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陰沉,足足有數百人的隊伍,在遼闊的草原上呼嘯而過,這些人都是穿著簡單的匈奴制式的衣服,帶著各種各樣的武器,那臉上的神色,也是陰沉無比。
希律律!
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這一眾的匈奴眾人便是停在了這大火熊熊燃燒的兀格部落對面,所有的戰馬都是紛紛的停了下來,他們排列開,隔著那斑駁廢墟,看向了這里的胡令玉等人,還有那浩然的輕甲騎兵。
“兀格部落,全都被屠戮了!”
眾人面龐上的神色都是低沉悲涼,眼中更是閃爍著難以形容的森冷和怨毒,安靜了一瞬間之后,那一眾人最前面的為首之人,一名身材瘦削,頭發花白的老者,抬起了頭,他的視線就越過了無盡廢墟,落在了胡令玉身上。
“關隴守將,胡令玉,你關隴軍,做的也太過分了吧?”
老者目光如炬,森冷異常,聲音隨著寒風翻滾蕩漾,滾滾而來,
“兩軍交戰,你殺戰俘,屠戮我草原男兒,我呼烈都不會有任何怨言,這是戰爭,但你如今竟然還要殺我草原部落百姓?”
“手無寸鐵的婦孺?”
“你關隴軍,你胡令玉,如今也是這般卑鄙了嗎?”
“呼烈?”
胡令玉聽著對方之言,這眉頭有些緊張的皺了起來,他這三年的時間,準備征服草原,對草原上的情況也有諸多的了解,這呼烈,便是他印象極深的一人。
大魏朝中原,有江湖,有武林,這草原之上,同樣有江湖,有武林,這呼烈便是草原武林中人,相當于中原的武林盟主。
此人實力不知到了何種境界,但有一點,讓胡令玉忌憚,那便是,呼烈將整個草原上的江湖武林之人,都掌控的極深,他若是鐵了心要針對關隴軍,怕是會有些麻煩。
不過,胡令玉雖然忌憚,但卻并沒有真的害怕。
他關隴軍或許拿這些來無影去無蹤的江湖人沒有辦法,但是,東廠卻有辦法,六扇門已經啟程,正準備度過瓦倫度山,來草原,解決這些江湖之人。
他并沒有將對方放在心上。
而同時,因為呼烈的這番質問,他剛剛心頭出現的一些遲疑,疑慮,也都緩緩的消散了開去。
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大魏朝想要真正的,徹底的將草原變成關隴的西北馬場,必須絕對的,將這里的所有人都給掌控。
那么,這最初階段的殺戮,也是不可避免的。
若是沒有屠刀,這草原上的人,總會起起落落,不斷的有人反抗,而這種反抗的意識,也會一直存在。
星星之火,早晚會燎原。
只有將這反抗的薪火,全部都給滅掉,連一絲灰燼都不留,然后,再以懷柔之策招攬,幾代之后,草原上的百姓們,才會真正的臣服。
真正的將自己當作大魏朝之人。
所以……
心中這般想著,胡令玉的這面龐變的格外的森冷凌厲了起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輕輕的抽出了腰間的長刀,遙遙的指向了呼烈等江湖之人,凌然笑道,
“呼烈,我大魏朝此次,可不是只和你們打仗,而是要真正的將草原納入大魏朝之下,將匈奴部族,擁為我大魏朝之人。”
“所以,你做好心里準備,這種殺戮,還會繼續。”
“我關隴軍,想要的,是讓這整個草原上的所有的反抗勢力,全部都煙消云散!”
“包括你們!”
“讓你草原部落,再無反抗之心!”
“明白了?”
嘩啦!
隨著胡令玉這句話音的落下,他猛地將右手給揮動了下來,然后,他身后的令旗兵也是微微的揮動了兩下,那數百名早就準備好的火qiang手,紛紛的舉起了長管子火qiang,對準了這部落對面的呼烈等人。
“開qiang!”
胡令玉目光陰沉,煞氣森然。
啪!啪!啪!
低沉的火qiang聲響豁然而起,一道道子彈直接便是鋪天蓋地朝著那呼烈等人飛射了過去,雙方之間的距離雖然遠,但這火qiang的射程也是足夠,剎那間,那呼烈左右的一些江湖人士,便是被這火qiang擊中。
噗!噗!
殷紅的鮮血從他們的胸口,肩膀等處炸裂開來,有四五名漢子直接便是從那戰馬之上翻身而落,當場沒了氣息,還有幾人則是受了傷,發出了痛苦的慘叫。
嘩啦啦!
一眾的江湖人士這面色都是凝重無比,紛紛勒緊了戰馬,朝著后方退去,很快,便是退出了火qiang的射程范圍,這呼烈陰沉著臉,死死的盯著胡令玉,怒聲喝道,
“胡將軍,這是要將我草原薪火盡數斷絕了?”
“既然如此,那我呼烈,便也跟你說個明白!”
“我草原男兒,不是孬種,草原薪火,你也斷絕不了,只要我們還有一人尚存,便會一直反抗,便會讓你們這大魏朝之人,活在恐懼之中!”
“我呼烈對天發誓,從今天開始,便針對你關隴軍。”
“殺你一人足夠,殺你兩個便是夠本!”
“胡令玉,請拭目以待!”
“拿我弓來!”
呼烈這目光變的森冷無比,一聲大喝之后,有人將他的那柄通體漆黑的弓箭給遞了過來,他彎弓搭箭,遙遙的對準了胡令玉,然后轟然松手!
一支羽箭撕開了空氣,帶著劇烈而猙獰的尖銳呼嘯之聲,朝著胡令玉的方向疾馳而來,那場景,讓人不敢小覷。
“將軍小心!”
眨眼之間,這弩箭已經是到了近前,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將領大喝一聲,策馬揮刀沖到了胡令玉的面前,然后猛地朝著那弩箭劈砍了過去。
兩者互相碰撞,迸射出了劇烈的火星,這只弩箭不愧是呼烈這般高手全力射出,這么遠的劇烈,這力道依然是不弱,這名將領被震的踉蹌著身子,后仰了出去。
而這柄弩箭,則是擦著他的刀鋒掠過,然后斜斜的飛到了身后不遠處,插在了距離胡令玉并不遠的地面之上。
那箭尾,依舊在微微的搖晃。
“胡令玉,后會有期!”
一箭射過,雖然沒有真正的傷到胡令玉,但也算是禮尚往來,這呼烈也不敢再繼續停留,畢竟對面可是驍勇善戰的關隴軍,若是讓這些騎兵沖鋒起來,他們這些江湖人士,根本攔截不住!
嘩啦!
呼烈調轉了馬頭,然后便是轉身,朝著那遠離關隴軍的方向,疾馳而去,那劇烈的馬蹄之聲,也是轟鳴劇烈,大地顫抖。
“將軍,要不要追?”
之前替胡令玉擋弓箭的那名魁梧將領,策馬來到了胡令玉的面前,他目光陰沉的拱了拱手,低聲問道。
“沒必要!”
胡令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面龐上帶著淡淡的森冷,低聲道,
“我們這次出來的目的,是屠了這幾個部落,不用管這些江湖人,東廠六扇門之人,已經正在度過瓦倫度山,很快就有人收拾他們了!”
“是!”
那名魁梧將領微微的拱了拱手,退到了一旁,這時,胡令玉又是轉過頭來,視線帶著凝重,向他吩咐道,
“回去以后通知各地方將領,小心一些。”
“這些江湖人,最麻煩,東廠六扇門真正動手之前,咱們還要防備著一些,這些家伙,說不定就會偷襲刺殺,咱們雖然擅長征戰,但應對的這些偷襲刺殺,卻是有些不太擅長!”
“屬下明白!”
這名將軍再度拱手。
“走,去下一處部落!”
胡令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是看了一眼這已經斑駁一片的兀格部落,那眼底深處閃過了淡淡的憐憫,不過,這種憐憫很快便是湮滅了下去,然后又恢復了冷冽。
馬鞭重重的甩在了這戰馬的馬背之上,然后直接朝著那遠處的方向疾馳而去,緊接著,這大地之上也是傳來了劇烈的轟鳴,那無數的輕甲騎兵,也是朝著更遠的草原深處呼嘯而去,煞氣森然,凌厲無雙。
天地之間,只剩下了斑駁一片,還有濃郁的凄涼,悲哀。
大雪,逐漸的將這一片死地,還有那無數的血腥,灰燼等等,給盡數的包圍了起來,這天地之間的場景,更加的顯得低沉而凄慘。
駕!駕!駕!
呼烈等人策馬在這天地之間呼嘯而過,大地顫抖,馬蹄如雷,不久后,眾人已經離開了很遠,回頭看去,關隴軍的騎兵并沒有過來追殺,這眾人的心情才是終于放松了不少。
希律律!
一眾人紛紛停在了一處山坡之上,眾多的江湖人士紛紛的湊了過來,圍繞在了這呼烈的左右,那面龐上的神色,也是凝重無比。
“呼烈大人,咱們該怎么辦?”
安靜死寂了一瞬,一名身材瘦削的中年漢子,低聲問道。
剛剛那一幕,他們也都是看到了,呼烈那一番話,就相當于和關隴軍正式叫板了,剛剛那種情形,這些人誰都沒有說話,因為那是形勢所逼。
但現在,回想著胡令玉那番話,眾人的心情都是變的緊張而擔憂了起來。
關隴軍能夠屠戮整個兀格部落,應該也能夠屠戮其他的部落,眾人都是有些擔心,關隴軍會不會直接對他們的部落下手。
他們可以逃得掉,但是他們的部落,卻根本沒辦法大規模的遷徙的。
而且,還是這樣的冬天!
遷徙的話,就算沒有關隴軍的追殺,恐怕也會死很多人。
人們都有些慌了。
也為自己部落里的那些百姓的安危擔憂。
“事已至此,只有兩條路可走!”
呼烈沉吟著,聽著眾人的話,許久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后有些低沉的道,
“一,怕死之人,回去老老實實做你們的百姓,做大魏朝的奴隸,順帶著也能讓你們的家任婦孺,過一個安穩的日子。”
“二,不怕死之人,跟著我,從今天開始,對關隴的將領,對大魏朝朝廷的那些家伙,進行刺殺,直到我們死光為止!”
“絕對不能讓他們這么輕易的霸占了草原。”
“當然,為了防止關隴軍對咱們的部落進行屠戮,刺殺開始之前,也要先將部落之人進行轉移,轉移到西北波斯之地。”
“這樣的話,也能了了咱們的后顧之憂了!”
“你們自己選吧!”
隨著呼烈的話音落下,這天地之間的氣氛變的更加的死寂了起來,甚至還有幾分冷冽和悲涼,所有的人都是沉默了下來,低頭不語。
“呼烈大人,我家中還有老幼十三口,都是靠著我一人來維持,如果我死了,他們就算逃走到了波斯,也是死路一條!”
“對不起,我不想做奴隸,但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去!”
“我辜負了您的期望!”
許久之后,一名身材瘦削的中年漢子,面色僵硬的站了出來,然后卑微的跪在了呼烈的腳下,那腦袋也是深深的貼在了地面之上。
“你……”
一名跟在呼烈身邊靠的很近的老者,見到這名漢子的舉動,那臉上的神色頓時變的陰沉,抽出了腰間的刀,就要朝著這名漢子身上砍去,同時冷聲罵道,
“你這個懦夫,枉費呼烈大人對你一番栽培,我先殺了你整個叛徒!”
“住手!”
那刀還沒有落下,呼烈猛地伸出了右手,然后硬生生的用手掌將那彎刀給握住,刀鋒割裂開來了掌心,殷紅的鮮血流淌了下來,落在了地面傷。
有些觸目驚心。
那名揮刀的老者,還有那名跪在地上的漢子,都是遲疑了下來。
“他說的對。”
呼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那刀鋒給掰開,然后目光悲涼的道,
“他的家中,確實只有他一人支撐,如果沒有了他,他家中的那些人,都得活活的餓死,他為了家人,做出這種選擇,何錯只有?”
“讓他走!”
呼烈轉過了身,不再看這名漢子。
“多謝呼烈大人!”
這名漢子低下頭,視線里帶著濃濃的感激,還有悲涼,然后又是對著呼烈深深的磕了兩個頭,這才是緩緩的起身,翻身上馬。
希律律!
又是一陣馬蹄聲響動,這漢子策馬而去,那身影也是消失在了這茫茫的草原之上。
“還有誰,有牽掛的,都可以像他一樣離去。”
“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面,我只給你們一次機會離開,這時候,你們若是選擇留下,那日后,無論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再離開了!”
“如果有誰做叛徒,那我呼烈,便親自砍了他的腦袋”
“你們,做選擇吧!”“大魏廠公”