皺了皺眉頭,似乎不想多說。
夏憫連忙解釋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挺好奇的,你看反正我明早一起來也就什么都忘了,你說一說也無關緊要嘛。而且我這個人有個毛病,睡覺前得聽些故事,你不是著急配眼鏡嗎,你給我說說,說不定我很快就睡著了。”
說罷眨巴著大而無辜的雙眼看著口罩男子。
口罩男子坐回凳子上,仿佛在仔細斟酌,最后好像覺得夏憫說得挺有道理,竟然點了點頭。
“你真的會忘記對吧?”口罩男子做著最后一次確認。
“真的!”夏憫食指中指豎起,作發誓狀:“但凡有半句假話就讓我天天呆在停尸房。”
口罩男子聽到夏憫發的毒誓,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個狠人啊。
“那好吧,其實我是釋靈協會的會員。”
“釋靈協會?我好像也加了一個類似的協會。”
“你也有類似協會?”口罩男子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外。
夏憫點點頭:“別人出殯的時候我們協會就會去幫忙,我負責吹嗩吶。”
“……”口罩男子沉默不語。
“然后呢?”夏憫干笑兩聲,繼續問道。
“釋靈協會的歷史十分久遠,久遠到已經沒有人知道第一任會長是誰,是什么時代的人,只是我們協會在無數年月里一直在與靈做著對抗,保持著世界的陰陽平衡。”
口罩男子娓娓道來:“常說的鬼魂或者誕生了靈智的死物,這些都可以叫做靈,簡而言之就是與生靈相對的意識體。有的靈,像是剛剛我抓捕的,只是小打小鬧,掀不起風浪,這樣的靈只要帶走后進行洗禮,他們就能夠重回較為蒙昧的狀態,不會對人產生影響。”
“小小年紀就大晚上敲人家門,長大了還得了?是該好好批評教育一下。”夏憫點點頭,一副十分痛心的模樣:“不能讓祖國的花朵長歪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事,你是會員你都是對的,我就隨便一說,你繼續。”
口罩男子撓了撓鼻頭,好像有些無奈,不過還是繼續道:“其實死物產生的靈多是善良的,反而是有的人死后變成的靈,十分兇惡,這種靈通俗一點叫做厲鬼,也被叫做惡靈,他們是會害人的,惡靈是必須要除掉的,我們一般主要工作就是除掉惡靈,洗禮一般靈,當然如果是不會對人產生影響的靈,就算不去管也沒有關系。”
夏憫仔細回味了一下,打量著口罩男子:“你們能除靈,那是不是特別厲害啊,會法術?”
口罩男子搖搖頭:“法術是不會的,我們能依靠的只有附魔的法器,再厲害些就是體術,真正的法術在黑死病時期隨著女巫的消亡已經失傳了。”
“哦…”夏憫點了點頭。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用你們那個盒子抓靈,然后讓靈去干靈?魯迅說過,只有魔法能打敗魔法。”
“……”
夏憫見口罩男子不說話,試探著問:“你知道皮卡丘不?”
口罩男子雙眼中充斥著迷茫。
“你別誤會,其實我喜歡可達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