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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三十七章 朕的手底下,都是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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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和閣老兩人說了一會子家常話,話說,這個,也算是自古以來的一個話術了,你今天吃的啥啊,你兒子考試成績怎么樣……隨后再拐入正題,顯得比較有人情味,從心理學角度,也可以算是攻破你的心防。

  論權謀,嘉靖大約可以排進歷代天子前十可是,嚴閣老也不差啊!

  君臣二人打了一會兒太極推手,隨后,嘉靖看似無意,說道:“閣老,你說,朕這個宮殿先不修,如何?”

  嚴嵩這時候其實年級已經很大了,年過七旬,夫子曰,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到了這個年歲,傻子大約也有三分智慧了,何況一個本來就很聰明的人,又在官場歷練多年,剛把自己前面的首輔拉下來自己擠了上去。

  或許,急智不足,記憶力也下滑,可是要論太極推手,七十歲的閣老還真不怵天子。

  皺了皺眉頭,嚴嵩慢悠悠就說:“陛下聰慧仁德,是歷代人主罕見……”他先拍個馬屁,隨后繼續說道:“按說,這個銀子,應該調撥戶部,畢竟,今年年景不好……”

  他說著,又嘆口氣,“先是揚州遭了倭寇,接下來又是杭州倭亂,然后又是登州府地龍翻身……臣就怕,有心人借此攻擊陛下。”

  嚴閣老到底老奸巨猾,一句話,就把話頭給繞到嘉靖頭上去了。

  儒家講究天人感應,說到這兒,就必須要說了,為什么到了明代,開始有紅花綠葉白蓮藕,三教原來是一家的說法……

  我們的國教從來都是儒教,不錯,天子是可以封神,但是,地震了,天子也要出來背鍋。

  說,今年怎么地震了?你是天子,上天的兒子,肯定是你干了啥缺德事兒,上天震怒……

  這一套東西已經根深蒂固,講個難聽話,夫子復活他也沒辦法扭轉。

  嘉靖固然厲害,但是,被嚴嵩帶節奏,頓時也就被打亂了思路。

  嘉靖發了一會子火,隨后就對嚴嵩抱怨,朕也難啊!

  正說著,外面進來一個穿著蟒袍的太監,細聲細語就道:“陛下,該修煉了。”

  嘉靖未免就一皺眉,看了一眼自己的伴當黃錦,就問:“今日誰當值?”

  “是禮部侍郎徐階。”

  嘉靖起身,他現在是煉氣大圓滿,一旦進階筑基,那才算真正修煉有所成就(注1:諷刺一下,但是,怕有人真看不出來。),嚴嵩轉身離去,和黃錦對視的時候,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離開永壽宮,嚴嵩這才抬手擦了擦汗。

  這件事看起來是一件小事,其實,乃是一件大事。

  為什么這么說?

終明一朝,對兵權一直警惕,從未有過懈怠,甚至到了明末了,沒幾年天下都快亡了,那時候,有人在家自組團練,朝廷第一反應不是鼓勵,不是給錢給政策,而是派出錦衣衛逮拿進京  當然,不能因為錦衣衛三個字就覺得這是皇帝的鍋,皇帝的圣旨沒有文官們蓋章都不合法,難道皇帝一張嘴就能辦事?

  終究還是文官死到臨頭都不肯放權,哪兒像我大清,依靠自組團練成功續命。

  總之,這是一件大事,大到七十歲的嚴嵩都頭疼。

  他匆匆喚來一個太監,作為閣老,他在永壽宮上班,怎么可能不收買幾個人做心腹呢!

  吩咐太監趕緊去嚴府問兒子計策,嚴嵩隨即自己泡了一壺茶,把頭上帽子摘下來,輕輕就揉自己后脖頸。

  大約半個多時辰后,那太監滿頭汗進來,“閣老,這是小閣老的手書。”

  嚴嵩接過來,拆開一看,上面是自己兒子的字跡:禮部侍郎徐階觸怒張孚敬,黜為建寧推官。

  這幾個字,頓時就如一道霹靂,在嚴閣老腦海中一閃。

  史書上為何說嚴東樓是天下大才?蓋因為這家伙真是有才,過目不忘有急智。

  這短短一行字,頓時就把鍋甩給了禮部侍郎徐階。

  等嘉靖吐故納新,修煉完畢,感覺自己筑基又多了幾分把握,心情不錯,可是,嚴嵩見了他,一句話就把他心情全部搞砸了。

  “陛下,禮部侍郎徐階,嘉靖七年因孔子去王號事黜為建寧府推官。”

  嘉靖的心情一下就壞掉了。

這個孔子去王號事,是說的嘉靖初年的內閣首輔張璁張孚敬,想去孔子王號,并且減少祭祀規模,張璁是嘉靖大禮議的急先鋒,史稱終嘉靖之世,語相業者,迄無若孚敬云  故此,嘉靖一下就想起來了,剛才陪他一起修煉的禮部侍郎徐階,當初可是忤逆過自己的。

  當然,其實也不能算是忤逆他,但是,內閣首輔想做事情,肯定要打皇帝的招牌才行,這也是后來的內閣首輔張居正同志牛逼哄哄說自己吾非相,乃攝也的緣故,因為他沒靠小皇帝,當然了,靠了小皇帝的老娘這種事情就不說了,畢竟那個是野史,再說了,讀書人的事情,那叫逸聞雅事,如果是武夫可就糟糕了,睡龍床的董卓什么名聲不需要說了。

  總之,張璁打著嘉靖的旗號干了很多事情,譬如說,沒收皇莊,汰裁錦衣衛,等等等等。

  嘉靖對這位首輔一直很敬重,雖然沒有生晉太傅,死謚文正,卻也是生晉太師,死謚文忠的,僅次而已。

  故此,這時候嘉靖的心情很微妙,就好像吃蘋婆果,一口咬下去,咀嚼幾下,香甜得緊,正要再咬第二口,卻發現上面有一個扭動著的肥碩蛆蟲,并且,好像已經被咬掉一截了……

  嚴嵩低著頭不去看嘉靖的臉色,繼續說道:“徐階在建寧府為推官,審理冤獄,把三百多名被冤屈的無辜者放出大牢,并且,創立社學,搗毀淫祠,并且捕獲為禍鄉里的盜匪百十余人,累功升浙江按察僉事,福建按察使……”

  嘉靖臉上神色不變,心里面卻自動腦補了:

  在建寧府為推官,審理冤獄?哼,怕是把敢死之徒都收攏在手底下罷!然后再把木家推出來。

  創立社學,搗毀淫祠?哼!刁買人心。

  捕獲為禍鄉里的盜匪百十余人?這些人是不是就是專門為難那木家的人?因此被扣了個盜匪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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